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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為放下你,可以放過我自己

秋收時節,富饒的江南忙碌不已。沈銀秋作為在劉府長大的表小姐,此時正神色陰鬱的走在後花園中,腳步慢的跟烏龜一樣,一點一點的往前挪著。

隨在她身旁的婢女千雲已經把一步分成五步走,眼看天色不早忍不住道:「小姐,我們已經在後花園走了一炷香了……」

沈銀秋穿著水秀色的綾羅緞裳,裙邊若隱若現著幾片翠色竹葉。頭上梳著少女髮髻,雙肩垂著幾縷當做點綴,發頂斜插著朱釵,上面掛著三顆晶瑩剔透的珍珠,和劉海下的那雙剪水眸相應,越發的引人憐惜。

再往下看,那還有些稚嫩的五官美的不可方物,玉人般的氣質,清透高雅,微微一笑便如落凡仙子,讓人心生好感。

然而美人心情不好,抿著嘴眸光黯然,她掃了一眼四周,沒有發現旁人身影便停下腳步低聲道:「我不想去見祖母。」

千雲吃驚,「小姐,下午便要去京城了,雖然明白小姐捨不得老太太,但是您可千萬不能不見啊。」

她家小姐自小就被老太太接到身邊長大,掛名表小姐深受老太太寵愛,吃喝穿戴卻無一不精。學識才藝雙絕,就是和府中小姐鬥智斗勇,也沒有受過委屈。

沈銀秋聽見京城二字,神色漠然沒有一絲嚮往:「沈府會撿便宜,祖母含辛茹苦養我那麼大,他們一句二小姐過十四生辰了,該找婆家了,就要我回去。」

可在這之前,他們從來沒有過問過她。

千雲也知道回去沈府的處境有多不堪,但是這事連老太太都插手不了。她還想細聲安慰主子幾句,卻不想主子挺直腰板一掃陰鬱,臉上掛著謙和有禮的微笑,平日的閨秀典範又回來了。

只聽前方傳來的一陣故作驚訝的聲音道:「誒,表妹還在這裡呀。姐姐還以為表妹回自己家了呢。」

話中映射的深意,沈銀秋聽多了無感,她嘴角含笑,略帶疑惑道:「三表姐,祖母說我臨行前,讓府中姐妹聚一聚,這……難道三表姐沒有收到祖母的傳話?」

如果她說沒有,不就承認她不是府中人?劉雨琳心裡堵的不行,同為庶出,她好歹是老太太的親孫女,沈銀秋只不過是寄養在她家中的可憐蟲!可就是這個可憐蟲得到老太太的寵愛,過的比她們都好……

如今她終於要滾回去了,她倒要看看回去沈家,沈銀秋還笑不笑的出來,哼。

想到這裡,劉雨琳心情很好的笑道:「祖母自然是有派人傳話的,這不大家都去著祖母院子?」

沈銀秋頜首,轉而滿目憂色看著劉雨琳道:「既知祖母說過姐妹相聚,方才那般驚訝我還在府中,三表姐回頭定要請個大夫瞧瞧,年紀輕輕便如此忘事,以後痴呆了可怎麼辦。」末了,又道:「忠言逆耳,還望三表姐別介意。」

說完便越過她,她心情不好不想多說。可今兒倒是稀奇,她還沒有走兩步呢,面前又來了一個找不痛快的。沈銀秋停下腳步,臉上笑意不滅。

許是得知她今日離開,想著不報仇就沒有機會吧?

沈銀秋落落大方的和大表姐劉紫琦對視,她祖母教導過她,該低頭時適當做小,該強勢時不要客氣,比如在這沈府里,有人找你不痛快儘管找回來。她還活著呢。

沈銀秋就是在這種爹不疼娘不愛,只有祖母暖心窩的環境下長大,當然再得寵她也沒有被蒙蔽雙眼,還看得清自己身份,除非別人主動找她麻煩,不然她會一直安分守己。

嫡女劉紫琦當著沈銀秋的面,拿起手絹輕輕擦去眼角的不存在的淚水,神情不舍道:「表妹,聽聞你今日離府返京,我們都很傷心,這一路上奔波勞頓,你要保重身體免得感染風寒,發起高熱。車軲轆也護鏢注意些,一旦暴雨,道路崩塌,車輪卡陷,荒郊野外的,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受苦受難。若是到了京城,不管姑姑姑父待你如何,你都要侍奉身前,得個好名聲,若是名聲一壞,許是難嫁。」

沈銀秋瞅著大表姐今日可真是拼了,往日為了形象,即使想整她從來都是藉助他人之手。如今親身上陣發泄怨念。

沈銀秋甚是欣慰,她一般不記仇,此時為難道:「大表姐,有句話我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劉紫琦瞬間收起不舍,深深的望著她堅定道:「不用講!」

沈銀秋心有不忍:「大表姐你——」

「藝花,老太太已經等我們很久,還是快些去見老太太。」劉紫琦打斷沈銀秋的話,轉身就走,當她將那些話說出來之後,簡直渾身舒暢!哪裡還能給對方翻盤的機會。

千雲是個護主的,替沈銀秋把話喊了出來,「大小姐留步,您方才太傷心,手帕拭眼角時,妝花了……」

這一刻所有人都成了背景,劉紫琦幽幽看向自己身邊的婢女,不用多說,從對方瞪大的瞳孔中已然看到自己左眼角邊的臟污,好生刺眼!她剛才的得意瞬間變成了恥辱。

沈銀秋瞧著她那微微一晃的背影,挑唇一笑道:「想必表姐聽說今日妹妹離開,心裡著急不舍,所以出門匆促了些。眼下還有些時間,大表姐可以先去補補妝的,能讓大表姐如此看重,妹妹好生感動。」

劉紫琦恨的牙痒痒,卻不想再用這幅尊容去見人,遮臉狠聲呵斥身邊的婢女一番,快步離去。

沈銀秋眉眼上揚,轉身對上愣住的劉雨琳,毫不吝嗇的送給她一個大大的微笑,腳步輕快。

當然途中又遇到了幾個下絆子的姐妹,沈銀秋溫溫柔柔一路過關斬將的來到祖母身邊,人還沒喊呢,就親昵的上前抱住老人家。

「祖母……」

劉老太太最是疼沈銀秋,疼到其他人不敢在她面前說沈銀秋不好。她輕撫著外孫女的背慈愛道:「怎麼來的那般晚,祖母等你很久了。」

「下午就要去京城了,路途漫漫,祖母找了二十個護鏢護送,全都簽了賣身契的你放心用。東西都嬤嬤都交代給千光了,頭一車禮是給沈家長輩的,後一車是給小輩的,剩下的都是備給你的。你要仔細收好了不要委屈自己。到了沈家萬事小心,你是個聰慧的孩子,祖母等著你日後回來探望。要乖乖的。」

老人家說話慈聲輕長,慢慢的眼眶就濕潤了。沈銀秋趕緊黏著她保證道;「祖母放寬心,即便我是庶女也是丞相府的二小姐,不會有事的,姨娘不頂用,我還有祖母呢!」

劉老太太想起沈銀秋的生母就滄桑,長子次子在朝為官擔當要職,幼子經商富甲一方,她的女兒身世頂好樣貌拔尖,卻死活要嫁給一個已有家室的才子為妾!

即使那個才子經過十幾年當了丞相,她也還是個姨娘,作孽啊作孽。

沈銀秋知道祖母想到傷心事,連忙岔開話題道:「轉眼就要入冬了,祖母可要保暖好。若是您生病了,銀秋身子也不好了。」

「瞎說!」劉老太板起臉,卻擋不住眼中的慈愛。

劉府小姐們進來就看到這個場景,十分礙眼,心裡極其怨恨沈銀秋卻不敢表露。挨個上前給劉老太問好,做出姐妹情深的模樣送上禮物給沈銀秋話別。

這禮薄不到哪裡去,沈銀秋依偎在老夫人身邊,一一接過道謝,時不時的說幾句感動的話給對方添添堵,權當是回禮了。

劉老太不是不疼其他孫女,只是相比起來偏疼沈銀秋些,不提沈銀秋是她唯一女兒的唯一孩子,單是由她帶大這點,其中感情就知道深厚了。

說是姐妹齊聚一堂,實則是劉老太關心沈銀秋叮囑不休,其餘小姐三兩結伴暗自腹誹,如果怨念可以實質化,早就把沈銀秋壓成餅了。

沈銀秋傾聽著祖母的聲音,不舍離開的漣漪越擴越大,但理智告訴她,由不得她選擇。其實對這些表姐妹,她也是很想要和睦相處,但身份是無法逾越的鴻溝,她只能頂著她們的鄙夷站直腰板微笑。她們說話刺她,她就膈應回去。

天色已不早,劉老太和沈銀秋再不舍也在管家的提醒下起身出府。

劉府門口備著五輛馬車,一排下去每輛有四個護鏢守著。除去第三輛馬車格外寬敞大氣,其餘都載滿了貨物。

劉老太親自送沈銀秋上馬車,身後自然跟著一群女眷,敷衍的說著保重。

沈銀秋轉身輕抱一下劉老太,垂下眼瞼遮去淚意,果斷上車,絲毫不拖泥帶水。

馬車在老夫人的目送下緩緩離開終是消失在街道上。

直到出了江南,沈銀秋才打起了精神,侍候她的四個婢女齊齊鬆了一口氣。奉茶的奉茶,遞點心的遞點頭。

沈銀秋用點心填了下肚子,放下茶杯,百無聊賴的手托下巴喃喃道:「也不知道姨娘這些年過的好不好。」

千光千雲對那位姨娘略有耳聞並不看好,不敢多言便低頭全神貫注的女紅。千水打著瞌睡,千栆看書,一瞬間沒有人接話。

沈銀秋用手指卷著耳邊青絲,想像著去到京城會出現的意外。此次回去乃是為了嫁人,指不定會如何折騰呢。

馬車行走了六日才到達京城,江南雖然富饒,到底沒有京城的那種繁華,沈銀秋撩起窗布往外看,正好和外面看馬車的路人對視個正著,嚇的快速放下了窗布。努力深吸一口氣,謹記大家閨秀的典規。

穿過了熙攘的街道,周圍逐漸安靜下來,車軲轆一頓馬車停下,聽得外面的護鏢恭敬道:「小姐,沈府到了。」

千光一臉沉穩,讓千雲千水整理小姐的衣飾,自己則先下車探個究竟。

千光第一眼就瞧見劉府的大門兩旁停放著不少馬車,心裡一怔,難道沈府今天有客人?護鏢已經在和沈府門口的小廝對身份。

沈銀秋被婢女扶下車,掃了一圈前方陌生的家門,低聲道:「千光,管家沒有……在門口接嗎?」

她不指望家人相迎。只是連個管家都不在,頓時心情十分微妙。

千光抿嘴微微搖頭。

過了一會,護鏢一頭大汗的回來道:「小姐,沈家看門的說,今天沈府家裡請了許多身份高貴的女眷,主子都在裡面招待著,管家也忙,得等一炷香的時間。」

這劉府的護鏢自然和沈銀秋一條心,連那小廝都直接被他說成看門的了,可見給氣的。

千光皺緊了眉頭,姣好的面容逐漸陰沉,這沈府是什麼個意思?再怎麼不濟,不看劉府的面上,她家小姐也是沈家的小姐!這般刻意怠慢是在給下馬威?

沈銀秋沉思了一會抬頭道,「沒事兒,我這是回家不是當客人。」

千光有些猶豫:「小姐的意思是直接進去?」可是這樣會不會有些失禮,一旦被捉到差錯,對小姐的名聲就不好。

沈銀秋向前邁了一步,低側著頭跟千光道:「我們這麼多人在門口堵著豈不是更加難看?」

千光真是左右為難,觀察周圍片刻,當機立斷的選擇聽從沈銀秋的話。不管這樣站著還是回馬車裡都很惹眼,她家小姐的名聲要緊!沈夫人這招真是毒,左右都能拿捏到她家小姐的錯處。

想通了,千光留下來指揮護鏢卸下馬車上的物什,千雲和千水以及一直不曾說過話的千栆則伴著沈銀秋進府。

門口小廝倒還沒有膽量攔著她不讓她進,很有眼色的行禮喊道;「見過二小姐。」

沈銀秋腳步一頓,問道:「可有跟夫人或者管家通報?」

小廝連連點頭,「先前已經派人去通報過了,約莫是走不開,還沒有人帶回話來。」

沈銀秋眸光流轉,看向門外的馬車隊伍,來的客人怕是挺多的,但她的行程每天都有人傳回沈府,如果有心,怎會不知道今日她到家門呢?而家裡卻請了客人,更不派人回個話?

沈銀秋忽然低頭笑了笑,也不在多說,問著千雲道:「千雲可還記得我以往的院子在何處?」

十一年沒有在沈府住過,她還真記不得了。

千雲頜首,「只是當時那院子是小姐三歲時住的,不知道現在有沒有……」

「說的也是。」沈銀秋腳步緩慢,似是在思考該怎麼做。

千水低聲道;「小姐不急,我們去後院走走當做熟悉環境也好啊。」

言之有理,她這四個婢女真是各有千秋,都是寶。

主僕四人便由千雲帶頭朝後院走去,期間遇到過幾個下人,他們見到沈銀秋先是一愣,眼中帶著驚艷,然後立馬低頭退到一邊行禮。

千水輕哼道:「沒規矩,連個二小姐都不會喊。」

這話就只得她們四個聽得到,沈銀秋面上毫無芥蒂。於這個家而言,她也沒有多少感情,她們暗地裡都是沈府沈府的喊著。

千雲的記憶力十分的好,路還記得,就是那些院子記不得是沈府哪個小姐哪個小姐的。繞了一炷香才將來到了沈銀秋兒時住過的院子。

哦……這院子瞧著不是一般的蕭條。

好歹她那個便宜爹的身份是丞相,她大舅舅和二舅舅分別是中書省和尚書省的,這府邸院子氣派倒是挺氣派,但還是比劉府差了些。嗯畢竟他小舅舅經商?

然而千水的下巴都快掉了,她環顧四周偷偷道;「千雲,小姐以前就住這個院子?」

千雲見她一臉真的嗎你沒有逗我嗎的表情,斂下眼中憂色點了點頭。

沈銀秋仔細瞧著這個院子,院中的花草長得毫無規則,門板倒還挺牢固的,一看就是沒人打理過。可畢竟不可能十一年都不打理,是這兩三月故意不理的吧?讓人請她回來開始就放著不管,這沈府是認定她不會外傳,所以才明目張胆的這般怠慢?

如此看輕人,這個沈家嫡母果然一手遮天,連假慈都不願偽裝一二。外面還謠傳著她如何慈悲大方,真是……讓人嗤笑。

一通猜測分析過後,沈銀秋倒饒有興緻的看著這個小時候住過的院子,儘管沒有好的記憶。

她正準備踏進院中,就聽身後一個婢女輕聲呼喊:「小姐好。」

沈銀秋回頭,千雲和千水心存戒備。

那婢女瞄見沈銀秋容貌和氣度愈發確定,對方是今天來府中做客的貴人之一,沒有空想如果是沈銀秋是如何從後花園走到後院的,心裡一開始就認定對方迷路了。

她低下頭恭敬道:「小姐可是迷路了?後花園往這邊走,奴婢給您帶路。」

沈銀秋還在想竟然會有婢女認得她呢,再一看這姿態一聽後花園,她恍然大悟,跟劉府相似,若請了各家女眷來家中做客多半會在後花園遊玩聊天。所以這個婢女是把她當做別家小姐了?

她想得通,身邊的婢女一個賽一個的精明,怎會聽不出那婢女話中的意思,千水惱這些人竟然連自家的主子都不認得,種種跡象表明,她家小姐在沈府的地位如何了。

沈銀秋是個心態寬的,她微笑問道:「請問這個院子可有人住?瞧著好生荒廢。」

那婢女抬眼掃了一眼院子,復又彎身應道:「回小姐,這個院子是府中一個庶出小姐住過的,奴婢自從入府起就不曾見有人入住。」

沈銀秋若有所思的模樣,「這樣,可府中除了你家大小姐,只有另外三個庶出的小姐,據我所知,她們的院子都不在這頭。」

千雲對府中的下人也都眼生的很,聽見主子故意逗弄的這個婢女,也就順其自然。

婢女沉默一會才道:「回小姐,奴婢入府晚,其中緣由不清晰,還請小姐恕罪。」

沈銀秋瞧了她一眼,一時也失去了興緻,這個府中她被人刻意的抹去了痕迹。不過她安安分分的當個庶女,只盼著對方不要為難的太過分。

千雲淡漠出聲道;「竟然你不知這個院子住過的小姐,那就抬起頭好好看看沈家二小姐的模樣,以後再遇見可就記住了。」

本來好心想帶迷路客人回後花園的婢女,懵了!隔了好一會才抬頭看向一直站在前方的沈銀秋。

秋風吹過,旁邊是銀杏樹嘩啦作響,伴隨著數片深黃的樹葉飄搖落下。婢女仔細看那落葉中的女子,才能從中看出二分肖像沈姨娘的地方。她自知出了丑犯了錯,紅著臉跪下道:「奴婢沒能認出二小姐,是奴婢的錯,還請二小姐責罰。」

沈銀秋覺得這個婢女倒是有點意思,連認錯的音色都那麼穩當,和千光有點像。

她無心責罰人,一是她闊別多年才回家,下人不認識她也怪不得。二是剛回來就責罰下人,那她還要不要名聲了?可以對不尊敬她的下人面前立威,但不是現下,也不是這個理由。

「你起身說話,這個院子現在是無人在住對吧。」

「謝二小姐,是的。」婢女心裡嘀咕,看都看的出來啦,這樣怎麼住人,但一想到這是二小姐住過的,她就默了。

沈銀秋本還想多嘴問一句,她的母親有沒有安排別的院子給她。但又覺得想多了是病。得到想要的答案後,她便放那婢女去忙,自己則踏進了院中。

千雲走在稍前方,推開了房門,幸好沒有出現灰塵撲面的撲面的情況。千雲環顧了一圈,只覺得今天能不能住進來真是個問題。

所有的物什還是兒時的擺設,簡單的讓人不忍直視。

千水淚汪汪的望著自家主子,在劉府雖然偶爾會被其他的小姐冷嘲暗諷,但是老夫人坐鎮啊,吃喝穿戴無一不精。

今兒來到沈府,她算是開了眼界了。劉府的庶出小姐的院子都比這裡好上百倍,何況老爺還說是丞相呢!

主僕四人站在房門口默默無言。

直到有管家尋來,也不知道那管家是去了幾個地方才尋到她,看起來挺著急的,匆匆的行了個禮後,就交代道:「二小姐您可回來了!夫人正差人四處找您呢,您怎麼跑到了此處?快跟老奴先去見見夫人吧。」

沈銀秋還沒有開口,這管家就噼里啪啦的說了一通,聽見是夫人找,她也不敢耽擱,當即跟著管家一同前去。

走在路上,沈銀秋打量著周圍的盆栽,柔聲問道:「管家,母親的客人可離開了?」

管家低聲應道:「沒呢,今天京城有身份地位的小姐們都在府中做客,這才忙的不得了,若是怠慢了二小姐,還望二小姐不要怪罪。」

沈銀秋點頭笑了笑,心裡卻放心不少,嫡母不是個蠢的,應該不會在這種場合給她下絆子吧,畢竟她也算是沈府的小姐,那個嫡姐也快出嫁了,若是這時名聲有損,於沈府中的其他小姐都沒有好處。

她們還未去到後花園裡,就在外圍聽見裡面女子的說笑聲,音色溫婉的清麗的嬌柔的,通通都有。

管家帶著沈銀秋進去,一路上那些小姐都對她行注目禮,然後略帶疑惑的跟身邊的手帕輕聲細語說著什麼。

沈夫人就坐在最上方正東的位置,一張大圓桌,五六個貴夫人,雍容華貴的、溫柔淺笑的、面無表情的、一臉淡漠的、高高在上的,給人一種壓迫感。

幸好沈銀秋被劉老夫人帶著參加了不少的宴席,對這種場面已經很從容了。

她先是跟沈夫人福身行禮,聲色溫柔道:「銀秋見過母親,見過各位夫人。」

沈夫人看見沈銀秋的那一瞬,眼睛微眯,桌下拿著手絹的手攥緊,這個小狐媚子長得越來越礙眼,竟然比後院那個狐狸精有過而不及!

當年怎麼就沒有病死她!

沈銀秋靜靜的福著身,沒有等到上方長輩的允許便紋絲不動,這點絆子她還不放在眼裡。

不遠處的姑娘也都不知不覺的安靜下來,時不時的看向沈銀秋這邊,私底下議論著,聽的沈金秋眸光漸冷。

沈銀秋身上的衣裳料子,頭上戴著的首飾,整個人的氣度以及脫穎而出的容貌都被這群女子討論了遍。紛紛猜測這是哪家大人的女兒,怎麼以前都沒有見過。

沈金秋離的遠些,盯著沈銀秋的背影一會,心裡的嫉妒和驕傲不斷交替,等她們討論的差不多了,這才掩嘴輕笑道;「你們想多啦,這是我的庶妹,從小就送到她江南的外祖母那邊寄養,今天才剛剛到家。」頓了頓,她狀似不經意道;「聽說她外祖母對她的要求很高,這些都是按照我們的標準學的呢。」

眾人一聽是庶女,就沒有什麼興趣了。臉上紛紛露出不屑或者淡漠的神情,明明只是一個庶女卻要學的比嫡女都好,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又是一個不自量力企圖壓過嫡女看不清自己身份的蠢貨。

同為女子,更有不少人討厭沈銀秋長得漂亮。從剛開始有意結交到感興趣再到現在鄙夷,前後不過是一盞茶的時間。

沈銀秋並不知曉這些,過了好一會她才聽到她的母親說,「銀丫頭離開十幾年終於回來了。不必多禮,快過來讓娘瞧瞧。」

沈銀秋聽話的走過去,每一步都走的很穩當,嘴角噙著一抹笑,上上下下都十分得體。

在座的夫人們瞧見心裡忍不住讚賞,唯一的遺憾就是這孩子是庶出的,想到這個臉上的神色都淡了些。

沈夫人滿目心疼的握著沈銀秋的手道;「在江南養病這麼多年,身體可還好些?看把你瘦的,母親房中還有些補品,回頭差人給你送過去。這孩子身體這般差,以後可如何是好啊。」

沈銀秋低垂的眼中閃過凶光,這個沈嫡母真是迫不及待,她剛進府,連椅子都沒有碰到就被安上身子弱的說法。

哪個夫人會喜歡一個身體不健康的姑娘?

沈銀秋自有應對之法,她抬起頭略帶羞澀,臉色紅潤起來,感恩道:「讓母親費心是女兒不孝,女兒的病早已痊癒,現在身體很好,大夫也有定時把脈診查。」

夫人們看向沈銀秋的臉色,紅潤健康,越看發現越合眼緣,不知不覺神色都溫和下來。

沈銀秋敏銳的察覺到這些長輩的眼光,心裡舒了一口氣,以及更加提起精神應付沈夫人,難道是因為她沒有在沈府長大,所以沈夫人沒有顧忌的想把她抹黑,然後把責任推到她外祖母的身上?

想到這裡,沈銀秋忍不住抬頭去看沈夫人,見她眼中的慈愛竟不似作假,頓時心生佩服。怪不得這些年這個嫡母讓人挑不出錯處,反而她的姨娘被人說成那般不堪。

都是會演的啊——

再瞧沈夫人鬆了一口氣,一副放下心來的樣子,轉而有打趣道:「你這孩子也真是的,回家了怎麼獨自跑去後院了,娘讓管家找了你許久才找到呢。」

沈銀秋心裡尋思,這是暗喻她沒有規矩,回到家不先來見過母親和長輩,而是一個人回了後院?

千雲等婢女氣急卻不敢越過主子去答話,即使她們很想撕裂沈夫人那張偽善的嘴臉。在座的每個人都是有身份的,能感覺的出來非富即貴。如果小姐剛回府就傳出沒有規矩的謠言,那……不用老夫人撕了她們,她們都想自己撕了自己。

沈銀秋沒有沉默太久,那跟默認區別。她抬起頭,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卻落落大方道;「女兒回來在門口等了一炷香,沒有等到去通報的小廝回話,想著母親必定在忙,女兒風塵僕僕的實在不好打擾母親和各位夫人小姐,也不好站在門口,便去了後院看看兒時住過的院子,此事是女兒的不是,還請母親責罰。」

沈夫人嘴角笑意僵了些,轉瞬又上揚不止道:「這倒是娘的不是了,疏忽了銀兒。」

沈銀秋見此更是行了禮道:「母親折煞女兒,是女兒剛回家的心情激動了些,回頭抄寫百遍女規以便自省。」

沈夫人眼中的慈愛徹底的冷漠下來,這個丫頭片子被劉老夫人養成這樣是專門來克她否?呵,來日方長,不差這一時半刻!

她放開沈銀秋的柔荑,布滿心疼道:「倒是個自律的,在江南只怕是被束縛的緊,孩子不用怕,如今回家了可放鬆些,女規什麼的不用抄了,先回去好好的歇息,院子已經讓管家去置辦了。」

她轉向管家叮囑道:「手頭上的萬事都停下來,先帶小姐回院子歇息。」

「是,夫人。」管家彎身退到一旁,「二小姐,跟老奴來吧。」

沈銀秋和各位夫人再次行了告退禮,才淺步離開。

路過那些貴客小姐時,她能感覺的到對方身上傳來的惡意,心下不解,卻因不相熟不好開口問道。

她一離開,一直溫柔淺笑的江夫人便開口讚歎道;「那孩子就是劉老夫人的外孫女吧,果然教養極好的。」

其餘的幾個夫人都附和了幾句,容貌氣質都上等,唯一就是出身難以言喻,只是一個庶女實在上不得檯面,偏生又是江南那位老夫人的外孫女。

是以,她們怎麼都想不通劉家嫡女是如何執意下嫁給丞相當個妾的,著實不害自己也害的兒女一生。

沈夫人端起茶杯,微垂下眼瞼,借著水汽掩住眼中冷光,嘴角勾著笑道:「銀兒確實是個好的,瞧著就讓人喜歡。」

冷眼旁觀的高夫人見此,拿起娟帕掩嘴嗤笑一聲,到底是什麼都沒有說。

沈銀秋以為沈府真的有給她安排了新的院子,畢竟兒時那座院子今日是不能入住的了。卻不想管家兜兜轉轉走過蜿蜒的廊道,還是將她帶回院子前。

千水忍了一路,見又回來這個院子,差點想跟管家理論。奈何規矩壓在嗓眼上,她氣的臉紅。

沈銀秋卻眼尖的發現了院子的不同,什麼都沒有說,只在院門跟管家道了句有勞,便攜著丫鬟進院。

果然院子已經了改變,枝杈橫生的盆景已經被修剪好,地上的雜草悉數不見。步入房門,擺設一應全換,說不上好,倒是對的上庶女該有的待遇了。

這速度可真夠快的,莫非專門等著她開口然後打她臉?

千光這個時候帶著四個護鏢進來,看見院子什麼也沒說,指揮著人重新布置,自己添了不少的好東西,不奢華卻很高雅。

半個時辰後,沈銀秋坐在屋中托著下巴眯眼笑,舒服的閨房能讓人心情愉快。千栆在她身邊貼身侍候,其餘三個都在院里院外忙碌。

不一會,千光領著兩個府中安排的丫鬟小廝進來。

沈銀秋自知自己身邊帶著四個丫鬟已經有些過了,這份例和她的嫡姐相同。可千光千水千雲千栆都是從小在她身邊侍候大的,送走了她又如何捨得。

沒想到沈府還送了小廝過來,她若收下府中姐妹指不定怎麼眼紅算計她,若不收下又恐拂了夫人的面子。

哎,不怎麼好辦。

她問千光道;「外面的馬車和護鏢如何安置了?若不讓他們回江南吧。」

千光低聲說:「老夫人的意思是讓這些人在京城候著,好讓小姐有需要的有個差遣。千光已經讓他們在京城內找個院子住下,小姐放心,旁人不會知曉這是我們的人。」

沈銀秋想起祖母,神色都暗淡了些,祖母對她好萬事都想的那般周到,即使有些地方逾越了禮數,也是為了讓她過的舒坦些。

府中分配過來的丫鬟和小廝一進來紛紛行禮,沈銀秋見她們都是很穩重的人,心裡沉了沉。

千光也存了憂慮,猜測多半是外面安插到院中的眼線,冷漠開腔道;「你們姓什麼叫什麼,之前在哪裡當值都說一說吧。」

兩丫鬟奴才都口齒清晰的介紹了自己,個個都是在府中幹了一年以上,沈銀秋瞧自己院中門口的兩個護鏢再看身邊的四個侍女,幽幽嘆了一口氣,扔給千光打打理,自己則回屋換衣裳,都是推脫不掉的人啊。

沈銀秋換好衣裳立刻去給沈老夫人問安,然而說是正午歇,並沒有見著人。還未到午膳就午歇的沈老太?沈銀秋冷笑一聲,沉思片刻,腳步一頓便尋去劉姨娘的院子。

這是一個偏差的角落,比她那院子位置好不了多少。布置卻還過得去,想來她爹還寵著姨娘。

劉姨娘正躺在貴妃榻上昏昏欲睡,聽見身邊的婢女稟報說,二小姐來了。神色不耐道:「什麼二小姐三小姐,沒事來我這裡做什麼?」

她身邊的婢女汗顏,默默提醒她道:「姨娘,是二小姐啊,二小姐從劉府回來了。特地來看你。」

請安就不必了,嚴格來說,姨娘的位置還沒有庶女來的尊貴,庶女還是位小姐,姨娘則只是暖-床的妾。

「二小姐?她怎麼突然回來了,罷了,讓她進來吧,真是擾眠。」

那婢女趕緊出去請沈銀秋進來,心裡卻淚流滿面,姨娘連自己的女兒都不喜,二小姐可是她今後唯一的依仗啊。

沈銀秋隨著婢女走,一進門就瞧見的斜躺在貴妃榻上的姨娘。不得不說她的姨娘真乃絕色,只那麼看著眉眼間的流光都讓人心跳加快,臉上的肌膚如煮熟雞蛋般的光滑,青絲垂身,一襲火紅的衣裳鋪地。

雖這躺姿不雅,也是另外一番風情。外面的人都喊她為草包美人,是不是草包沈銀秋不清楚,倒是她的小舅舅說過,她的姨娘兒時聰慧,四書五經,琴簫皆通。

「姨娘。」沈銀秋想著,走到劉姨娘面前輕聲喊道。目不轉睛的看著她,欣賞著美人也感受著對方冷漠的眼神。

這個就是她的姨娘啊,她一直都不知道自己哪裡做錯了,為何自己的姨娘那麼不待見自己。深思不得解只能翻篇略過了。

劉府的庶女也有姨娘,礙著規矩不能親近,可是私底下那些姨娘卻為了女兒百般作為,偷塞銀子送吃的送首飾,彷彿只有自己有的都給了她們。

沈銀秋看著劉姨娘,劉姨娘也在打量她,半刻才道;「嗯,你長大了,沒有小時候丑了。」

沈銀秋心梗,陪她前來的千雲千水更是不知該用何種表情……她們家小姐丑過嗎!

劉姨娘似乎對自己女兒似乎沒有什麼好說的,有些不耐的揮手道:「見過老夫人和夫人了嗎?跑來我這裡像什麼樣。」

千水神色好轉,姨娘也不是沒救,看還曉得提醒小姐先去拜見沈老夫人和夫人。

沈銀秋心裡也是忍不住升起一絲絲的喜悅,剛想答話,就被一盆冷水澆了個透心涼。

劉姨娘說;「什麼時候不來偏偏在我睡午覺的時候來,你也不小了,知道女子容顏的重要,這睡覺被擾,輕則心情焦慮,重則橫生細紋。這次初犯我不怪你,以後沒什麼事不要沒玩沒了的過來打擾。」

嫌棄的口氣,不在意的神情,沈銀秋默。

兩人沉默了幾息,沈銀秋才離開。

真是個不愉快的回府日,不是暗裡中箭就是吃了閉門羹或者討人嫌。

沈銀秋再怎麼假裝看開,也不過是十四歲的姑娘家,走著走著想到遠在江南的外祖母,眼眶悄然泛紅,她停下腳步,昂起頭。

千雲四下察看,見沒有人趕緊拿出帕子幫主子擦金豆豆道;「小姐忍住,沒什麼的!老夫人跟您說過,眼淚要用在正途上,您忘啦?」

沈銀秋接過手帕自己擦了擦眼角,深吸一口氣道;「不過是數日奔波沒有休息好,所以眼睛發酸罷了。」

千雲千水也不拆台,連連應和道:「是的是的,小姐受累了,今晚要好好的歇息。」

沈銀秋輕哼了一聲,挺直了腰板邁步向前走。

傍晚,晚膳時辰,沈府人人到齊,沈銀秋也被老夫人傳話去了廳堂,在上菜前,沈銀秋挨個將禮物送到這些長輩姐妹的手裡。

千光準備的很好,沒有一個人落下,沈銀秋提著心,結果……每一個人都神色淡淡,倒是老夫人說了句你外祖母有心了。

此事就此揭過。

沈銀秋面色不改,嘴角含笑,彷彿沒有受到任何的打擊。

她排名第二,即便是庶女也坐嫡女的旁邊,身旁依次坐著三個庶妹。劉姨娘因著娘家的身份和沈相的寵愛,也得到了上座的機會。

沈老夫人似十分疼嫡孫女沈金秋,飯桌上的笑容都是沖著她去的。沒有人理沈銀秋,她父親也不過是多看她一眼便和劉姨娘互相夾菜用膳。

嫡母和沈金秋圍著老夫人,剩下三個庶妹對她滿是的打量,並無善意。

沈銀秋頂著莫大的壓力吃完這頓飯,這家裡的氣氛她真的搞不懂,她的姨娘當著老夫人的面和她爹如何甜蜜真的好嗎?沈夫人竟然能當做沒有看到……

眾人又在前堂小坐了一會,有說有笑的,沈銀秋把自己當做透明人,默默和其他庶女一樣坐在下邊等著長輩問話才答。

好不容易散場,沈銀秋差點睡著,恭送著嫡母和嫡姐左右扶著老夫人離開,她爹攜著劉姨娘離開,庶妹結伴離開。

她到最後才起身,滿臉疲倦。

千雲千水替她繫緊了身上的披風,扶著她出門,接近拐彎處時,聽見有人說:「外祖母再好又怎麼樣,在咱們家還不是一個不受人待見的庶女?真以為自己是大小姐嗎!瞧她送的禮物,想打我們臉的樣子。」

「就是就是,高高在上的,看不清自己身份真是可憐。」

「你們有沒有看她用膳,故意吃的那樣慢,真以為會有人誇她?」

千水聽著那聲音漸行漸遠,氣的狠狠一跺腳,手握成拳,末了擔憂的看著自己主子。

沈銀秋木著臉,她們口中所謂的裝,都是依舊刻在她骨子裡的習慣。到底是入了夜,涼風徐徐,她握著千水的手道:「不要氣,回屋吧,有些冷了。」

沈銀秋回到院中,沒有看見下午的那兩丫鬟和小廝,看見千水提著燈籠等在院門,心口暖暖的。

回房後,她脫去外衣趴在床-上拿著話本看。四個丫鬟挨在床前圍成一圈各自女紅,千水碎碎私語,替她抱不平,幸好還不會衝動逾越規矩。

燭光映在她們的側臉上,非常美好。

沈銀秋索性托著下巴,看她們女紅聽她們說話, 兩腳丫子翹起晃來晃去。

千光等人說著說著齊齊抬頭看向沈銀秋,沈銀秋給她們一個大大的微笑,暈的她們找不著北。

千光率先回神稟報道:「小姐,府中的人我都安排在外圍,您貼身的事情還是由我們四個侍候比較好。」

沈銀秋翻了個身,對千光的安排沒有異議。她蓋上被子道:「你辦事我放心,你們都早些歇息啊,明天五更還要早起去給母親請安。」

千光等人應下,依舊圍著綉女紅說著話。沈銀秋睡覺之前習慣有人在身邊。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落下的毛病,有人在身邊說著話,她才睡的踏實。

這一夜,她睡的並不好,躺在這張床上夢見了兒時腹痛的場景,似有人在呼喚,她掙扎醒來床邊圍著四個丫鬟,抬手一抹額前滿是冷汗。

千雲心疼的上前扶起她,「小姐,您夢魘了。」

三歲那年,小姐重病,也是這般喊好疼,又求著劉姨娘別走。

沈銀秋起身,天還蒙蒙亮,在丫鬟的侍候下穿戴好便出發,路上偶遇了同樣前來請安的劉姨娘。劉姨娘這回只瞥了她一眼就沒再搭理過。倒是進了屋,對最慢來到的沈金秋各種關心。

啊——這種畫面還真是略刺眼。

沈銀秋有一搭沒一搭的聽著她們說話,暗自揣測著沈夫人是不是想對她採用冷暴力?

她正端坐著兀自深思,忽聽一直忽略她的嫡母問道:「銀兒,昨晚睡的可好?娘瞧著好似沒有什麼精神。」

沈銀秋直覺為難的事情又來了,忙打起精神,對著上方那副慈愛的面孔報以柔笑:「謝母親關愛,女兒昨夜睡的很好。約莫是之前在趕路,現在還有些沒有調整過來。」

沈夫人哦了一聲,又跟身邊那幾個討好她的庶女虛偽一番,這才看向沈銀秋身邊的丫鬟千雲道:「可看見娘給你挑去的兩丫鬟小廝?他們都是懂規矩的。」

沈銀秋點頭,反正她身邊的丫鬟是打死不換的。她打了個腹稿,尋思道:「母親費心了,女兒身邊已有四個婢女、兩個小廝,那琉落院用不上這麼多人侍候。」

沈夫人看著沈銀秋輕笑,「我倒忘了,銀兒身邊還有這麼多下人侍候著,原不該這樣的,罷了罷了,那是你在外祖母的府中帶來的人,我也不好處置。只是這樣有些壞了規矩。」

沈銀秋衣袖下攥緊手絹,等著沈夫人的下文。

卻不想沈夫人下一秒將目光轉到劉姨娘的身上,盈盈問道:「劉姨娘覺得如何是好?」

劉姨娘正慢條斯理的吃著桌上的點心墊肚子,聽到沈夫人的話,轉頭看了一眼沈銀秋。

沈銀秋即緊張又期盼,她的姨娘會為她說話嗎?

劉姨娘略過沈銀秋看向她身後的丫鬟千雲和千水,很是隨意道;「人多了就減去一些。」

沈銀秋的心沉了下去。

劉姨娘又接著道;「不過這些都是我娘給這丫頭的,賣身契和工錢都不在姐姐手上,我們也是沒有辦法,頂多把分配到她院中的人手給抽調回來?」

沈銀秋鬆了一口氣,又看向這個很是散漫的姨娘,配合道;「是女兒考慮不周,理應如此。」

沈夫人眼神突然變得犀利,朝劉姨娘道:「可金秋的丫鬟也不過是四個,嫡庶有分,姨娘不會不清楚?」

劉姨娘抬頭一臉莫名的神情,「那在金秋的房中增添兩個丫鬟不就比庶妹的丫鬟多了?難道府中人手緊缺?她不是用不上那兩丫鬟?給金秋調過去不行?」

沈銀秋眸光發亮,她的姨娘莫不是面冷心熱的人?好暖心啊!

沈夫人的臉是徹底的掛不住了,身邊討好她的庶女都一個個屏住了呼吸不敢出聲。

一個是丞相夫人,一個是丞相心尖上的姨娘,這個姨娘長得比夫人美,身份背景也比夫人好,是低下的妾沒錯,奈何丞相寵著,娘家撐著。老夫人看不過眼的時候也最多呵斥一兩句。所以正妻尊貴,得到男人心的妾也嬌貴。

但該有的規矩姨娘還是要遵循,比如每日的請安。更詭異的是劉姨娘好像樂在其中……

沈金秋憎恨的瞪了沈銀秋一眼,連忙安撫自己的母親。這個事事要壓過她的低-賤-庶妹,當真以為自己有那什麼祖母撐腰就能越過她去?不知所謂!

沈夫人晦暗不明的盯著劉姨娘,這個女人不過就是個草包,即便她剛才說出那些頂嘴的話也難以讓她相信對方開竅了,一直以來都是幾句話就能被她哄的團團轉的蠢女人。

沈夫人瞧見劉姨娘眼中的無辜和不解,氣血上涌,她此生唯一失敗的地方就是十五年都沒有整死劉姨娘這個賤-人!

未完待續

沈銀秋能順利在這個家生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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