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珍惜身邊守護你的人，因為我們大獨裁者可是不見自己流血不掉淚的

孤兒院里的霧爺爺（完）

每當我夜裡跑到樓頂天台，都能看見佔據了整個校園或者整個城市的那隻霧怪。「我的肚子餓啦！爺爺！」我輕聲喊道，「他們讓我們打掃廚房，因為我不小心砸碎了牛奶罐子......我道了歉的！但是廚娘說我中午和晚上都沒有飯吃作為懲罰......」霧爺爺輕輕地「哈」了一下——它不會說話，只能這樣像小老頭嘆氣一樣回應我。他搖了搖尾巴，帶起一整輕輕的風，他的尾巴伸進了已經沉睡的廚房，帶出了兩隻並不熱氣騰騰而且有些硬的麵包，應該是晚上剩下的，我接過麵包，霧爺爺消失了。我跑回房間，掏出懷裡緊緊抱著的那個麵包，鑽進被子里咯吱吱地啃著。

現在除了飢餓，只有一件事。當我啃完麵包後很想喝水，太干太硬的麵包讓我十分難受，我躺在床上閉上眼，一動不動，想讓自己睡著，睡著就不會口渴了。在經歷了吞下一整條河和不停地吮吸水龍頭的與現實分不清的一系列噩夢之後，我做起來決定偷偷溜到廚房找水喝。衛生間的水早在睡前洗漱時就禁止使用了，平時學生喝的水只能在廚房找到，在這個地方就要做好隨時被獨裁者們壓榨的準備。我划了火柴點好我的小夜燈，輕輕開門穿過走廊和花園走向廚房，小夜燈的光很微弱，我要將它和黑暗中的東西挨得很近再湊近看才能看清東西，所以我將堆放的高高的碗碟碰碎，它們像是嘗試直立行走後感到太累而倒下的毛毛蟲一樣滑稽；一桶桶牛奶推開桶蓋像是一群逃跑的綿羊一樣湧向餐桌那裡，麵粉像是魔法仙塵一樣灑滿了整間屋子——這一切發生的都是那麼像童話故事裡的情節，如果它們沒有發出巨響聲就更完美了，因為巨響聲引來了廚娘，廚娘的尖叫引來了......現在，院長、老師們、在校園夜巡的叔叔阿姨都站在了我的面前。

現在長長的餐桌，一側的中間的位置坐著我，另一側坐著院長、老師們、在校園夜巡的叔叔阿姨們，他們像是要把那一側的座位都填滿似的。我向右張望了一下，長長的坐滿了人的餐桌似乎沒有盡頭，左邊也是。幾百個的眼睛都在望著坐在對面的我，他們沒有嘰嘰喳喳地議論，整個廚房靜的可怕。院長清了清嗓子開始講話：「首先不管違規者的目的是什麼，但是他的行為必須受到處罰。違規者打碎了一百五十二張盤子，二十個碗，打翻三十桶牛奶，四袋麵粉，為本校帶來了慘重損失，為學院工作者的清理帶來了困難......」我並沒有仔細地去聽她在說什麼，而是仔細盯著她梳的一絲不亂的頭髮和平整的素色套裝，心裡覺得奇怪——半夜院長沒有睡過覺嗎？如果她在睡覺，那麼是怎麼做到起來後的打扮依然那麼整齊？

院長說完該副院長說：「我將補充院長剛才所陳述的校規.......根據校園處罰法......」我盯著副院長抽搐的嘴角，心裡好奇是不是他的嘴裡有一個小人兒在踢打他的腮。

輪到廚娘陳述她看見的所發生事情了：「這個孩子來偷吃東西，打碎了碗碟，因為找不到所以壞脾氣發作，把麵粉袋子打破，把牛奶潑的到處都是！我看見的時候嚇壞了，他還拿著餐刀向我示威，還要拿杯子接水向我潑來。」

「我沒有！我只是想喝一點水，這些是不小心......」

「你不許說話，給我安靜地反省。」院長呵斥道。

「我覺得廚娘說的沒錯，因為他被懲罰午飯晚飯取消。」一位老師說。

「廚房裡有兩塊麵包不見了！」廚娘再次跑回餐桌邊驚呼道。

「廚娘說的沒錯，他的確是來偷吃東西的。」

「像個老鼠，偷偷摸摸。」另一個老師說。

「真讓人覺得噁心。」有一個老師附和道。

「看看時鐘，如果他依然保持沉默，那就說明他承認自己的罪行。」

一想到麵包的事情，我決定保持沉默。

「三二一，時間到。」

「很好，現在我們商議一下如何懲罰這個小偷呢？」

老師們低下頭開始嘰嘰喳喳地討論起來，隨後舉手向院長示意，得到副院長和院長的同意後有秩序地提議。

「懲罰他幫廚一個月。」

「你還擔心他偷吃的食物浪費的糧食不夠多嗎？」

「將他拴在學校門口，警示所有孩子們。」

「你有考慮到學院的名譽嗎？」

「懲罰他把院子里的花草修一下吧。」

「他年齡太小了，拿得動剪子嗎？」

「去打掃教室！」

「去倉庫抓老鼠！」

......

「好啦好啦，還是將他關在我們的辦公室打掃吧。」院長發話了，「這樣你們還很方便盯住他。」

在太陽剛剛升起的時候審問犯人的會議就這樣結束了。

我感到疲倦和睏乏，「讓我喝點水吧！」——我這樣祈求道，但是事情還沒完，他們沒聽見我的請求，把我拖拽到他們的辦公室，遞給我一個水桶和一個拖把還有一塊抹布便離開了。我躺在地上望著蹲滿四個牆壁的高大的書架，像是四個穿著黑衣身上掛滿了花花綠綠的獎章的巨人彎著腰低頭望著我，我感覺暈暈乎乎的，甚至將自己的想像當真，嚇得自己抽搐驚醒。這時候我才想起要喝水。不管幹凈不幹凈了，我便趴在水桶邊將大口大口地喝起來，然後我心滿意足地枕著厚厚的絨布拖把睡著了。

等我醒來後，整間屋子佔滿了人，昨天會議的成員除了廚娘一位都沒有缺席。屋內寂靜一片，我揉揉眼睛坐了起來。

院長率先發話：「已經傍晚了，你什麼都沒有做？」

「他可能睡了一整天。」副院長說道。

「是呀，院長們心太善，不忍心叫醒他。」一位老師附和道。

「書桌上還都是灰塵。」另一個說道。

「我們要進行什麼懲罰？」

「如果孩子們沒有幹活會怎麼樣來著？」

「用鞭子打他們。」

用鞭子打他們！

一位老師小跑著拿來了鞭子，遞給另一位老師，傳遞了有五分鐘才傳到院長與副院長手中。

「院長您請。」

「不，副院長您請。」

「不，您是院長，每一次懲罰孩子們都是您親自動手。」

「不，我這把年紀還打得動孩子們嗎？您年輕，而且您愛做的事兒我會盡量給您機會......」

......在兩位院長的禮貌的推讓的時候，我扭頭看了看窗外，已經很晚了。

「好吧好吧，我先打三鞭子，您再打三鞭子好嗎？」

兩位院長似乎達成了共識。

他們走來。

可是夜晚給了我站起來的勇氣，我飛快地跑去打開窗戶，打不開，窗戶緊緊地鎖著，我飛快地拿起書桌上的笨重的電話扔向窗戶。窗戶的玻璃像是一張被打破的古板又冷冰冰的臉，露出了窗外的深藍的天空，我對著天空上的月亮喊道：「霧爺爺！爺爺！快救救我！」月亮是霧爺爺的眼睛，他一定在看著我，他在時刻地注視著我。我不管趴在窗檯時手掌、手肘沾上的那些細碎的玻璃碎片，我揮舞著雙手，可是一隻烏黑的、惡魔的紋滿了無數張孩子的死亡名單的手拽住了我的衣領，我拚命地掙脫，我的刺滿了玻璃渣的手撕著這隻散發屍臭的手，她尖叫著躲閃，所有的教室和副院長忙跑去護住她時，我逃到了走廊，跑到了花園。

那隻濃霧野獸從天上衝到我的面前，我停住腳步，霧爺爺的到來讓我安心。我伸手撫摸它的臉頰，它伸出舌頭舔著我的手心，手心的雪被流動著的霧氣一絲絲地帶走，它的舌頭變得殷紅。「他們來了，那群惡魔。」我聽見了他們的聲音，「我要離開這裡，您不知道，這裡多麼可怕......」我焦急地請求道。

惡魔們在一步一步逼近，我沖向那座巨大的鐵門，霧爺爺的尾巴伸過來，拔起門口的石像，將大門的欄杆砸爛，經管這個出口奇醜無比，但是那是一條拜託殺戮的道路.......那群惡魔追上來，霧爺爺衝到他們的面前，發出了一聲怒吼，那曾經我撫摸過的、手和臉都毫髮無損地穿過的尖牙齒，在此時此刻卻像是一把鋒利的鐮刀，它張開巨大的口隨後尖牙落下，牙尖刺穿了院長的腦袋，它攔在那些被嚇得瑟瑟發抖的惡魔禽獸們面前，再一次怒吼，掀起一陣大風，他們的頭髮被吹得被連根拔起，他們的衣襟被大風撕得粉碎......

我拚命地跑啊跑，甩開了硬邦邦的學生鞋，跑啊跑，忘記了手心和手肘的刺痛，忘記了害怕......忘記了自己應該去哪裡......我站在不知道是在哪裡的草地上，這一片是完全陌生的地方，但是我並不害怕，因為我的爺爺，他隨時都在我的身邊，從未離開過我。在他懲罰了那些人後，會回來的，他會帶我去......我累了，便坐在一塊大石頭上，揪下一根草，邊把玩邊等爺爺回來。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