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土敘事：炊壺

華龍網6月26日10時44分訊 清早，穀雨起床做飯。穀雨習慣先燒一壺水。灌水，點火，把火開到最佳點，一切就緒，穀雨舒了口氣。看看牆上的掛鐘，時間還早，穀雨準備再去睡個回籠覺。轉身的剎那，穀雨突然覺得炊壺哪裡不對勁。這壺才買一個月，壺身就污跡斑斑，燒得有些變形了，壺蓋的把手有些鬆動。莫非買到了假冒偽劣產品？如今這市場，東西也太不靠譜了吧，何況還是自己親自檢驗過的。穀雨心下煩躁，漸漸上漲的睡意一寸寸退去。向來雷厲風行的她決定弄個明白。

這把炊壺跟新買的實在太像了，都是不鏽鋼材質，都有著優美的流線型，彎彎的壺嘴上都有個褐色的蓋子，把手都是上好的塑料製品。穀雨仔細地分辨著炊壺的每個細節。這種款式在上世紀90年代流行，在如今的商場已經很難找到了。它的腹部特別能裝，一次可以灌滿兩個暖水瓶，穀雨逛了無數個超市，最後才在一家不起眼的路邊店淘到的，頗費了一番功夫。

那時，它孤零零地擱在牆角，壺身上已布滿灰塵，一看就知道是無人問津的貨。穀雨卻像發現了新大陸，拿起就不忍放下。多好的寶貝，跟家裡的那個幾乎一模一樣。穀雨提出要買的時候，店主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看著穀雨像看外星人。這年頭居然還有人要買淘汰產品，粗陋難看，還佔地方，擺在洋房裡太不協調了。店主一個勁地推薦新上市的保溫壺，小巧玲瓏，精美別緻，擱在廚房裡簡直就是一件藝術品。就要這個特別能裝的，我婆婆喜歡。

此刻，穀雨卻有些懷疑自己的選擇。先前那個炊壺可是用了幾十年呢。不是說都是一個年代的貨嗎？穀雨繼續仔細分辨。這把炊壺跟新買的實在太像了。不過，穀雨很快發現了一截細鐵絲，緊緊地纏繞在壺蓋和把手上，不細看是很難發現的。先前那個炊壺燒壞後，把手跟壺身之間銜接的零件有些脫落，婆婆用鐵絲捆住，就又用了一段時間。直到壺口大張，還讓穀雨和先生為此差點鬧出什麼萬一。

想起上次跟先生吵架，穀雨就覺得委屈，眼淚又不由自主往下掉。那天，也是大清早的，先生破例做了回飯，在廚房裡就沖穀雨直嚷嚷，簡直就是雷鳴般的吼叫，你說你這人要說多少次你才放在心上，一把破炊壺，用毛巾堵住，萬一，萬一……穀雨正在梳頭，睡眼朦朧的，聽先生一張婆婆嘴碎碎念，火冒三丈，又是萬一，大清早就不曉得說點好聽的。這氣一上來，火就更大，是媽堵的，又不是我堵的。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像斗紅眼的公雞。

後來，穀雨去買了個精緻的電炊壺，美觀大方，還經濟實惠，電源一接通，幾分鐘水就開了。先生似乎對這電炊壺特別滿意，還誇了幾句，一段時間穀雨的心裡都跟喝了蜜一樣。可婆婆一看見那電炊壺就直搖頭，說那呼呼直冒的白汽太唬人。穀雨這才又去買了現在這個炊壺。

答案已經很明顯了。但是，穀雨還是不明白，好好的新炊壺不用，婆婆為什麼非要用這把舊炊壺。

穀雨把自己的疑問告訴先生。先生沉凝半晌，若有所思，也許她要等它徹底壞掉吧；不多一會兒，先生又像記起了什麼，說，就讓媽繼續用吧。

穀雨更加疑惑不解。

哦，對了，媽身上那個背包，已經磨損得不像樣子，到處都是裂口，可她還是天天背著上街買菜。說是父親買的。

穀雨鼻子一酸，扭過頭去，手卻被先生緊緊拉住。

文/王元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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