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媽在山的那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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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劉長春,佳木斯作家協會會員,佳木斯廣播電視報特約記者。己發表各類文章近百篇,寫作純屬娛樂人生。
【本文由作者授權發布】
有個8歲的小男孩,在他5歲那年,爸爸病逝,媽媽外出打工三年未回,家裡只剩下他和奶奶。
媽媽走時留給他一部玩具手機,告訴他,如果想媽媽就對手機說,媽媽在遠方都能聽到,媽媽這一走再沒音信。在他幼小的記憶中,媽媽印在他腦海里最深刻的形象是坐在村西頭那條清澈的小河邊,用一根粗圓的洗衣棒,在一塊青色的石板上,捶打衣服的樣子。濺起的洗衣沬噴在媽媽臉上,流淌進河水中泛起白花,空氣中瀰漫著洗衣粉的清香味道。往往這時,小男孩會興奮地彎下身子,用小手捧起水中漂浮的洗衣沬,調皮地揚在媽媽身上……
然而,自從媽媽走後,這個有聲音、有顏色、有氣味的畫面,便永遠定格小男孩幼小的記憶里。
村裡像小男孩這樣的留守兒童很多,但別人家的媽媽過年都回來。難到媽媽不要我了?小男孩時常手拿著玩具手機抹眼淚。
「奶奶,媽媽啥時能回來?」小男孩問。
「快了。」奶奶回答。
「快了是啥時候?」小男孩又問。
奶奶嘆了一口氣,似有難言之隱。
「媽媽在哪兒打工?」小男孩再刨根問底。
「在省城。」奶奶說。
「省城在哪兒?」
「不遠。」
「不遠是多遠?」
奶奶被問得不耐煩了,指了指遠處峰巒起伏的大青山,說:
「看見沒,翻過那座山就是省城了。」小男孩記住了奶奶的話。
一個夏日的黎明,小男孩兜里揣著玩具手機,悄悄地推開房門。他要翻過那座大青山,他要去省城找媽媽。
赤紅色的朝陽迎著他冉冉升起,在他的眼裡,那朝陽好像媽媽慈祥的臉龐。遠處的公路向山頂彎曲地延伸,快了!沿公路翻過山就到省城了,就能見到媽媽了!小男孩飛快地跑著,雖然腹中飢餓,但心中充滿幸福。
跑到公路上時,小男孩看見路旁的大樹下影影綽綽站著兩個人。
「喂,小孩子,一大早幹啥去?」
小男孩站住。
「你過來!」小男孩怯生生走過去。
他看清了,招呼他的是一個男人,旁邊還站著個女的。男人一頭短髮,青紫色的臉上有道刀疤,他嘴角叼支煙,鼻孔里噴出的煙霧遮住了他的目光,但小男孩隱約地感覺到那團煙霧裡藏著兩道凶氣。女人二十多歲,面容皎白,倚靠著樹榦,腦袋不時朝公路下方張望。
「小犢子,你賊頭賊腦地,是不是想偷苞米?」男人鐵青著臉問。小男孩慌忙地搖頭。
「你哪個村的,叫啥名?」男人提高了嗓門吼道。
小男孩有些害怕,結結巴巴地說:「我!我是福民村的,去省城找媽媽!」
「去省城找媽媽。」那男人重複完這句話後,目光和女人對視了一會兒,臉上露出一絲不為察覺的奸笑。只見那男人沉思片刻,掏出手機,轉到樹後,小聲地嘀咕著。小男孩只聽清一句,「那好,就這麼定了,我們在這兒等你。」
男人打完電話,轉出樹後,小男孩看見那男人高大身軀擋著朝陽向他走來。他本能地拔腿就跑,沒跑幾步,那男人追上了他,一隻又冷又硬的大手捏住了他細細的胳膊。他掙扎著、奮力地掙脫著,但那男人只是稍一用力,他的胳膊便一陣陣疼痛。小男孩大聲呼叫:
「放開我……放開我……」
無論他怎麼喊,那男人也不理會,揪著他的衣領就像拽只小狗往前走。小男孩被拖到大樹下,男人將他的另一隻手腕抓住,往後一背,小男孩的鼻子貼到了粗糙的樹皮上。那女人趕過來,迅速地解下自己的鞋帶,三下五除二將小男孩的雙手綁定。
「叔叔……放了我……我要找媽媽……」小男孩哭喊央求。
男人冰冷的聲音在小男孩脖子後響起。
「小犢子,再叫喚掐死你……」
說著,男人把一團破布塞進了小男孩的嘴裡。
小男孩拚命地嗚嗚……淌下的淚水、鼻涕濺濕了衣襟。
「咋還不來呢?」那女人有點焦躁地嘟囔。那男人看了一眼腕上的手錶,說:「快了!」
遠處,一陣「嗒嗒嗒」的機器聲傳來。不一會兒,公路上開過來一輛油跡斑斑的拖拉機。公路崎嶇不平,那拖拉機頭好像一個喝多酒的醉漢搖搖晃晃。開車的司機胖頭胖腦,鼻樑上架副寬邊墨鏡,幾乎遮住了半張臉。車後的掛斗里坐著三個人,小男孩看不清他們的模樣,但他聽見掛斗里傳來嬰兒的啼哭聲。
小男孩彷彿看到了救星,嗚嗚地掙扎搖頭,嘴裡似乎喊著:「救救我……救救我……」
拖拉機停了,但機器未熄火,車頭豎起的煙筒還在一顫一顫地抖動,吐出一圈套一圈的黑煙。小男孩聞到了濃烈的柴油味兒,他使勁用鼻子吸了吸,這味道是哪么沁人心肺。
車上的人看了看小男孩,愣了一會兒,除了一個懷抱嬰兒的年輕女子留在掛斗里,其他人一個接一個跳下車。走在前面的是那個開車司機,別看他身材矮小,但兩條裸露的胳膊又黑又粗。跟在他身後的是個高大魁梧漢子,走在最後的是一個皮膚通紅的小個子。
司機來到小男孩面前,拍了拍他的腦瓜殼,說:
「就是這小子,太大了,不好賣。」
一直揪著小男孩後脖領的那男人回應:
「少給點吧!五千咋樣?」
「太多了,三千吧?」
「好,成交!」
此刻,小男孩明白了,他遇到學校老師說的人販子。
那男人數完錢,轉過身打了一下小男孩的脖子,咧嘴一笑說:
「乖乖聽話,跟他們去找你媽吧!」說完,拉著那女人的手,揚長而去。
拖拉機又搖搖晃晃上路了,後面揚起一溜煙塵土。
坐在掛斗里的小男孩腦子裡一片混亂,剛剛發生的一切好像惡夢。他挪了挪被顛簸得生疼的屁股,晃了晃腦袋,他又想起了媽媽,想起了兜里的玩具手機。他胳膊用力地拽了幾下,他想掙脫束縛雙手的鞋帶,當他發現這一切都是徒勞時,像一隻泄氣的皮球失望地癱下了頭,心中的暴躁漸漸平息。
在昏昏沉沉的狀態中,小男孩被嬰兒的哭聲弄醒。對面那個女人懷抱里的嬰兒又哇哇地哭起來,越哭越響,好像讓針扎了屁股。女人歪頭煩躁地說:「這孩子咋總哭呢?」
坐在她身旁的那個皮膚通紅的男人說:「八成餓了,趕緊喂喂,千萬不能整出啥病,到地方不好賣了。」女人慌忙把嬰兒腦瓜轉到胸前來,解開衣服,揪出一隻又白又肥的乳房,把那黑棗狀的乳頭塞進嬰兒的嘴裡,嬰兒頓時不哭了,小嘴拚命地吸吮著。
這一幕,讓小男孩再次想起了媽媽。他清楚記得媽媽臨走前的那天夜裡,媽媽摟著他吃奶,他嘴裡吮吸媽媽的乳頭,儘管沒有乳汁,但他依然感覺自己的嘴裡充滿了乳汁的味道,即甜蜜又腥咸。那一夜留給他記憶的情境,是哪么濃郁、哪么濃烈。
正傻傻看著,對面的女人踹了小男孩一腳。「小屁孩,看啥看,再瞅把你眼珠子挖出來!」女人惡狠狠地說。
公路越來越陡峭,那個身材魁梧男人雙手抓住掛斗廂沿,有些擔心地沖司機說:「大哥,小心點,右邊是懸崖!」司機向右探了下身子,大大咧咧說:,「放心吧!這條路俺閉著眼晴開。」翻過一道山崗,下坡路曲曲彎彎。司機扭頭喊了一句:「遞俺瓶水,嗓子快冒煙了。」司機接過水,左手握緊瓶身,右手快速擰開瓶蓋,仰起脖子咕嚕咕嚕往嘴裡灌。就在這一瞬間,拖拉機頭突然像一匹脫疆的瘋馬,一頭紮下了公路……
小男孩醒來時,他感到自己身體懸掛在崖壁上,下邊是深不可測的山澗。他的嘴巴全是鮮血,他用頭碰了碰崖壁,努力地堅持不昏睡過去,但眼皮總是不自覺往下沉。他的眼前又浮現了通往山那邊的陽光道路,道路的盡頭,媽媽微笑地站在哪兒,他一下子撲進媽媽的懷裡,嚎啕大哭道:「媽媽!我想你……」媽媽伸出一隻手,慈祥地摸著他的小臉蛋,淚如雨下,「媽媽不走了,再也不走了,永遠陪著孩兒……」小男孩的頭再一陣劇痛,又昏了過去。
當他再次醒來時,已躺在醫院病床上,奶奶、媽媽、村支書都來了,個個哭得淚流滿面……
【本文由作者授權發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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