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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曉秋:走出悲哀

導讀那年初春,69歲的父親給生產隊喂牲口,房子著火,一下子癱倒在地,再也沒有起來,帶著滿腹的愧悔走完人生。父親去世40天沒滿月的小侄夭折。

哥哥沉浸在家庭的歡樂與向往時,嫂嫂產後死了。不久哥哥又從東山裡領回一個嫂嫂。哥去收欠款,不幸路上遇車禍身亡,娃得知爸爸為籌住院費遇車禍時娃也死了。

母親病重。弟弟脖子長個包,僅三個月母子先後離開人世。二十個年輪匆匆而過,雖然心裡難以忘懷,也還是漸漸走出悲哀。

走出悲哀

作者:朱曉秋

那年初春,河沿上的冰凌還沒化盡,父親就被白被單罩住,送進太平間。那時69歲的父親給生產隊喂牲口,他拌完馬料出來,發現房子著火,一下子癱倒在地,再也沒有起來。父親病的卧床不起了,他覺得心裡有愧,對不起全村的老少爺們。儘管第二天隊長就領一幫小青年伐幾棵楊木,把房子修好,父親的病沒有起色。隊長來了,勸他安心養病,康復後仍然讓他喂馬。村裡的老少鄉親陸陸續續來了,記帳的小本本上記錄著大家的花銷。隊長和村民的信任,掏心肺腑的話語,更使他痛恨自己,他終沒能站起來,帶著滿腹的愧悔走完人生。父親去世40天沒滿月的小侄夭折。

那時候,我的內心不知什麼是新春,什麼是佳節,不知星辰日月在飛移。母親說,姑娘你別哭了,那是傻狗攆飛禽。沒有文化的母親居然講出如此深奧的哲理。我雖信服卻抑制不住內心的悲哀,仍然日日思念啼哭不止。整整六年,逢年過節我躺炕上打滾哭。鄰居勸我,別哭了,體格弱招來啥。對這些我一點不信。當年隊址著火我心裡一直化魂,只是我已婚在外,拿不出證據。我總覺得父親不應該死。

六年後的除夕夜,鞭炮聲聲,人們坐在電視機前吃著水餃,品味著春節聯歡晚會的節目。唯獨我坐在一隅透過淚簾邊寫邊哭,邊哭邊寫,把我對父親的理解,對他的心裡剖析躍然紙上,我要把父親的心情告訴後人。東方發白,鞭炮聲聲,新的一年開始,我也擦掉淚痕,伸伸腰,完成了我的第一篇小說《寶田老漢》。不久《寶田老漢》在省級刊物上發表了,我的名字也出現在散髮油墨味的書上。以後經常看書學習,漸漸從痛苦中解脫出來。父親去世時是1979年。

哥與娃

哥哥死了,而立之年的侄女也追隨而去。他們父女把曉風殘月的悲涼留給嫂嫂和不懂事的外孫女。風瑟瑟,雨滴滴,人生路漫漫,又如此短暫。

哥哥17歲那年去了東山裡(大石頭林業局)。我們這地界都管長白山叫東山裡,在那當了伐木工人。這一走就是幾十年,爹抓把麩子先佔磨,給哥娶了全村最漂亮的姑娘。婚禮那天,哥哥忙回不來,悅耳的嗩吶聲撩撥著小小女兒神秘的情絲,在喜氣的歡聲中,嫂嫂獨自抱大公雞拜堂成親。濕漉漉的夢幻牽著農家女兒的思緒,鑽進鮮紅的鴛鴦被裡。

正當哥哥沉浸在家庭的歡樂與向往時,嫂嫂產後死了,花一樣的嫂嫂被埋在河崴子里。不久哥哥又從東山裡領回一個嫂嫂。家裡雖極力反對這門親事,可哥哥滿意。只因嫂嫂有癆病,他們一直沒娃。舉家歡樂中,總像缺點什麼,人們嘴不說,心裡悵悵的。哥哥終於耐不住沒娃的寂寞,夫妻爭吵,哥哥動手打了嫂嫂。嫂嫂回來找父母訴苦,說哥打他,不為別的,就為沒娃。家裡看出哥哥想休妻,媽說生為女人不易,出一家進一家更不易。抱養一個吧。於是母親為他們抱養一個娃。兄嫂不再吵架,他們虔誠地托起掌上明珠,捧起熾熱的小太陽。

娃是天上的小星,是哥心中的月亮。睡覺時把娃放中間,吃東西怕娃嚼不爛,嫂嫂嘴對嘴喂。娃長大了也象嫂嫂一樣,貓腰呼呼直喘。哥為娃張羅了婚事,生了娃。女兒常年病病懨懨,女婿走了,屋裡空落落的。

哥栓掛馬車,挨家送柴。東天邊剛剛露出魚肚白,脆響的鞭兒便響徹林濤上空。車輪碾碎殘雪,蹚著風雨,吱扭扭終日響在白山腳下,似一支古老悠長的歌,常年吟唱不止。娃又住院了,哥去收欠款,不幸路上遇車禍身亡。娃在醫院幾天不見爸爸面,心裡畫魂,爸爸愛女至深,怎能幾天不路面?她哪裡想到疼她愛她的爸爸再不能來看她了。她拖著病弱的身軀打車回家,院子里沮喪的面孔,刺眼的花圈,雪片似的紙錢……

娃得知爸爸為籌住院費遇車禍時娃也死了。逝者以往,他們再不能知道,霜打落葉的日子,嫂嫂背著外孫女老淚縱橫的凄苦狀況。再不能知道留給親情的是撕心裂肺的思念。當年哥哥走的時候,我還沒出生。他們走過人世時,我實實在在的痛苦過,流淚過。也真誠的祝願嫂嫂夕陽無限。哥與娃去世時是1994年。

媽與弟

脆響的鞭炮揭開黎明前的夜幕,迎來新年的第一天,當人們沉浸在新春的喜氣中時,母親病了。她臉上的道道褶皺寫出滄桑歲月和勞碌的一生。母親,一部無字的巨著,書寫著生兒育女的艱辛,人生的坎坷……

曾經安然秀氣的母親,曾經利落洒脫的母親,曾經持重穩健的母親,歷經多年的操持勞作,如今變得老態龍鍾。可恨的病魔奪走風燭殘年的母親。她象一片雲,悠然飄走,又像一盞燃盡的油燈,悄悄息了。母親過世三個月,弟弟也死了。一家六口,一下子少了兩口,只剩弟妹和三個娃。母親年紀大了,生老病死,可弟弟正當壯年,何以匆匆過世?扔下家業,撇下孤兒寡母?母親病重,兒女床前床後圍著。弟弟脖子長個包,母親和他炕頭一個,炕梢一個,僅三個月母子先後離開人世。如五雷轟頂,斷腸的思念使我痛不欲生。想起1997年我就顫慄不已。心裡冷的直抖。三個月去兩次火葬場那種天塌地陷無限悲涼的場景,使我不知季節的變換,星辰的更迭。陰天凄風縷縷總像有嗩吶低吟,嗚嗚哀鳴。響噹噹的晴天,悠悠白雲帶上我無盡的思念,淚長流。弟弟剛走到人生的一半還沒完成育女的重任,45歲咋就撒手人寰了呢?母親和弟弟的溘然長逝把我的心一點點撕碎。弟弟燒頭期那天,下車後意識到再不用跑了,一股悲涼頓時襲上心頭,淚如泉湧。我大聲唱起來,邊唱邊哭,邊哭邊唱。以往下車就跑,伺候病人,收拾洗涮,總有做不完的事,以後下車再跑也沒用了。

整整一年,我神遊似的心裡把抓把撓,在深深的悲哀中掙扎。凄風我迎了,苦雨我接了,一切都已過去,然而心裡總像有塊石頭壓著,沉沉的。如今我只能祝願遠逝的親人們在天國里一切安好。

二十個年輪匆匆而過,雖然心裡難以忘懷,也還是漸漸走出悲哀。

朱曉秋,80年代文學女青年,曾是永吉文學的重要作者,酷愛讀書,喜歡擺弄文字,做過教師,曾在省市各報刊發表過小說散文100餘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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