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不是告別，是距離約定越來越近

最新 06-27

再見不是告別，

是距離約定越來越近

今天是醫生節，之前更新了一部兒科大夫的進修手記，手頭由於各種瑣事和不太美氣的心情所干擾，所以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將該完整的東西及時補充完整，實在抱歉。

滿懷歉意，完成這篇手記的編輯。

《如果，你從未離開過》這篇文章中講了幾個在在特殊日子待在特殊地方的幾個孩子們，如今想來，我實在是覺得心裡很是惋惜。我熟識的這位兒科大夫曾經告訴我：「寫這些孩子的時候確實考慮很久，每個生命的存在與離開都有自己的方式，我甚至覺得自己手記這些孩子在這個世界最後的時刻，這本身是一件冷峻的事情，可我最終克服了自己，我是一個當媽媽的人，想必孩子的父母忍痛將孩子交給小兒重症的我們照顧，他們有權知道孩子最後的時刻多麼乖巧懂事。」

讀者如有需要，點擊「如果，你從未離開過「，進行閱讀。

當然，不是整個PICU工作，都以壞的預後結尾。

以重症肺炎、呼吸衰竭、先天性心臟病、中度營養不良收住的苗苗，11個月，眼神清澈，呼吸困難，她是從PICU直接治癒出院的幸運兒。剛剛入院的時候，瘦幹了的小肚皮上沒有一點脂肪層，胸前區可見明顯的收縮期震顫和抬舉樣搏動，吸氣三凹征陽性。心臟雜音達到4級。彩超提示：動脈導管未閉，重度肺動脈高壓。再看她的驗血結果，同樣是感染指標高，貧血重。每天持續40℃的體溫。給予NCPAP通氣、抗感染、輸血、靜脈營養、強心利尿等治療，同時送病原學檢查，果然同我們上級醫師最初預料的一樣：腺病毒肺炎。向家屬告知腺病毒感染的特殊性和後遺症，外加孩子先天性心臟病的問題。這對父母和所有在PICU門口圍坐的家長一樣，由端端正正的站立姿勢慢慢的蹴溜了下去。他們要求看孩子一眼。爸爸後來說，「我當時感覺我們已經失去她了」。但孩子住院2周後，體溫慢慢下降，撤掉呼吸機後可以自由呼吸了，隨即轉到心外科，做了介入手術。手術很順利，術後一周，再因感染入住PICU。發熱，貧血，血小板減少。繼續治療，輸血，骨髓穿刺，排外血液系統疾病。病程23天後，孩子康復出院了。二次入院後第3天，苗苗的體溫、感染指標逐漸下降。我到她床邊，輕輕叫：「苗苗」，她背對我不回應，我再叫，她仍一動不動，一聲不啃。我瞬間緊張起來，一把提起壓在被腳的沙袋，提掉蓋在她身上的被子，打算看個究竟，她突然轉過身來，給我一個調皮又詭異的微笑。那一笑，讓我熬了一個通宵的疲憊瞬間消退了，一顆心歡騰著，只想笑出聲來。有時，作為醫生的我們，就是這麼容易滿足！一個明媚的笑，一個純真的小眼神就足以鼓勵你，驅使你，再苦再累也一天天堅持下去。

小公主迪迪，生後2個月因重症肺炎、呼吸衰竭、膿毒症、氣道發育異常不排除收住PICU。入院後，向家屬交待孩子目前的診斷，可能出現的問題、預後及相關事宜。年輕的父母考慮到後遺症和種種不可預測的結果。想了一夜後，決定放棄治療。孩子抱走前，我再三勸他們再努力一把。我說：孩子生來有他的生命權，不到萬不得已，誰也不能輕言放棄。醫學，甚至整個生命科學都沒有百分之百的事。個體有差異，認知有局限，在對任何自以為認識了的疾病，我們尚需要多一些思考，留一些餘地。所幸的是，家長回本地醫院，讓孩子接受了抗感染、呼吸支持等一系列治療。當時，差點被放棄的孩子，現在3個多月，一次可以吃140ml左右奶，會發聲笑，會翻身，會做出各種惹人憐愛的小動作。不久的將來，她也許會長成漂亮的姑娘。

得知這些情況，我在日記上寫下：人與人之間，需要相互的鼓勵。有時我們謂之重要的事，往往是徒勞無功的。而一些不經意的言行，也許會影響另一個人，在某時某刻做出重大的抉擇。對所謂「無關」之人，儘可能給出正確、合理或接近文明和人道主義指引，這是仁者向善的全部意義。

PICU的最後兩周，帶教老師在百忙之中給我們三天時間去參加了PALS（Pediatric advanced life support，兒科高級生命支持）班。通過1天的理論、1天的實操訓練和1天的實戰考核。讓我更加明白了醫學科學的精準和神聖。比如對患兒30秒評估，2分鐘復甦再評估，正壓通氣面罩的選擇，通氣的頻率、幅度，胸外按壓的力度、與呼吸的配合，不同狀態下復甦的呼吸循環比例，以及細緻而迅捷的再評估，以及合理的器械通氣選擇，休克在的早識別，等等。每一個環節，分分鐘就可以導致一個孩子生或者死的不同結局，有或無後遺症的不同後果。

在PICU半年時間，我非常榮幸的和我所敬重的全國最好的兒科醫生們在一起，他們常常在休息日、休息時間來加班，會在一整天的門診後，回到病房，悉心查看每一個患兒，有時連續工作30幾個小時，甚至更多。會在每天的上午10點半左右，放下手裡所有工作，坐在示教室集體查房，討論疑難病例，答疑解惑。不論上夜班的，還是一個通宵沒有休息的，都不允許也不忍心缺席，錯過難得的學習機會。每天晨、晚兩次交班，並不是你來了我走的交接，而是挨著床位，逐一查看，逐一交接孩子的體溫、出入量、異常的檢查結果、所用的葯，以及可能發生的危及生命的情況。每天的午飯均由餐車推到門口，各自打飯，在小餐廳用最短的時間吃完。

兒童重症科錢主任說，PICU是實現人力物力最大化調度，為專科治療爭取時間的地方。這裡包含兩個觀念：1.作為PICU大夫，必須是一個「萬金油」，氣管插管、腹穿胸穿、深靜脈置管、持續腎臟替代（CRRT）治療、連接體外循環（ECMO）、B超，都必須熟練操作，設備必須齊全。2.PICU不是把一切都搞清楚弄明白才放手的地方。做好生命支持，而後轉至相關科室接受專科治療，是PICU的職責。那麼，確診腫瘤晚期、多臟器衰竭和沒有治療價值的疾病，亦不是PICU的收治範圍。

相關專業知識，如呼吸機的使用，膿毒性休克的識別及診治，重症肺炎的治療、腦死亡的評估，另外做了課件。將作為專業課程傳達。

最後，我想說：生命的秘密遠遠不如我們知道的那麼單一，疾病的產生和治癒也並不全部掌管在醫生的手中。作為醫者，我深切同情苦難，但我唯一能都確保的是：對患病的孩子，我會儘力！這是我向家長做出的承諾，將用終生去踐行。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