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金亮‖村口的男孩06

作者簡介

佟金亮：國家二級心理諮詢師、黑龍江省湯原縣作家協會會員、佳木斯市作家協會會員、《鷹山文學》刊物編委、小說組編輯；《星期八文化沙龍》平台編輯。作品散見《鷹山文學》《基礎教育論壇》《三江晚報》《教科語文之家》《海燕·響水》等報刊，曾獲市刊《基礎教育論壇》優秀作者，省刊《良師》優秀社外編輯，國家級刊物《半月談》優秀評刊員。

村口的男孩

看著大孫子精靈般的黑眼睛和緊繃的小臉蛋，奶奶不由得長長嘆了一口氣——唉！

晚霞射向村口，落日的餘暉掛在孩子凝重的臉上，小孫子深邃的眼神一直伸向遠方。

奶奶從孫子的神情上看出了焦急，她囁嚅一會，但還是把已經想了有些時候的話吐了出來：「孫兒，咱們走吧，天快黑了，奶奶還沒做飯呢……」奶奶拉著孫子的手，「好奶奶，再等一下吧。或許，媽媽趕上了末班車呢？」奶奶無奈地搖搖頭，不再說話，默默地陪著孫兒大寶坐在村口的大石頭上，姿勢和表情重新回到原狀……

大寶五歲時爸媽就在老鄉張亮的引薦下，結伴去了山東濟南一個傢具廠打工。

張亮在那裡幹了十多年了，如今是車間主任，相當於中層領導。

大寶的爸爸王力被安排學做木工活，有師傅帶著，雖然累點，但是工資開的蠻高；大寶媽媽李娜分配了貼紙的工作，待遇也不錯。張亮還給他倆安排了吃住的地方，兩口子打心眼裡感謝張亮的照顧。

大寶爸媽都是農村出來的本分人，幹活實在，一個月下來，活幹得很漂亮，深得領導滿意。第一個月到手的工資加獎金，開到了九千塊，這可樂壞了王力兩口子，給老家的爹媽寄回去八千塊，還特意打電話囑咐爹媽照顧好兒子。兩口子留下一千塊準備請老鄉吃頓飯，表示一下感謝之情。王力兩口子心裡明白：這個老鄉真是夠意思，要是第一個月按試用期開工資的話，倆人只有四千多塊，這一下子就按三年以上員工待遇，所以必須請吃頓大餐。

沒想到張亮說啥不肯去大飯店，只選了一個特色麵館吃了兩碗牛肉麵。這讓王力兩口子很是過意不去，這次交往又讓感情厚實了不少。

以後的日子裡，王力更加賣力學習木工活，不到半年，就已經把活幹得爐火純青了，被張亮提拔為師傅，一個月就七八千。李娜活輕巧也不少掙，月月保證兩個人一萬多。錢還是月月寄給老家爹媽保管，將來好給孩子上大學用，兩人每次都留下極少的零用錢。

李娜芳齡26，正是女人愛美的時候。眼見著城裡的女人們周末休班買衣服買首飾，打扮得花枝招展地逛街吃飯。自己廠里的女工描眉畫眼，於是也偷偷地學著化妝。正趕上有一次車間老總要請幾個技術骨幹吃飯，張亮也安排王力兩口子參加。

老總請吃飯非同小可，一定要好好的捯飭一下。李娜沒有和王力商量，就買了一條白色連衣裙，又去髮廊做了頭髮，畫了口紅。

當一襲白裙，發如瀑布及腰的李娜出現在大家面前，張亮看傻了眼，老總也看得出了神……

打那以後，李娜成了老總的私人秘書，漂亮衣服高跟鞋不再是奢侈品……

從此兩口子開始了每天無休止地爭吵……

張亮勸說無效，過年兩口子回家辦了離婚手續，李娜臨走時大寶哭著抱著她的腿說：「媽媽，你別走，你別走……」李娜拎著名牌包包，頭也不回地回了城裡，王力在老家干起了木工活。

王力活好人仗義，兩年後家裡就蓋上了四間大瓦房。白天忙還行，晚上回家就一個人獃獃地望著窗外。

一次張亮打過來電話告訴王力，李娜讓老總拋棄跳了河，好不容易保住了命，要不提大寶在家等媽媽，說啥也不活了。張亮勸說王力把李娜接回來。王力想想這兩年里孩子哭鬧著天天找媽媽，可是李娜從離婚後再也沒有回來看孩子，氣就不打一處來。可是又拗不過倔強的兒子，天天非得去村口等媽媽。

又一個黃昏，大寶還坐在那塊大石頭上望著遠方，媽媽真的回來了，她抱起大寶淚如雨下。大寶摸著媽媽齊耳的短髮，「媽媽，我好想你……」李娜泣不成聲地說：「是媽媽不好，世界上最珍貴的是我的大寶，我的家。媽媽哪也不走了，兒子，走，我們回家……」奶奶也在旁邊抹眼淚，王力拉著行李箱默默地跟在後面……

落日的餘暉灑在村口的大石頭上，村子上空炊煙裊裊，再不見那張熟悉凝重的臉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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