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年前的香港，有你們想看的各種好電影

今天的推送內容非常簡單——回到20年前，重溫港片經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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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萬火急》

特地查了一下，《十萬火急》的確不屬於銀河映像作品。儘管杜琪峰、韋家輝、游乃海、游達志、劉青雲、李若彤、黃卓玲、黃浩然等杜氏班底齊聚，但全片風格主流，與銀河早期定位嚴重不符。不過也必須承認，日後杜sir標誌性的群戲、大場面調度等已然在本片中初具雛形。

彼時特效尚未普及，全片採用實拍，並且借鑒了不少一線案例，相當真實地再現了消防員的日常與出警現場。《十萬火急》受到了西片《Daylight》的啟發，同時又影響了TVB的口碑劇集《烈火雄心》系列，這些作品對大眾進一步了解消防員這一職業意義非凡。而在杜sir的職業生涯中，《十萬火急》也是數一數二的正面、積極類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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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字頭的誕生》

《十萬火急》代表不了早期的銀河映像，但《一個字頭的誕生》可以。毫不誇張地說，這部由杜琪峰監製、韋家輝&鄒凱光&司徒錦源（已故）編劇、韋家輝執導的小成本黑幫片，幾乎奠定了銀河映像二十年來的風格與態度——黑色、癲狂、宿命、無常、偶然、道義、隱喻、群戲等等，一個也不能少。

我不清楚這部電影的環形敘事是否受到了賈木許或者昆汀的影響，也不清楚這部電影的雙段落雙結局模式是否與後來的《羅拉快跑》有連帶關係，我只能說，即便20年後，《一個字頭的誕生》依然充滿了先鋒與實驗色彩。除了敘事與結構，還有搖擺的手持攝影、旋轉甚至顛倒的鏡頭、暗黑狂暴的效果等等。至於「去大陸」與「去台灣」兩個截然不同的結局，大家自行腦補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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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只能活一個》

現在回看早期的銀河映像，真是能有多怪就有多怪，絲毫不在意什麼票房口碑。比如，他們可以把男神級別的金城武包裝成獃頭獃腦的古惑仔，可以把女神級別的李若彤重塑為邋裡邋遢的小太妹，還可以把動刀動槍的殺手電筒影轉拍為你儂我儂的愛情故事——這就是韋家輝編劇、游達志執導的《兩個只能活一個》。

這部電影看似黑色冷漠，實際上卻溫暖有愛，除了男女主人公怪誕妙趣的相識與相知，黑社會老大、高級酒店經理等配角設置，也都有情有義有趣有味。很多人總愛強調銀河映像的「悲觀主義」特質，其實並非如此，或者說，並非完全如此。善意、情懷、人文，在銀河映像的鏡頭中也是找得到的。

4

《高度戒備》

迄今為止，整個華語影壇最擅長商業動作片的，依然非香港導演莫屬，不過，能拍動作戲是一回事，能把動作戲拍出美感是另外一回事。如果一定要在「暴力美學」的範疇內比較一番的話，杜琪峰講究布局，徐老怪追求凌厲，吳宇森中意浪漫，林嶺東則崇尚寫實。

1997年，林嶺東攜《高度戒備》回歸香港影壇，這部勢均力敵的警匪大戲沒有一味堆砌場面與效果，而是花了不少筆墨交代人物關係與心理變化。所以，我們既看得到穿行於叮噹車之間的急速追車戲（我記得好像是從金鐘道到軒尼詩道），又看得到上天下水的「高智商」陰謀，還看得到劉青雲與吳鎮宇在巨大壓力下近乎本性使然的拳腳肉搏。在20年前，這就是最好的華語警匪片。

5

《半生緣》

《高度戒備》中的兩位男主的確非常有戲，但配角尤其是女性形象卻毫無亮點，這時候我們不得不感嘆，幸好香港還有個許鞍華。其實許鞍華很早便拍過張愛玲的《傾城之戀》，可惜反響平平，1997年她再度挑戰改編張愛玲，將《半生緣》搬上了大銀幕。

長篇小說不好改，更何況還是張愛玲的名篇。我已經記不得最先接觸的是電影還是小說了，我只想說，電影中的吳倩蓮、梅艷芳、葛優都是我非常喜歡的演員（黎明除外），他們演技出色，與原著人設也都比較接近，儘管未能再現張愛玲的神韻，但還原度依然相當可觀。尤其需要一提的是，許鞍華有個毛病，拍實景才能踏踏實實，所以《半生緣》中的上海老弄堂都是真的，這些實景現在恐怕已經很難見到了。

6

《宋家皇朝》

除了許鞍華，香港還有另外一位成就不俗的女性導演——張婉婷。1997年，張婉婷與丈夫羅啟銳合作，集結楊紫瓊、張曼玉、鄔君梅、姜文、趙文瑄等超豪華陣容（還有配樂大師喜多郎），拍攝完成了聲勢浩大的時代巨制《宋家皇朝》。

本片又名《宋氏三姐妹》，以宋靄齡、宋慶齡、宋美齡感情關係的起落變化為線索，串聯起整個民國時期的風雲變幻。張婉婷的女性視角與平和溫良的處理手法，突出了人情冷暖，卻弱化了時代的波詭雲譎，加之宋美齡戲份的大幅刪改，令客觀重現歷史的初衷成為一場空談。更遺憾的是，20年後，我們連嘗試這種題材的空間都找不到了……

7

《南海十三郎》

《半生緣》《宋家皇朝》都是中港台三地電影人合作的典範，不過說到香港本土特色的年代戲，1997年也有一部很值得推薦——《南海十三郎》。本片由高志森執導，改編自1993年杜國威創作的同名舞台劇，主演謝君豪、蘇玉華等也都是舞台劇原班人馬。

這部傳記片濃縮了粵劇編劇名家南海十三郎的坎坷一生。江譽鏐，又名江譽球，因出生於廣東南海且排行十三，所以成名後便有了「南海十三郎」的雅號。此人才華橫溢，卻又孤傲清高，他因看不過同行的惡俗表演而大打出手，又因難以忍受導演擅自篡改他的劇本而與電影圈交惡，最終被時代拋棄，從此生活潦倒、瘋瘋癲癲。本片借鑒了舞台效果，以旁觀者的視角、戲劇化的情節、民間戲說的手法，將南海十三郎的悲劇人生講成了一段傳奇，未必客觀，但別具風格與情懷。

8

《春光乍泄》

以傳統意義上的電影標準而言，《春光乍泄》甚至是不合格的。缺乏連貫性的劇情、搖晃的手持攝影、隨意的甚至故意打破節奏的剪輯、意識流的表達方式……隨便哪一樣都足以令人抓狂。可是，當它們合而為一卻成就了一種奇特的美感，就像黎耀輝與何寶榮的感情一樣，說不清道不明、剪不斷理還亂。

坦白講我並不喜歡這個故事，但如果你一不小心了解到導演最初的構思以及大悲劇結尾，你一定也會和我一樣慶幸，慶幸墨鏡王最終選擇了並不複雜的、但卻代入感極強的男男主線重組了所有素材。《春光乍泄》當然是一部男同片，但它更是一部愛情片，但凡深深愛過別人或者被別人深深愛過，你都會在這部電影中找到自己的影子。

9

《自梳》

別以為1997年香港影壇只有令人唏噓的男同片，那一年還有感人至深的女同片——由張之亮執導，楊采妮、劉嘉玲、李綺紅、歸亞蕾、趙文瑄、錢嘉樂等聯合出演的《自梳》。

這部作品的女性意識非常強烈，即便在20年後的今天依然毫不過時，與那些沒完沒了的「剩女」「恨嫁」「婆媳不和」「直男癌」相比，更是不知道甩它們多少條街。一方面，片中女性與男性的對比直截了當，在賣女還債的父親、喜新厭舊的丈夫、腳踏兩船的情人、還有隻敢偷歡卻不敢承擔責任的男友等一眾渣男形象面前，兩位情深義重、不離不棄的女主簡直好似自帶光環；另一方面，影片又讓50年前的自梳女與當代白領女性同框，進一步凸顯出動蕩年代中自梳女性的獨立與勇敢。

10

《香港製造》

如果五選一，《十萬火急》《高度戒備》《宋家皇朝》《春光乍泄》《香港製造》哪部會是你的年度最佳呢？香港金像獎給出的選擇是最後那部。原因很簡單，《香港製造》中所涉及的社會問題比前四部的總和還要多得多得多得多得多。這部低成本小眾作品沒有任何「賞心悅目」的大場面，部分情節甚至略顯刻意，好在陳果「眼高手不低」，借中秋、阿屏、阿龍、阿珊四位年輕人的短暫一生，讓我們看到了一個非常不一樣的底層香港。

被嘲笑、被歧視、被凌虐、被黑社會利用的阿龍（劇本里說他肯定不姓「成」），將智障弱勢群體的生存狀況赤裸裸地呈現在大眾眼前；側面描寫的中學生阿珊，牽扯出師生戀、心理健康、自殺等青少年問題；絕症少女阿屏的出現，則將鏡頭引向了單身家庭困境、器官捐贈與移植、死亡等話題（另外，《不羈的天空》、主動提及蕾絲邊、女生探病送花等細節，又讓我們有理由相信這一人設其實是女同）。

至於主人公中秋，他對阿龍、阿珊、阿屏的遭遇表現出了莫大的同情與共鳴，並且由始至終極力避免身陷黑社會組織。此人的確不算上進，但並非沒有機會重新開始，只可惜，家庭問題（父親包二奶母親離家出走）、現實問題（阿珊治病花費巨大）、報復心理（為阿龍復仇）等一步步將其推向了毀滅性結局，這呼應了片中一再出現的《天生殺人狂》《這個殺手不太冷》等細節。

《香港製造》的情緒波動相當劇烈，墓園那場戲一度表現出年輕人對自由、對當下、對人生的美好嚮往，怎料結尾卻180度大轉折，最後那一句「香港人民廣播電台」更透露出港人對後九七時代的憂慮與悲觀。代表著整個香港影壇的金像獎選出這樣一部電影作為1997年的年度最佳，態度已然非常明確。

由喜多郎創作的《宋家皇朝》主題音樂磅礴與溫婉兼具，的確是時代變遷的絕佳詮釋。

除此之外，1997年的香港影壇還誕生了無厘頭喜劇《算死草》《精裝難兄難弟》《97家有喜事》、動畫片《小倩》、重口片《恐怖雞》等等。我知道有些人又要長吁短嘆、大發感慨了，抱歉，這不是我辛辛苦苦寫這篇文章的目的。我說過很多次了，香港電影有香港電影的問題，但人家一直有在面對、解決這些問題。

我想提醒大家的是，20年後香港影壇依然有成功的商業喜劇《美人魚》，依然有警匪大戲《寒戰2》《使徒行者》，依然有實驗性作品《三人行》《樹大招風》，依然有關注小眾群體的《點五步》《一念無明》《幸運是我》……是香港電影變了嗎，還是我們在巨大的電影產業泡沫中，對香港電影不再有興趣不再有耐性不再有感情了？

事實上，這20年來，儘管一方面香港電影本身泡沫破裂、產量銳減，另一方面又礙於內地市場與合拍制度束縛、創作自由有限，但香港電影在多樣性、專業性、靈活性、創造性方面，整體競爭力依然處於領跑位置。在豆瓣電影公布的2016年度華語片口碑榜TOP 10中，《樹大招風》《幸運是我》《踏血尋梅》都是非常純正的港產電影，《湄公河行動》《七月與安生》的導演與幕後團隊也均來自香港。更值得注意的是，內地導演是拍不出純正的香港電影的，但香港導演卻已經能夠拍出被內地觀眾認可的內地電影了。所以，究竟是港片已死，還是香港影壇將新鮮血液輸送到了更遠的地方、拍出了更具普世意義的作品、從而進一步拓寬了「港片」的概念與範圍？我們是不是該重新思考一下了呢……

- END -

文 曹米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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