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姆縱火，不要因憤怒和恐懼而放過真正的責任人

不能因憤怒和恐懼，使整個保姆行業都受到牽連。

發生在杭州藍色錢江小區的保姆縱火案，基本事實已經非常清楚了，許多媒體已經報道了細節，這裡就不一一詳述了。案件最基本的事實就是：保姆莫某晶偷了僱主財物，被發現之後，試圖用縱火再滅火的方式，獲得戴罪立功的機會，然而火勢蔓延，最終致使女主人和3個孩子不幸遇難。

網上有一種比較普遍的看法，認為這是現代農夫和蛇的故事。因為僱主家的善良，放縱了保姆的惡，導致保姆最終做出殺人放火的極端行為。類似的說法有「我要對你多好，你才能不殺我」或者「主人和保姆，都需要界限」等等，似乎因為善良而導致了惡。更有一種說法是，保姆和主人之間的貧富差距，導致了保姆的仇富心態，因此心理扭曲，最終做出了這種罪惡滔天的行為。

人們因憤怒而歸責

這些觀點我都不贊成。保姆莫某晶在做保姆之前，就已經存在極端不靠譜的性格。她沉迷於賭博，因此而到處借高利貸，為此撒謊，坑害自己閨蜜，與前夫離婚，不要孩子等等，都表明，這是一個純粹的賭徒，有著賭徒的心態，這種心態實際上已經不僅僅是心理變態，而是一種跟吸毒類似的精神疾病。

從邏輯上看，莫某晶是先成為賭徒而後做的保姆，在做保姆之前，她的心理已經扭曲了。心理學界認為，人在賭博的時候大腦內會產生一種叫做「內啡肽」的物質，它會讓人產生愉悅感，漸漸地人就會對賭博產生依賴。「內啡肽」的效果非常接近於另外一種毒品——嗎啡。對於這樣的人，心理學早就有定義，稱之為「病理性賭博症」，這樣的人的共同心理是：對於去做某種明知有害於自身或者他人的衝動或者慾望無力抵抗；做這種行為前，有一股壓力或者能量的積聚形成強烈的衝動；在實施衝動行為時，有興奮和滿足的體驗，感到愉悅。莫某晶放火的心態，就與之類似。

我們社會對於心理疾病，還是認知不足。許多明明就是有心理疾病，表現出怪異行為的人，卻被當成正常的社會新聞，傳之甚廣，以至於某個群體就背了黑鍋。

例如前段時間的兩段視頻，第一段視頻，四川某老漢跳水自殺，被人救了之後，一定要拉著救他的人一起死。這實際上是一種自殺未遂的心理應激反應。第二段視頻，一個人老人在高鐵上突然起身，當著保潔員的面把各種垃圾扔到地上，嘴裡還罵罵咧咧。這應該是老年痴呆症的前兆。

這兩段視頻，都是精神異常者的異常行為，並不能代表老人這個群體。但最終卻被貼上標籤，加深了「老人變壞了，或者壞人變老了」的說法，使整個老人群體為兩個精神異常者背了鍋。

從善良，從界限這樣的觀點來看待保姆縱火案，就很難不讓整個保姆行業為之背鍋。實際上，像莫某晶這樣異常行為的保姆，在整個保姆行業中是極為罕見的。

實際上是莫某晶在做保姆之前，就已經是一個心理扭曲的人，這就是一個極端個案，不能代表保姆這個行業的所有人。林家的善良是這個世界彌足珍貴的東西，他們以自己的情懷，顛覆了「為富不仁」的說法。人們不應該因為有莫某晶的惡行，而對善良望而卻步。這實際上是整個社會心理的應激反應，人們出於自我安全的恐懼，出於對保姆惡行的憤怒，會急於把責任歸咎於他人。

家政公司疏於查證

這種情緒可以理解，但往往會掩飾真正的責任。在我看來，真正的責任其實是家政公司和綠城。

先說家政公司，把推薦莫某晶到林家的，是一家上海的家政公司。從莫某晶的工資收入看，這是一家高端家政。家政公司在推薦保姆之前，應當對保姆的個人情況進行調查。在人力資源行業，這也是正常的調查，並不涉及侵犯個人隱私問題。保姆與僱主，是一種特殊的服務，有一種共生關係，僱主對保姆的身家清白當然有要求，家政公司應當做好充分的背景調查才可以推薦。

莫某晶之前，在東莞因賭博輸錢，到處借錢，陷入民間借貸糾紛，拿她的名字到法院文書網上隨便一查，都能查到好幾起官司。在互聯網時代，一家專門從事高端保姆推薦的家政公司，竟然沒有花兩分鐘時間，在網上做個調查。不能不說是失職。如果說，家政公司沒有互聯網意識，還算是被動失誤的話，那麼，莫某晶是因偷竊6500元而被上一個僱主發現並辭退，家政公司對此應當知情，但卻隱瞞了事實，並繼續向林家推薦。這不僅是失誤，更是一種犯罪。正是這次推薦，毀了一個美好的家庭。

房地產公司有設計隱患和管理問題

現在來說說綠城。一是被動的失誤，從消防的營救記錄和記者的報道來看，這套房子存在嚴重的消防隱患。這套房子照說是豪宅，有著新風系統，外面兩層玻璃幕牆，只有女兒房間有一處很小的窗戶，往外推開也只有幾厘米。一旦發生火災，不足以供人呼吸。玻璃幕牆也很厚，女人和孩子很難打破。事實上，母親和3個孩子，就倒在這扇窗戶的下面。

他們並不是被燒死的，火勢並沒有蔓延到這個房間，而是客廳里的濃煙瀰漫了過來，他們因為吸入太多毒煙而遇害。這個過程比火燒更加令人痛苦，一想到這點，就更加令人揪心。如果，這不是封閉式的房子，他們還可以躲在房間里，把門堵死，打開窗戶，呼吸新鮮空氣，等待救援。（由錢江晚報視覺中心繪製）

另一個就是綠城物業，這家在杭州頗有口碑的物業服務公司，這次被揭了個底兒掉。從藍色錢江業主的反應看，存在諸多問題，高壓水龍，自動消防噴頭的有效性問題，都存在諸多質疑。物業服務，不僅僅是表面的態度好，而是要真正做到實處。

保姆行業需要職業化

但是，這件事說明，保姆這個行業急需要轉型升級。過去保姆都是老家的親戚相互介紹，大家知根知底，所以比較好相處。但是隨著我們這個社會從熟人社會進入到陌生人社會，過去的這種找保姆的方式就無非適應新的市場。我們中國人對保姆的認知，基本就處於臨時性的用工性質，僱主沒有把保姆當成職業，保姆自己也沒有吧自己當成職業，做幾年就不做了。

保姆沒有職業化，相互之間的關係也就很難做到職業化。職業化的關係就是該怎樣就是怎樣的，大家人格上是平等的，能夠做到相互尊重，而我們還做不到這一點。僱主或多或少會歧視保姆，保姆或多或少會覺得低人一等。

因為沒有職業化，所以保姆的服務質量基本上都處於業餘水平，也就是做做飯打掃打掃衛生以及接接孩子這樣，而像著名的菲佣，就實現了職業化，不僅能做家務，還能輔導孩子作業，教孩子學習，也很懂得與主人相處。

說到底，還是家政公司沒有做到職業化，他們也並沒有真正把保姆作為一個職業來管理。一是服務質量的標準化，提供什麼服務，做到什麼程度，都應該有個標準，現在基本沒有。服務不能做到標準化，服務的高低也無法衡量，所謂高端保姆，也就只有錢多錢少的區別，從服務質量上無法區分。

不能因憤怒和恐懼，使一個行業都受到牽連。保姆縱火案，這件事的根本責任就在於家政公司未能有效做到保姆的背景調查，隱瞞了莫某晶的某些不良行為，以及綠城在房屋設計和物業服務上存在的疏忽。大家不必過度恐慌，更不能對保姆投之以別樣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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