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遇到個在公車上抽煙的司機……

雨夜。

路上行人稀少。

因為大家都在車裡。

我在一輛公交車上。

司機沉默。

他在抽煙。

為什麼他可以在公交車上抽煙？

因為我不介意。

我是車上唯一的乘客。

司機吐出一大口煙圈，終於忍不住，開口：你要多少錢我都給你。

我：我不要錢。

司機：車也可以給你。

我：我也不要車。

司機：那你能不能把刀從我脖子上拿開。

我：不好意思，忘了刀還在你脖子上。

司機：沒事，它不就是放錯了位置嘛，世間大多悲劇都是因為放錯位置。

我：那它應該放在哪？

司機：菜刀要放廚房，指甲刀放抽屜，螺絲刀放工具箱，而你這把……

我：鐵碎牙。

司機：……這把鐵碎牙應該放在你的刀鞘里。

我：明白了。

收刀。

司機擦了一把汗，問：你說你一上車就拿刀懟我是什麼意思。

我：剛剛去動漫展買了這把刀，一時忍不住就拿出來比划了。

司機：動漫迷真可怕。

我：哈哈，不過我騙你的，我不是動漫迷。

司機：那你是誰？

我：我今天在動漫展上沒發現什麼有意思的東西，回來時看到你，想跟你聊聊，就嚇唬你一下。

司機：哦。

一個急剎車。

我摔了個狗吃屎。

司機：我也嚇唬你一下。

我爬起來拔出刀。

司機：說吧你想聊什麼。

我：隨便聊聊。

司機：你也太隨便了，總得給我一個話題。

我：聊聊錢吧。

司機：你看你還不是想打劫。

我：你現在工資多少？

司機：少的時候三四千，多的時候不一定。

我：不一定？最多有多少？

司機：十萬。

我：怎麼可能！王思聰的司機都沒這麼高工資。

司機：不不你錯了，王思聰不需要司機，不自己開車怎麼帶妹子兜風。

我：我不關心王思聰，只想知道你怎麼賺的十萬。

司機：我不是有個副業嘛。

我：說來聽聽，我也想去做一下副業。

司機：買彩票。

我：……

我：整天這樣開車，生活會不會覺得很無聊。

司機：開車的生活不無聊，重複的生活才無聊。

我：說得也是。

司機：但我現在的生活挺好的，不無聊。

我：為什麼？

司機：因為我每天都在開不同的車，今天開311路，明天開233路，每一天都是不同的風景。

我：那你認得路嗎？

司機：不認得。

我：那你怎麼做司機？

司機：所以我的車幾乎都沒有乘客，你看今天就只載了你一個。

我：……

我：你這樣不怕被炒掉嗎？

司機：怕啊。

我：我以為你會說不怕……

司機：試問誰不怕失業？

我：你不是還有副業嗎？

司機：副業副業，最後賺的錢都是負的。

我：十萬全花完了？

司機：那倒沒有，還剩一兩千吧。

我：這麼誇張，你都花哪去了？

司機：賄賂公司高層，讓他們別炒我。

我：……

我：你這麼愛到處逛，為什麼不做的士司機？

司機：跑的士，去哪裡得聽乘客的。跑公交，去哪裡乘客都得聽我的。

我：看來你不喜歡聽別人的指揮。

司機：對，我想去哪就去哪，誰也不能讓我停下。

我：前面那個站台靠邊停，我在那下。

司機：好勒。

車停下。

司機打開門：你下車前，我能不能問你個問題？

我：你問吧。

司機：你跟我說這麼多話，是不是想掩蓋你沒投幣的事？

我：沒想到還是被你發現了。

司機：沒事，我看你也是同道，就沒拆穿你，畢竟好久沒人跟我說話了。

我：什麼同道？

司機：我不是公交車司機，真正的公交車司機在後面躺著呢。

我：你…你是搶車的？

司機：我看你一上來就拔出刀，就知道你跟我一樣也是搶劫的。

我沉默。

司機：放心，人沒死，被我打暈了而已。

我：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司機：我想環遊全國，本來打算搶輛跑車，沒想到搶了輛公交，也無所謂，我照樣可以開著這輛車浪跡天涯。

我：你很容易被發現，畢竟公交車目標這麼大。

司機：只要上了路，誰都不能讓我停下。

我：那祝你好運，小心別被抓了。

司機笑笑。

我下車。

那輛公交車開沒多久就停下來，被埋伏的警察抓個人贓俱獲。

他說的沒錯，只要上了路，誰都不能讓自己停下。

除非前面就是加油站。

我故意在這站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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