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麗 艷麗下的悲愴之色

艷麗下的悲愴之色

王 麗

早已記不清第一次喜歡畫的理由，以及愛上一幅畫時是如何解讀的。自忖著是因為自身素質所局限，底子薄，即便有那麼一點偏好，也不過是略沾上點邊而已。但我確實記得幾年前也寫過幾首關於畫的詩：

畫

凝神，專註

才配得上看一幅好畫

我看山水靈秀

山水看我多情

它懸空獨立

我端坐屏息

大約當時真的是被某一幅畫所觸動，令我寫下了幾行簡短的詩句。也許畫里的乾坤遠不止於我這番淺短的表達，所幸的是我把那一瞬的衝動與感受寫下了。而在無數個日子過去之後，偶或翻到這首詩，內心的那種感覺又被喚醒，一幅幅曾被我無數次禮讚的畫面，在腦海依次展開，它們還在我的心中私藏，從未遠離，我竟不自知。

文字的作用大約在這裡有些美好了。因為它們的存在，讓我重新打開了一道記憶之門，正如虔誠的信教徒重啟久置一方的神壇時，被一種神秘與莊重的光環所籠罩著，生命似乎同時也有了一種深層次的儀式感。我深信，畫，也是一種生命，屬於藝術和文學儀式的生命。

當年對著梵.高的一幅《向日葵》，便徹底顛覆了，我對現實中土地之上的向日葵，那種朝氣蓬勃的生命力普通的讚美。在他罕見強烈的色彩震懾下，有著令人無法逼視的太陽光芒，而這些向日葵不再僅僅是亮麗的，黃色的，大盤開放地花朵，而是一張張強烈地，誇張地想要訴說的臉，一幅眾生世相圖。它們被供養在花瓶中，雖被現實環境所束縛，但依然熱烈地開放著，有的趾高氣揚，有的垂頭喪氣，還有的含苞待放，更有的已成昨日黃花。但無論是哪一種姿態，它們都毫無疑問地屬於美學範疇，且同時具備形態美，色彩美，感觀美，內涵美，它們是平面的也是立體的美。也許，這便是吸引我最讓我感動的地方。

而在看到梵.高的另一幅《鳶尾花》時，大片紫色的鳶尾花，色調依然是那麼的濃烈鮮艷，有一種蝕骨的冷艷和神秘，一朵獨色的白，開在眾紫之中，孤獨而桀驁，像梵.高他自己。在著筆入畫之時，他的內心曾怎樣的波瀾起伏過，才能畫出如此深刻的憂鬱？無法想像，卻又不禁提筆寫下：

也許，是上蒼無心地安排

只能用一朵花的潔白

來解讀一個溫柔的異數

看一群生命隆重地拉開帷幕

風吹著口哨來相送這一季

濃烈地裹著花的香艷

藍色的蝶抖動著憂鬱的翅膀

在炙熱的土地上拔劃著青春的舞鞋

連同五月的迷惑

還有無數疼痛的花瓣

墜落在寂寞的花園裡

去虔誠地膜拜一場新的葬禮

也許他的作品正是用濃烈而鮮艷的顏色，來表達內心的寂寞與憂鬱的。每每看這兩幅畫，總有一種欲淚的感覺襲來。詩者與畫者的靈魂都是寂寞的，把最感性靈動的認知，用靜止的東西呈現出來不容易，就像人與人之間靈魂的相互溝通一樣，美是不可遏止且流動的，而靈魂是看不見但卻能用靈魂撫摸體驗得到的。

多年以後，許多人都在解讀他的生命和藝術，而我只想解讀我看到這兩幅畫時強烈的內心衝擊。他的畫和他悲劇性的一生不可分割，他的靈魂都活進了畫中，而我所試圖努力解讀的，只能是他的畫，和畫中的神性。

多年以後，再讀當時所寫的小詩，依然有一種震憾在心，關乎藝術，我是個畫盲，關乎文學，我是個文盲，但總有一種東西促使我想寫下，看到它們時一瞬間地感受，姑且當作是對畫者梵.高的一份敬意，我把這感受寫下來。以告慰梵.高那顆孤獨而極富悲憫之心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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