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名流為什麼愛標榜「我的朋友胡適之」

天下 06-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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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1917年，26歲的劉半農在《新青年》上發表「我之文學改良觀」，率先支持文學革命，影響很大。北大校長蔡元培非常欣賞他，就聘請他到北大，在北大預科當國文教員。

劉半農很有才華，缺點是自己沒上過大學，只是常州中學畢業。為了聘請陳獨秀，蔡元培曾幫陳改過檔案，辦了個假文憑。這一次，他不想再那麼做，北大已經走向正規，完全可以出國鍍金，拿個正式的文憑回來，畢竟劉半農還年輕，留學還能學到真東西。

1918年，北大上報教育部，保送劉半農到英國留學，教育部很快就批准了。1920年，劉半農決定到英國倫敦大學語言學系留學。他已經有一個女兒，孩子在北京沒人照顧，他只好帶著老婆和女兒一起去倫敦。

在倫敦大學語言學系，劉半農進了語音實驗室，學習各種實驗操作方式，大開眼界。美中不足的是，一個人的經費養活一家三口，有點艱難。尷尬而又幸福的是，在倫敦太太又生了一對雙胞胎，取名育倫，育敦，一個人的獎學金養活五口之家，真的是捉襟見肘了。

劉妻文化水平不高，不懂英語，因此一切外務，包括購物，要劉半農處理，錢不夠花，成為這個語言學家最大的煩惱。這種狀態，也體現在劉半農在倫敦寫的詩中，詩裡面，經常使用「凍、餓、病、窮」這樣字眼、看來對倫敦一無好感。

《1921年元旦》這首詩，副題「在大窮大病中」；《稿子》一詩，說是從編輯那裡拿回退稿，外面黃昏的街上下著雨，「冷水從帽檐上，往下直澆」，回到家，妻病孩子餓，「最後一寸蠟燭昨天已點完！」1921年5月號《新青年》，刊登劉的近作《倫敦》一詩，副題竟是「一首昏亂的詩」，看來，就連吃飯都成了問題。

當時正是第一次世界大戰結束不久，德國法國兩敗俱傷，通貨膨脹，貨幣貶值。而英國經濟狀況較好，生活水平高，連陳源徐志摩這樣的富家子弟，都感到拮据。固定的留學金，到德法生活就相對容易些，1921年，劉半農只好轉學到巴黎繼續攻讀語言學。

即使在巴黎，靠獎學金養活一家人還是很艱難，趙元任夫婦曾到巴黎看望，劉半農有點不好意思，說自己家是「化子窩」。趙元任要照相留念，劉半農就叫兒子趴在地上，作乞討狀，今天看來，仍然讓人感到辛酸。

二、

劉半農的困境，有一半原因是他很愛面子，沒想到找人借錢。

和劉半農相比，林語堂就比較幸運了。他雖然是窮人家的孩子，但是考上上海聖約翰大學，成為一個有名的才子。他娶的太太廖翠鳳，是一個富家女。結婚的時候，兩人結婚的時候，林語堂燒掉了結婚證：「結婚證，只有離婚時才用得著！」

1920年，伴隨著這種讓人眩暈的幸福，林語堂考上了哈佛大學研究生，岳父家給了廖翠鳳一千銀元做嫁妝。這筆存款，成為林語堂出國留學的基金。他們的蜜月是在太平洋上度過的。誰知，她在船上盲腸炎發作，疼得沒日沒夜地打滾。到了美國，她的盲腸炎二度發作。林語堂把她交給洋醫生。那場手術並不順利，她的傷口感染，又做了一次手術。

錢花光了。政府給的「官費」，還未按時寄來。

作為一個年輕人，林語堂的朋友中也沒有什麼人可借的。他想到了胡適，胡適當時在北大的工資是最高的，而且，胡適這個人很大方，經常把錢借給別人。當然，缺點是，胡適大手大腳，也沒多少錢，但是，以胡適的名望，他出面，要向別人借錢卻並不難。

所以，林語堂給胡適發了一份電報：「能否由尊兄作保他人借貸1000美元，待我學成歸國償還。」

胡適果然靠譜。沒過多久，林語堂就收到了胡適匯來的1000美金。胡適說，這錢是北京大學給林語堂的工資「預支款」。「你哈佛畢業後，要來北大工作啊。」

這種有條件的借錢，讓林語堂感到一絲不快，但是有什麼辦法？好在解了燃眉之急。

在哈佛大學拿到文學碩士學位後，林語堂又去德國萊比錫大學攻讀語言學博士學位。不久，學習經費又遇到了困難。於是，他再次向胡適寫信，希望胡適再為他到北京大學借1000美元。過段時間後，胡適和前次一樣，又給林語堂匯去了1000美元。

四年後，林語堂獲得萊比錫大學博士學位，此時的他，已經是著名學者、作家，很多大學都要聘請他。為了遵守借錢時的諾言，他還是決定回到北京大學當教授。

此時，胡適南下，不在北京。於是，林語堂向北大實權人物蔣夢麟致謝，並確定還款日期。蔣夢麟莫名其妙：「你謝什麼2000美元？北京大學什麼時候給了你美元？」

這筆巨款，是胡適自己節衣縮食、東挪西借才搞到的。

三、

豁達的林語堂，在40年代因為研製打字機花光了積蓄，他和著名賽珍珠，因為錢而絕交了。

趙元任娶了個有錢又能幹的太太楊步偉。趙元任剛在哈佛任教的時候，錢花完了，要靠給商務印書館錄國語唱片掙外快。為了生活，楊步偉只好打開皮箱，把自己藏的皮貨拿出來賣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