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時代已經記錄在案

最新 06-29

70後在最富有活力的年齡段以最敏感的觸角感知了時代的變革，包括文學包括音樂包括社會結構經濟轉型等等等等。這些經歷中，有衝突，有隱喻，有疏離感，也有接受的技巧，如果我們不小心用文字加以記錄，會發現，它們始終都有一種動人的情緒在其中。

我很喜歡劉香成的那個比喻，他說，中國像是水面上的鴛鴦，表面非常安靜，在水下面它的腳是在拚命划動的。

許知遠這樣寫過余華，余華在決定成為一名作家之前的五年，每天工作八小時，在浙江一個叫海鹽的小縣城的一所牙科醫院裡拔牙。他相信自己至少見到了上萬張嘴巴，卻仍發現那是「世界上最沒有風景的地方」。

我在這個小縣城裡除了自己，連一張嘴巴也沒有近距離接觸過，所以看到的風景更加極其有限。只是自己將近十年前的文字里，偶爾記錄過這個時代的一些特色，這些細小的風景對我來講很是珍貴。

換模板（2008.2.28）

我在百度有自己的空間，我喜歡換模板。

控制不住地更換。

我這個人好像一直都沒有由著心地選擇過什麼，工作是一畢業做到現在。專心談了戀愛，就結了婚，單身後沉沉浮浮也沒選擇過什麼。

逛商場也是受刺激的時候多，衣領後的價簽多數會讓心有點下沉。

模板，像免費的燭光晚餐，色彩絢爛，清香宜人，每一樣佳肴都可以夾到自己的盤子里端詳，吸嗅，是佔有還是捨棄全由自己決定。

說我愛漂亮的模板，實際上是賴上了挑選模板的那份心情。

這時候，我是個貪心的女人。

香水（2008.2.12）

最初對香水的認識很極端，認為是壞女人身上的東西，知道其實不然後，在高中還嘗試過一次。

當時我穿著深紫色的運動裝，梳著馬尾，我和琴在她姐姐的梳妝櫃里翻出了一個精緻的香水瓶，方形、有凹凸紋、細頸、透明的瓶子，我們在陽光下翻轉，嘖嘖贊著，終於忍不住打開。

如今我和琴回憶起，都會笑著說，就是把衣服噴得濕漉漉的那一次啊！

今天，我和琴帶著孩子逛商場，看到香水原來可以零售，用一排的吊針吊在牆上，要多少可以用針管打到空瓶子里，瓶子也蠻精緻的。

我們可能都想到了當年的經歷，於是，就買到了價格不菲的五毫升香水裝在好看的瓶子里，聞來聞去鼻子也失靈了，但這種香水的名字吸引了我，叫「誘惑」，於是就要了這款名字煽情的香水。

拿在手裡，就作勢要用了，當然都有些小常識，說是應該讓香水在脈搏跳動的地方落腳才能清香得久，於是捲袖子綰頭髮。

香水小姐看到，笑笑說，其實不用那麼麻煩。拿過來，就那麼隨便一點點噴到了我們的毛衣領子上。

是這樣的呀，原來學生時已經無師自通。

這樣過（2008.3.5）

我接觸農活的時候，還是刀耕火種，從自己可以在田間獨當一面，就從勞動中退出了「搭個手」的角色，小小年紀，揮鐮割麥、套車拉繩、拉犁撒種、看瓜卸瓜、進城糶糧。

我做這些的時候，父母早已不做，他們在城裡當了工人，我也在城裡的小學、中學一路讀著書，但我卻沿襲了他們血脈里鍾情收穫的元素。那時一年有四個假期，其中兩個是「忙」假，我的假期都是在散發著淡淡清香的農村度過的。

初夏里清涼的夜晚，熟睡間，會被舅舅叫醒，坐上拉著工具的架子車到麥場打麥子，機器日夜不停，挨到哪一家半夜也得來，而且都是幾家「搭班兒」，照顧人手少的家庭。

秋季，把滿院子堆得老高的玉米辮成辮子掛在屋檐下，其間還要摘棉花、收花生。最後平整了土地就要播麥種，播種前要事先打聽好近幾日是不是有雨。最讓人欣喜的是今天播了麥種，第二天能下一場讓土地濕透的秋雨。

冬天，一家人圍著火爐剝玉米，看著永遠看不清畫面、聽不清聲音的小黑白電視機，天線就在電視機上方，小表弟在一旁負責調試。

我記得這樣一個鏡頭：姨父和我拉著一車玉米在淡淡的星空下往家趕，路上，姨父問我餓嗎，我說，餓。姨父說，到家你先吃飯，我帶著凳子到大隊給你們佔地方，你吃了和你姨給我帶兩張餅過來，落下的情節我給你們講。

說的是到大隊部看《射鵰英雄傳》，我說，好。兩個人一使勁兒，把一車玉米拉上了一個陡坡。

消失的影院（2008.3.22）

伴隨我們走過童年和青春的影院，我常想起。

電影票最初是幾毛錢，後來也不過幾元一張，開演前影院奢侈地開足了大瓦數燈泡，一眼盡收一排排刷著紅號的硬座，穿著裙子的小姑娘故意在裝著地下空調的過道上驚叫著跑開。開始了，小孩子的眼睛也不在銀幕上，只顧開心地吃著零食——看電影時大人難得大方。中途我們要找借口出去幾次，小手在陰暗裡一掀太平門上掛著的厚布簾，眯著眼睛迎接突兀灑過來的刺眼的陽光。

那時候，每一場電影都比如今能在電腦上搜到的精彩。

最興奮的是學校包場，滿眼都是穿一樣校服的校友，跑來跑去沒有老師管教，換著吃零食，結夥上廁所，排隊來排隊去的方式就足以讓我們興奮異常。

記憶最深刻的，是到了懵懂鍾情的年齡，看電影時有意無意地突然和自己喜歡的異性坐在了一起，那這部電影就更加地意義非凡了。

後來，電影行業不景氣，慢慢地沒有了人山人海的氣場，不用在人堆里找座位了，到處都是空座，真正成了戀愛的場所，電影的內容倒成了其次。

最後一次體會電影院的火暴，是《泰坦尼克號》的上映，美國大片的恢弘場面，震撼的音響效果，留給我關於電影的最後記憶，傑克沉入海底成了我在影院里看到的最後一個畫面。

至此，我再也沒有在影院里看過電影，因為小縣城裡唯一的那家影院成了超市。我也到這家超市購物，有時候看著貨架環顧四周會突然恍惚起來：這個地方是第幾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