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自己「生日」的母親

最新 06-28

韓城微文學第一隻眼

不知是外婆沒記清母親的生曰，還是母親忘記了她的生日，反正從我記事起，母親就從未過過生曰。我們姊妹四個的生日，她記得可清了，還經常讓算命先生給我們算卦，我說她太迷信了，她聽後笑笑，不改。

記得我兒時過生曰時，母親就會給我煮個雞蛋，在艱苦的曰子里，這已經算是不錯了。

父親那時是大隊會計，工作比較忙，母親一人拉扯著我們姊妹幾個，忙地里，忙家裡。聽母親說她生下三姑娘二十天就下地幹活了，她說：「地里活那麼多，你爸幹活又太慢，我心急呀！」那時學校放假後，我隨母親去幹活，一進地里，我就發愁，因為地塊太大，怎麼干都干不完。而母親一進地里，就埋頭苦幹，一干就是大半天。當她扭頭一看，我的臉曬得通紅，干不動時，就會派我回家做飯。母親性格要強，事事不願落人後。揚場、耙地、打掐、春播秋種，她都會。儘管她的個頭只有一米五六，但母親小小的身體蘊藏著無窮的能量，使同齡人所不能及。年齡大點的老人們都說母親是苦水泡大的孩子。

外婆外爺去世得早，母親17歲就領著兩個妹妹和三個弟弟過曰子。最小的弟弟只有一歲多，母親的嬸母怕她養活不了，就三番五次地勸她，她流著淚把一歲多的弟弟給了鄰村一戶沒有孩子的人家。苦日子一天天的過去了，在母親的照料下，姨媽、舅舅們都相繼成家立業了。

還記得我十二三歲時，母親給我買了一雙紅色平絨塑料底鞋，我捨不得穿。因為這是我第一次穿買的鞋，在這之前都是穿母親做的布鞋。放學後我總是拿出來看看、摸摸，又放回鞋盒。有一次，母親和我商量：「你小舅找了個對象，訂婚要四色禮，現在差雙鞋就夠了，把你那雙紅鞋先拿出來，救個急，媽過後再給你買一雙。」我雖然不情願，但看到母親為舅舅張羅婚事辛苦忙碌的樣子，便從柜子拿出了自己心愛的鞋子交到了母親手上。後來得知舅舅和女方最終沒成。我考上大荔師範的那年，舅舅回報我用他出外打工掙的錢，買了件輕薄的果綠色羽絨服給我。那件羽絨服可讓全班的女同學羨慕了一個冬天。

母親生了我們姊妹四個，受了不少苦。母親連續生了三個女孩後，受到了奶奶的白眼和奚落，奶奶只照顧四叔家的男孩，不願搭手管我們家的女孩，母親不怨恨奶奶，反而對我們說：「你奶奶生了九個孩子，勞累了一輩子，不容易。我身體好，做活快當，不勞你奶奶了。」後來弟弟出生了，父親母親都非常高興，奶奶踮著小腳，從村北走到村南，喜笑顏開地給母親送了20個雞蛋，母親的心情自此真正地舒暢了。因為在老一輩人的觀念中，家中沒男孩終究是個揮之不去的心病。

農忙時節，母親沖在前面。我記得父親、母親一起割麥子，父親割四行，母親割六行，母親把父親甩在後面。我笑話父親動作太慢，母親說：「你爸的手主要是握筆杆子，農活還是我多干點。」後來父親就只負責裝車，往家運麥子。那時，我們家將近十畝地，母親幹得很是辛苦，經常對我們姊妹幾個說：「你們要好好讀書，別象媽媽一樣沒文化。」

那些年母親要養活弟弟妹妹們，所以早早地練就了生活的本領。種地是把好手自不必說，針線活也做得又快又好。農閑時節，常有鄰居拿著布讓母親剪裁衣服，或者做棉鞋、夾鞋等東西，有時母親正在吃飯，她便毫不猶豫地放下飯碗就去幫忙。時值今天，母親已年過七旬，回老家時還看到她戴著花鏡坐在席子上，為村中那些不會做嬰兒衣服的新時代奶奶們教做嬰兒服。

母親的剪髮手藝也不錯，二姨、三姨及村中一些中年婦女經常讓她修剪頭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