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閑章：椿芽雖老堪佐飯

老子閑章

郭店楚簡老子、甲組、江海所以篇

江海、所以為百穀王，以其能為百穀下，是以能為百穀王。聖人之在民前也、以身後之。其在民上也、以言下之。其在民上也、民弗厚也。其在民前也、民弗害也。天下樂進而弗厭。以其不爭也，故天下莫能與之爭。

注1：

百穀王，川流之所往。據說文解字釋王字，天下所歸往也。淮南子訓山篇：江海所以能長百穀者，能下之也；夫惟能下，是以能上之。後漢書南匈奴傳：江海所以能長百川者，以其下之也，少加屈下，尚何足病。

注2：

本條的文字大致對應通行本的第六十六章：江海之所以能為百穀王者，以其善下之，故能為百穀王。是以聖人慾上民，必以言下之；欲先民，必以身後之。是以聖人處上而民不重，處前而民不害。是以天下樂推而不厭。以其不爭，故天下莫能與之爭。

注3：

郭店楚簡老子的本條與通行本的差異之處在於，前者講聖人在天下眾人中是個什麼狀態，後者講的是如何做聖人。

注4：

前者說的是聖人在民前則以身後之，即做領袖的人先人後己；在人上則以言下之，即躋身上位仍然跟普通人一樣常言常語，並沒有因為自己是聖人就跟其他人不一樣，這是聖人的本來面目。

注5：

現在通行本說的卻是，聖人慾上民、必以言下之；欲先民、必以身後之，即所謂聖人想要身居上位則先跟群眾打成一片，想要領先則謙虛退讓。既然有了個欲上民、欲先民的慾念，那麼所謂打成一片、謙虛退讓終究只是有所為的計謀手段，說到底還是想對他人頤指氣使。

注6：

韓非子解老篇，無為無思為虛者，其意常不忘虛，是制於為虛也。著者指出執意於虛的人其實是受制於虛。那麼，刻意言下於人、刻意身居人後者，往往失之刻意，或者說是自甘下賤以求做人上人。

注7：

老子只是拿王與聖來打比方，聖人並非王，無論農夫還是廚子，只要不抗拒天地賦予他的本性，就是天下莫能與之爭的聖人，他並不去討人歡喜，人們卻喜歡他。上個世紀巨杉和國王峽谷的巡山員藍迪遺留下來的日記記載：我怎麼能自認為比高山野花還要重要，比這裡所生長的一切，甚至比終將成為沃土孕育萬物的岩石還重要？是因為人有靈魂嗎？然而誰能告訴我，靈魂不會寄居在植物和動物體內，甚至溪水和山峰里？

注8：

前些天胡謅了幾句：陰雲垂天，雨腳連山，椿芽雖老，尚堪佐飯，姑且算是四言詩吧，不料天氣忽地暴晒起來，幸好我也懶得出門，據說嚼得菜根則百事可為，椿芽也好、采蕨也好，只要暫足果腹，就用不著人前人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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