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路口的胡歌

「我不喜歡做明星，單說演戲這件事兒，是能讓我魂牽夢繫的，看到好劇本好角色我會饞，看到別人演的好戲，我會有創作的衝動，可一旦成為明星，我似乎還要時時演好自己，這就變得沒意思了。」

1.

六月初的上海，天氣靜好，陽光和煦，上午十點，胡歌準時一個人赴約。已經從光頭變成寸頭的胡歌，穿著黑色T恤、迷彩軍褲，黑短靴，從頭到腳少了幾分儒雅，添了些許硬朗。

胡歌回來了，往後的幾個月還要陸續完成一些既定工作。赴美留學被提前曝光，原本很私人的事情變成了「真人秀」，兩個月前好不容易去了美國，又由於他是胡歌而不勝其擾，他在兩個月內上了兩所學校，大概平均三周，學校中所有的中國人都知道了，導致其無法正常上學，所以未來如果再赴美上學還要從長計議。

他在美國時還想了一個喬裝改扮的方法，甚是好玩，就是剃成光頭留著鬍子，打扮成一個阿拉伯人，我看了他手機中的照片，還真的很像，但是仍然沒用。

其實胡歌並不介意被粉絲認出來，只是因為在學語言階段被認出來，他就非常不自信，所以比較尷尬。

因為和胡歌已經是熟人，一見面就聊起來：

「你睡眠怎麼樣，會經常做夢嗎？」

「我沒有一天不做夢，這可能是因為小時候接觸到生死的概念。宇宙無窮大，存在時間是億萬年，人的生命只是一瞬間，當我死亡之後，我就會進入到一個無限大的未知狀態。我就覺得人睡著了就和死亡一樣，所以我小時候就很怕睡覺。我小時候上床之後，就會想盡一切辦法不讓自己睡著，在腦海中編各種各樣的故事，所以每天都做夢。」

可以明顯看出來，胡歌的精神欠佳，而且他的眼睛還有些發炎。和以往那個儒雅俊逸的胡歌大不同，我懷疑是不是遇到了一個假胡歌？

「我昨晚只睡了3個小時，睡眠非常不好。在美國的兩個月就睡得很好，但我一回國睡眠就很差，可能和最近的情緒有關係，這幾年就處在一個比較焦慮的狀態。」

做演員這個行業作息時間永遠不規律，晚睡基本是常態。胡歌有時會去一個類似於「深夜食堂」的去處 ，那個地方可以叫作「深夜車行」。約上三五好友 ，在夜裡騎行一百多公里 ，騎摩托車需要注意力高度集中 ，戴著頭盔在深夜貼地飛行成了他最愛做的事 ，這是一種接近於心無旁騖的狀態 ，這對於習慣性焦慮的胡歌來說 ，算是一種調適的方式。

初見胡歌的人都會覺得他內斂謙卑，有一種打磨之後的平和。其實胡歌在盡最大的努力控制好自己的情緒，一到工作的場合，面對公眾，他就轉換成演員胡歌模式。

胡歌並不完美，但這樣才真實。胡歌看手機的時間也多過看書，有時也會放縱自己，儘管事後會後悔。他把自己的缺點排了個位，懶惰排第一，焦慮排第二，自閉排第三。真的還好，就算他是梅長蘇，不也還有火寒毒嗎？

胡歌在赴約的路上還有個小插曲，他開車在下南浦大橋匝道時，因為堵車，他又擔心遲到，所以就從實線變道加了個塞兒，結果被交警逮個正著，只好乖乖遞上駕照，交警一看是胡歌有點差異：「說你回國啦？美國可以實線變道嗎？胡歌馬上主動承認錯誤，交警見其態度很端正，也就沒難為他。

對於很多明星來說，他們的日常都會被工作人員照顧得無微不至，從而喪失了部分自理能力。在我們聊完分開後又發生了一件事兒讓胡歌覺得神奇。他去酒店停車場取車，原本需要先去服務台繳費，但胡歌怕人多就沒去，硬著頭皮往外開，心想出口肯定有工作人員可以幫忙，然後到出口發現可以用微信掃二維碼繳費，這居然是胡歌第一次嘗試用微信支付。

胡歌現在很少發朋友圈，在2016年8月10日胡歌在朋友圈發過這樣一段話：若不忘初心，又何必執迷於演員這個職業呢 ？該得的都得了，該受的都受了，難道我不應該把我還給自己嗎？ 當天又發了一首歌《悟空》 ，他就沒再發過朋友圈了 ，這首歌也許就是那番話的解讀吧。

2.

胡歌小時候是一個非常內向的孩子，結果莫名其妙就做了演員，逼著他變成另外一種性格。他其實並不想成為一個每天被鮮花和掌聲包圍的人，而是想做一個飽讀詩書的人。

「如果有時光機器，你願意回到什麼朝代？」

「讓我回到2001年吧，再參加一次高考，或許我會選擇另一個專業，展開一段新的人生」。

成長，就是主觀世界遇到客觀世界之間的那條溝，你掉進去了叫挫折，爬出來了，叫成長。

胡歌在尼泊爾見到了宗薩仁波切，胡歌對宗薩仁波切說：「我感覺自己站在一個十字路口，有些不知所措，我希望我能為自己做點事情，感覺我現在做的一切事情都很無趣，但是更苦惱的是我也不知道自已想做什麼。

宗薩仁波切告訴胡歌：「不要小看演員這個職業，你其實可以幫到很多人。你可以做一個止觀的練習，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這個瓶子上，當有其他的念頭進來的時候，盡量把那些念頭都踢掉，踢掉。」

對於現在的低落狀態，只有一種可能性能讓胡歌燃起來，就是突然接到一個特別好的劇本，他就可以把自己關在劇組裡幾個月去拍戲，因為劇組的生活相對封閉，而且一進組，他就可以推掉很多事兒。

任何人要想改變就要先放下，是對已有的不貪戀，對沒有的不希求。

「如果從我第一部演男主角的戲算的話，我做演員也有15年了，我還真想過這個問題，如果從現在開始全部放下，那我就什麼戲都不接，然後把我身上的廣告合約都履行完畢，我就可以徹底告別了。」

胡歌或許想做到不執迷，但要做到完全放下，談何容易，放得下名利，卻放不下情感。其實胡歌也無法真正告別，做為兒子，他不想讓父母擔心，也不知用什麼方式解釋，做為演員，更不希望讓公司及同事有挫敗感。

胡歌經常會聽到兩個聲音，一個說：很多人之所以成功是選擇了那條更難走的路。另一個則說：人不能一直奮鬥，那會失掉很多有趣的東西。其實胡歌並不戒意路途難行，只要有趣就行，要不即使成功也依然無聊。

在6月19日，也就是胡歌受阿瑪尼之邀去米蘭看秀期間，胡歌轉發了一條微博，因為他的微博已經很久沒發私人的內容了，都是各種他代言的廣告。

胡歌轉發了靳東的微博，靳東微博寫道：初春後匆匆一別，再見面卻是米蘭，謝謝探望，願莫再貪玩，回來吧，記得近期的約定，@胡歌你懂的。

胡歌轉發寫道：回來能做您的研究生嗎……．大哥（小聲地），下面的九張照片，都是他和靳東的各種鬼臉合影。兩人對話頗有玄機，感覺胡歌心情還不錯，不知是不是又進入了演員胡歌模式？

3.

胡歌從酒店37層的落地窗望出去，高樓臨立，延安高架上車來車往，喧囂紛擾物慾充斥的都市，都市中的男女貌似每個人都成群結伴，然而卻又各自孤獨得活著，名利與財富都可以瞬間起落，每個人都在忙什麼？

胡歌曾經說過：我不喜歡做演員，但是我不得不做演員。我要改善生活，我要解決溫飽。

「我可以理解為，你如果衣食無憂，有了一定的經濟保障，就不再做演員了？」

胡歌喝了一口水然後說道：「我不喜歡做明星，單說演戲這件事兒，是能讓我魂牽夢繫的，看到好劇本好角色我會饞，看到別人演的好戲，我會有創作的衝動，可一旦成為明星，我似乎還要時時演好自己，這就變得沒意思了。」

如果不做演員，胡歌可能會去做一個廣告導演 或是和創意設計相關的職業，也許是一個匠人。

「對於很多吃瓜群眾來說，他們覺得明星掙錢非常容易，一年的收入相當於一個中型企業一年的生產總值，都跟大風刮來的一樣。」

胡歌停頓了幾秒鐘：「其實是挺容易的，但是要建立在你首先要很努力達到一個高度，才可以賺得到，掙錢和搶錢是兩個概念，憑能力掙錢問心無愧，若是靠時運搶錢，那就要小心了。」

「我們有時會買貴一點的東西，因為物和人一樣，廉價的總是很快被拋棄，你同意嗎？」

「以我的經驗，被拋棄的大部分東西都是買來無用的東西，和價錢無關，我有一個攜帶型吹風機 高中的時候花一百多塊錢買的，現在還在用。」

「那你覺得你代言的兩個品牌阿瑪尼和伯爵貴嗎？」

「阿瑪尼和伯爵當然是貴的，但物有所值，從設計，材質，到工藝都對得起那個價格。」

「其實很多人對於你在事業巔峰期去上學這件事不理解，你完全可以趁機大把撈金，你就真的不怕被人忘了？如果有一天走到街上，聽見一個聲音在說：那不是那個十幾年前演過《琅琊榜》的那個演員嗎？叫什麼來著？」

「我希望他（她）們把我忘了，再厲害的人從這個世界上消失，第二天太陽還是照常升起，我每天醒來記得自己是誰，要比別人記得我更重要。」

注釋：

*圖片均來自《時裝男士》雜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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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韶輝

《時裝男士》雜誌執行出版人、主編。70年代出生的時尚受害者，資深時尚媒體人、策劃人，不費力紳裝時尚的倡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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