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和玫瑰的歲月

這是我的一個男同學告訴給我的他的故事。

——其實她長得不美。

可是那是他唯一行動的一次，卻不幸是個錯誤。

上大學的時候，他們醫療系的女生本來就少，而且他也沒時間。解剖實驗室的那些死人還不夠他忙乎的呢。大二以後，同學們都開始偷偷地為戀愛而戀愛，他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一直到大三。

他經常去圖書館——20年前，好像大學裡的愛情百分之五十都在這裡起源——有一個女孩常坐他對面。

那女孩比他高一級，臉上的表情總是很肅穆，門牙還略有些外呲，可是他不知怎麼注意到那女孩笑與不笑簡直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

這使她的笑容難得而好看。後來，走在通向圖書館的林蔭小路上，他竟然暗暗希望那女孩先他而在那裡靜靜地坐著。

一個陰雨天的下午，他看見她，遠遠的，穿一件寬大的老豆綠的衣服，步履從容。那種老豆綠的顏色換了別人也許就像舞台上的行頭，但在她身上，卻帶了一種令人心醉的氣韻，淡泊的，彷彿從久遠的時代複印出來，還有著濃重的書香和檀香味。

他們之間也僅限於點頭和說「你好」——也被人發現了。宿舍里幾個「戀愛專家」跌著腳大嘆可惜，沒多少人說她美——他則算學校里的「四匹白馬」之一，有許多女同學其實對他是很傾慕的；但總被他那股拒人千里之外的樣子弄得無法前進——放著這麼多美麗的女孩子不要，偏偏看上了那樣一個「修道院的預備生」！

惋惜是惋惜，但那一年的情人節，破天荒他第一次有些喝多了，趁著醉意，「專家們」還是極力慫恿他稀里糊塗地買了一束玫瑰花送過去了。

那女孩是有男朋友的，在上海。

畢業時她也到上海去了。他就留在本地，分到繁忙的心胸大外；幹得很起勁，手術多，忙。閑的時候，也會偶爾想起她。

幾年後他結婚了。

一天，剛下手術台，護士就喊他接電話，說是上海長途。他一邊摘口罩一邊奇怪，上海並沒有同學和朋友。

拿起電話，有一個女聲輕輕「喂」了一聲，卻突然斷掉了。電話，再沒有打過來，那頭的盲音卻仍在耳邊迴響，做夢似的，一聲連著一聲，像一把鋸，從他的心上犁過，鋸開時空的片段。

——也許最後她還是有些喜歡他的？

他現在回想起來還是覺得有些悵惘，那是他大學生活中唯一一件帶點浪漫色彩的事情。像夏日夜晚燦爛的星光，從濃密的梧桐葉子中擠出來，顫悠悠的，篩了一地的影子。不論美與不美，總是放不在手掌里，最終也不過是個故事的黑白畫面而已。

年輕的時候啊，酒和玫瑰的歲月，總會有一個女孩子，就是那穿過歲月的歌，若斷若續，縹緲，悠揚，回蕩在每一個男人曾經傷感的心上。

小編說：每個人的心底總有些沉澱

回憶悠長美好

你有嗎

我準備好聆聽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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