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危之際，軍隊跑了皇帝認慫，只有一個武僧上戰場，表示絕不認輸！

佛家講究戒色、戒財，更重戒嗔，也就是戒生氣、戒發火、戒爭鬥。不過，五台山這佛國卻和武僧有解不開的淵源。其中，吃狗肉、喝冷酒、醉打山門的魯智深是虛構的，北宋末年的真寶則是青史留名的。而他們的共同點，就是以一身正氣對抗邪惡。

真寶是五台山僧正（一種僧官），《宋史》為僧人立傳，他是唯一一人。今天的人們已經不清楚他住在哪座廟、師承何人，只知道他來自代州（今屬山西忻州，南跨五台山麓）這個習武之鄉。他進入五台山，修行程度很深，「能外死生」。在他的眼中，死生一體，人生無欲無求。

令人稱奇的是，這樣一個了悟死生的衲子，在那個鼙鼓聲聲、烽煙遮天的歲月，並未遠離紅塵，相反，他走入了紅塵。佛家講求「四大皆空」，空的是名、是利、是私慾，能容納的則是大慈悲、大關愛，真寶就具有這樣的佛心。

那時，靖康亂起，金人躍馬橫刀，馳過北方草原，馳過黃河，在中原大地上掀起一陣血雨腥風。一時間，中原大地，市井為墟，雞犬無聲。而五台山所在的山西正處於金人南下的要道。其首府太原更是憑藉堅城，屏蔽中原，擋住了金人的馬蹄。金人出於戰略需要，發誓要拿下太原，然後鐵甲如水，進入中原，威逼汴梁（今河南開封）。

於是，太原攻守戰正式開始。一方是金軍，撞車雲梯，想盡辦法，百般攻打，以求早日拿下太原、進兵汴梁；一方則是宋軍，日夜守城，日日盼望援軍解圍。可是宋軍已經被打怕，一支一支四散逃跑。援軍遲遲不來，太原成為一座孤城，陷入了絕境。

在這個危急關頭，真寶坐不住了。他放下木魚、佛經，騎上戰馬，帶著一支僧眾走向烽火硝煙，走向刀光劍影。

其實，真寶除了佛法高妙外，還有遠見卓識。早在金人與遼國抗衡時，真寶就開始關注自己的國家，關注起自己的同胞百姓。憑藉豐富的學識和對時局的分析，他敏銳地覺察到，大宋已經處於危險之中。因此，他將僧眾組織起來，在山中習武，以防萬一情況不妙，能及時為國效力。

他們練習的是梨花槍，也就是著名的楊家槍。梨花如瑞雪，槍下無敵手。數百年後，戚繼光也對楊家槍讚不絕口，稱其「變幻莫測，神化無窮，後世鮮有得其奧者」，而在這次宋金對決的沙場上，就是梨花槍第一次見諸史冊的時刻。

和真寶預料的一樣，金人滅亡遼國後，望著富裕的大宋，眼珠子都紅了，他們撕毀宋金結盟的條約，揚鞭一躍，氣勢洶洶地沖向了大宋。

其間，真寶也曾去見過倉促登基的宋欽宗，表示自己和眾多武僧都可以為國出力。正手足無措的宋欽宗很是高興，把他召到便殿對話，並賞賜給他很多東西。但真寶長袖一揮，什麼也沒要，一個人衲衣飄飄地回到了五台山。

他不是為了財物而來的，他只是要讓皇帝知道，百姓們都願意抗擊金人，包括他們這些方外之人，並希望新皇帝千萬不要屈從於敵國的鐵血重壓，亂出昏著。

可惜，他的苦心被扔給了荒野的大風。不久，宋欽宗就膽戰心驚地和金人訂立盟約，將太原割讓給了金人。太原百姓自然異口同聲地反對，他們拒絕了軟弱的朝廷的旨意，緊閉城門，依然和過去一樣，牢牢守衛著這座孤城。但真寶不肯就此認輸，他這次出兵就是為了解太原之圍。

不過，由於兵少，這次出兵不能直擊金軍。在寺院修行時就勤於研習兵書戰策的真寶便制定了一個「圍魏救趙」的計劃，準備去代州劫金人的大營。

這是一條避實擊虛的高妙之策。可惜，計劃雖好，卻出現了意外：他們還未出五台山界，便遇到了金人大軍。雙方惡戰了一天一夜，戰況十分慘烈，金人受到了很大打擊。金軍將領非常惱火，下令一定要生擒真寶，以解自己的憤恨。在金軍將領的督戰之下，加之眾寡懸殊，戰鬥形勢一邊倒：僧眾最終失敗了，真寶也被金人俘獲。

金人抓住了這位傳奇僧人，十分高興，氣勢洶洶地將他帶到金軍將領面前。刀劍加身，而真寶既不下跪，也不求饒，而且有問必答，說的全是大義之詞。面對這樣一個硬骨頭的僧人，金軍將領也不忍心殺害他了，便派出郡守勸降，想讓他為大金國效力。面對勸降，真寶仍然面帶慈悲的微笑，堅決地搖著頭。

金軍將領無奈，只得下令將這位堅貞的僧人處死。

真寶淡然地走上刑場。面對劊子手，他盤腿而坐，緩緩說道：「佛法中有『口四之罪』（說話不算數），我既然已經向宋朝皇帝許諾，要為國家戰死，怎麼能言而無信呢？」顯然，即便動刀動槍、破了嗔戒，真寶依然是一個虔誠的、以佛法自律的僧人。

劊子手刀光一閃，真寶「怡然受戮」，連金國人見了，都無不感嘆他的英雄氣概。

以真寶的修為，他如果不出戰，一定會成為一位光大佛法的大德高僧。可他卻走入塵世，把自己的生命埋入了金戈鐵馬的沙場。正逢亂世，尋常人命如草芥，真寶的屍體也下落不明。

近千年之後，五台山的霧淡淡升起，五台山的主峰時隱時現，如蓮花一般，鐘聲回蕩，讓觀者的心裡凈白如洗。暮靄如歷史一般遮住了山林，只有燈火在山裡次第亮起。海晏河清，是真寶最大的心愿。真寶為此抗爭過，也就沒有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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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余飛魚

文章來源｜《百家講壇》雜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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