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為她毀天滅地，她為他墮仙成魔，都抵不過那年桃花微雨里的一顧驚鴻……

桃夭

壹

巍峨的魔界皇宮奢華而雄偉，巨大的琉璃珠懸浮於宮殿頂部，七彩的光芒普照，璀璨生輝。

水晶湖中央的晶玉殿中，入目是耀眼的紅色。雲朵般的紅紗飄飄搖搖，在室內翩然起舞。宮內擺放著一個個龍鳳燭台，燭影搖紅，那閃爍的燭焰跳躍著歡愉。

今日，是魔界之王帝玥的大婚之日，傳言新娘，是來自仙界的一個花妖。

一陣風掠過紅色紗帳，身著紅色喜服的身影漸漸在空氣中浮現，帝玥弧度完美的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有勝者的高傲，有王者的自負，還有他自身的深沉與霸氣。

他優雅抬手，淡紫色的光芒自紅色紗帳處飛出，收入他的掌心。結界散去，紗幔落下，萬千燭光中，身著鳳冠霞帔的女子立在那裡，她的裙擺長長拖拽在地，一顆一顆仙珠綴飾在她的長裙上，如同將萬千霞光披在了身上。

「桃夭，我終於娶到你了。」帝玥目光灼灼地看著那女子，他黑鑽般的雙眸比黑夜還要炫黑一分，他呼喚著那女子的名字，伸手攬住了她的腰，「從今往後，你可安心在我身邊，沒有任何人可以欺負你。」

「帝玥，你值得嗎？」女子抬眸，一雙妖碧色的眸子靜靜地望著帝玥，「我，並不愛你。」

「你不愛我沒關係，我愛你就夠了。」帝玥輕輕拭去女子眼角隱約的淚珠，「我可以等，一千年，兩千年，三千年……總有一天，你會把他忘得乾乾淨淨，然後愛上我。」

女子勉強而笑，笑容裡帶著不易察覺的悲哀和孤涼。

忽地，宮殿外繚繞著的曲樂之色戛然而止，一道金色光芒在外面炸裂開來，伴隨著魔界的驚叫慌亂之聲，整個宮殿都晃動起來。

貳

金色的光芒憑空在魔界炸開，力道之大竟衝破了宮殿的水晶門。

清淺的腳步聲從外而入，星月劍划過地面，在散發著五彩熒光的夜明路上，划過一條長長的血痕。

外面，妖魔哀鴻遍野。

周身籠罩著金色光芒的男子從夜光和血光中而出，他月牙白色的長髮在風中輕揚，淡淡的金色染上月牙色，恰似晴朗夜空中皎潔純凈的月光，暖暖的月牙色浮出金色，如冷月染上了太陽的暖光。

他清冷的目光注視著那女子，緩緩伸出手，淡金色的溫柔神光染滿他左手的每一根手指，「夭兒，跟我走，我帶你回家。」

「卿華……」女子聲音顫抖，她剛要朝著那男子走去，卻不想，帝玥反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跟你走，是想讓她再上一次誅妖台嗎？卿華，你既然護不住她，何必要讓她跟你受苦？」帝玥冷笑一聲，他上前一步擋在了女子面前，「你是仙，她是妖，妖界才是她的家。仙妖殊途這麼簡單的道理，卿華仙君還不明白嗎？」

「她不是妖！總有一日，我會渡她成仙！」

卿華冷然而怒，他周身金色光芒大盛，神力的光翅在他身後綻放，手中的星月劍，快速朝著帝玥而去。

「我管她是仙是妖，她是我帝玥認定的女人，管你是仙是魔，都別想把她帶走！」

帝玥的流光錘在他面前擋開刺來的光束，神光在錘下炸開，如同星光點點。

神魔之戰，風起雲湧，天地變色，驚天動地。

恍惚間，帝玥冷然狂妄的笑聲從天際傳來，「卿華，你正歷千年大劫，根本不是本尊的對手！」

千年大劫？

鳳冠霞帔的女子驚詫過後，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她什麼也顧不上了，跌跌撞撞地朝著外面奔去。

叄

魔界，神妖交鋒，血光染紅了半邊天。

在她衝出宮殿之時，就看到帝玥的流光錘席捲著濃濃的黑紫色的光芒，聚集了毀天滅地的力量，朝著卿華而去。

而與此同時，天雷從天邊滾動而來，一道閃電破空，直直穿破妖界的結界，朝著卿華劈來。

立時，卿華手中的星月劍瞬間變幻成一個月輪，護在了他的頭頂，自成一個結界，擋住那滾滾而來的天雷。

卻不想，那天雷力道之大，竟是自空而下，生生破開了星月劍幻作的結界，直直地劈在了卿華的身上。

藉此機會，帝玥的流光錘翻轉著，就要擊中卿華的胸口。

「不要！」

與此同時，紅色的身影猛地撲到了卿華的面前，女子花容失色，她伸出雙臂擋在了他的身前。

帝玥沒有想到女子會忽然出現阻擋，他大驚失色，生生將流光錘的光芒扣於手中。

他眸色深沉地看著女子，眸中紅光漸漸消散，成了兩道空洞的瞳。墨色長發軟軟地披散在肩頭，他手上血肉模糊，淅淅瀝瀝的血滴落在地上。

千鈞一髮的殺招戛然而止，女子還未來得及鬆一口氣，只聽得「轟隆」一聲，又是一道力量強大的驚雷從天而下。下一刻，她還沒有反應過來，一股強大的力量從她背後將她生生推開，她猝不及防地跌倒在地。

她猛地回身，卻見星月劍的碎片飛濺開來，炸開的碎片划過卿華的臉頰和身體，帶出絲絲血絲，血腥味在染血的碎片間瀰漫。

「卿華！卿華！」她踉蹌地爬起來，哭喊著，跌跌撞撞地朝著卿華撲去。

「夭兒……」卿華伸出雙手，將她深深地擁緊，他抬起傷痕纍纍的手理順她鬢間散亂的頭髮，他語氣溫柔，宛如沒有絲毫的痛楚，也沒有絲毫的畏懼，「我終於……終於找回你了……」

「卿華，你怎麼這麼傻，你怎麼這麼傻！」她抱著他近乎透明的身體，泣不成聲，「你不是不要我了嗎？當初我被送上誅妖台的時候你都不管我，為什麼現在要來找我？」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為什麼……」卿華的聲音輕忽，嘴角蔓延開血跡，雙眸卻溢出一股化不開的溫柔之色，「我不知道為什麼，為什麼我閉關出來，一切都不一樣了。我不知道他們把你送上誅妖台，他們只告訴我，說你棄了我，隨著帝玥來了妖界……

「我只是想找回你，夭兒！我想要告訴你，我愛你，從第一眼看見你時，我就愛上了你……」

「我一直想不明白，為何我的千年大劫遲遲不來，原來，你就是我的劫……我的千年大劫，是情劫……」

「只可惜，我渡不過去了……」

肆

「三千年了，卿華，你終於承認你喜歡我了。」她緊緊地抱著卿華的身體，將他抱在胸前，她的淚如斷了線的珠子一樣落下，落在卿華無暇的臉上，滑落到他嘴邊，合著血暈開妖冶的弧度。

「你是活了幾萬年的上仙，千年大劫對你來說根本不算什麼！你不會有事的，一定不會有事的！」

他只是滿眼溫柔地看著她，深深地、無限眷戀地看著她，身體卻在漸漸消散。

「不！不要！不要啊！」

她就這樣眼睜睜地，不敢置信地看著卿華的身體在她的懷抱中漸漸透明，緩緩化作水滴，飛揚著，旋轉著飛舞上天。

她嘶聲尖叫，拚命地想要抱住他的身體，可她抓住的只有冰涼的水滴，觸手生寒，轉瞬即逝。

「卿華，別離開我！不要離開我！不要丟下我一個人！」她朝著水滴飛舞的方向追去，卻不想頭頂雷鳴不斷，萬籟俱靜中，忽地，一道匯聚了天威的閃電破雲而來，毫不留情地將她打了下來。

「桃夭！」帝玥大驚失色，他正要飛身上前救她，卻不想一道結界將他硬生生地阻隔開來，他震驚地站在那裡，黑紫色的眸子瞬間被映得火紅。

入目是火，熊熊大火從天而降。

這火沒有煙，是天界的紅蓮業火，仙妖渡劫或是逆天而為時，這火便會從天而降，砸在宿主身上。對修仙之人來說，渡過劫難，便是上仙，反則，則為妖邪。

帝玥震驚！桃夭的劫難，竟然也是情劫！而且是業火之劫！

「卿華，別丟下我……茫茫三界我只有你，若你離去，我將一無所有。」女子置身於紅蓮業火中，大火灼燒著她的皮膚。她無力地跌坐在地，緩緩地閉上眼睛，一滴淚滑出，卻瞬間消逝在業火之中。

「紅月！紅月竟然出現了！」

不知誰喊了一聲，眾人紛紛抬眼看去，只見穹蒼至高之處那厚重如鉛的雲慢慢散去，露出一輪被鮮血染紅的忽隱忽現的滿月。

傳言，紅月生妖，三界當誅，天地共伐。

帝玥瞳眸一緊，猛地看向火中那女子。

紅蓮業火正慢慢散去，坐在火中的女子微垂著眉眼，睫毛如蝶翼匍匐在臉上，倒映出兩道濃密的麗影，像描摹上去的妝花，有一種說不出的蠱惑。忽地，她抬起流光旖旎的雙眸看向眾人，不過一抬眸，端的是勾人奪魄，顛倒眾生。

伍

桃夭淺淺而笑，抬眸看向蒼茫天空，妖碧色的眸中盈光閃動。

她終究是成了妖，辜負了他的心意。

她想，如果重來一次，三千年前，她沒有遇見他，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樣了？

三千年前，若他沒有從她花下走過，她桃紅的花瓣沒有簌簌落下，落在他的銀髮三千丈。

……

三千年前。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

他從發間拾起一瓣桃花，抬眼瞧她，見她花枝輕顫，他勾唇而笑，瑰資艷逸的容顏如一朵清水白蓮綻開，他的手指輕點她的額頭，聲音悅耳，沁及心脾，「你還沒有名字吧？那你就叫桃夭吧。」

……

桃夭，桃花之妖，異香濃烈，媚骨生香。

終

作者有話說：

賀蘭輕兒——軟妹子一枚，專註古風暖寵一百年，時而犯二試著寫點虐，便有了這篇《桃夭》。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

在這裡輕兒祝所有姑娘的愛情都如桃花般絢麗，桃樹般長青。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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