喃夢酒館.時空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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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 個 人 都 有使 用 說 明/ 願 你 被 人 知 曉 像 讀 書 那 樣」

2017.06.28丨No.41

她已經二十九歲了。

她想永遠二十九歲，哦不，永遠十八歲。

想到這裡她掏出筆記本信誓旦旦的在其中折角了的一頁寫上了大大的阿拉伯數字十八，然後重重的圈起來，她畫的這個圓幾乎完美甚至沒有缺口，像是一個牢籠要把歲月這隻羔羊毫不留情地困在裡面。

人山人海里，她看起來是那樣冷清。

她在現在的公司已經有六年了，自畢業以來到現在，她所有的青春和熱忱全都奉獻給了這個從沒有溫柔相待過她的地方。

這六年來的鞠躬盡瘁換來了，她還沒有結婚。

她甚至男性朋友都不過一掌之數。

家裡人催婚的電話一個接一個，她忙的像是個國家總理，卻連自己的後半生都無法處理。

她婉言謝絕了第三十八次相親。

她可以傲睨自若的說：絕不可能是第三十九次。因為每一次她都有好好的記下來。她從未出席，卻也收錄的詳細。

「工作太忙。」

這是她最好用的借口，因為對方介紹人通常都很配合的不會拆穿。

她有一個記事本，記下來她所有發生的事情。

事無巨細，從收入開銷，工作出差，衣食住行...

甚至是，手指受傷買了一隻創可貼。

也許得到了這個筆記本的人，就能徹頭徹尾經歷她的人生。

寫下數字十八以後，她合上記事本塞回包里。

不經意的，她路過一家坐落在她右手邊的婚紗店。婚紗店的玻璃窗里陳列著華美的白色婚紗，白紗上的鑽石太耀眼，它們像是銀河上列隊的星星，生而驕傲，卻心甘情願點綴在你周身。

只是這一眼，她的步子變的躊躇，腳下的路也開始打著卷，她越是煞介有事的它擦肩而過，越是發現重蹈覆轍。

兜兜轉轉，她還是逃不出婚紗店這座五指山。

展示台明明沒有很高，可是她卻要用仰望才能看得到。

她忽然就記起來童話故事裡的醜小鴨和白天鵝，此刻她只能把舞台讓給它，在這件靜物面前，她竟然會覺得卑微且怯懦。她身上的黑色職業裝，是那樣的俗套，她指尖觸著玻璃，玻璃里映照出她的臉，她的面容撲朔迷離，只有紅唇鮮艷明目張胆。

是那樣的風塵氣。

「這種風格永遠不屬於我。」

她喃喃自語，那些萌芽的戀戀不捨，被她殺伐果決的扼殺在伊始。

她的行色匆匆，竟有種落荒而逃的感覺。

她穿越馬路，還沒過半，便覺得頭暈目眩，她在光芒中央，影子被拉得很長。巨大的鳴笛聲由遠及近，近到她無力躲閃。

她的記事本飛出很遠，像是蝴蝶翩翩起舞。風殘忍又幾近瘋狂的撕扯下後面空白的一頁又一頁，紙張在半空打著旋不肯墜落，四散紛飛。像是要把她的人生，過早的回收。

「啊，昨晚喝光的空酒罐還堆在桌子上沒有收拾。」

可能，再也沒有機會去收拾好了。

她醒過來，像是忽然從某個夢境里臨時折返。

那些痛楚好像還記憶在她的神經里，在她安然無恙的皮囊下，隱隱作痛。

她好像闖進了一個童話世界。

那些她賴以生存的高樓大廈，彷彿從未在她腳下拔地而起。只有綠草如茵將她團團包圍，在微風拂過的時候，禮貌的頷首微笑。

極目遠眺是星星落落的幾處村莊，遠遠望去,有裊裊炊煙徐徐飄散，即使不用靠近，也能感受到那裡散發的民風淳樸，恬淡安詳。

這裡遠離那些本末倒置的高科技，遠離社會裡的勾心鬥角，甚至虛幻的，像一場不願意醒來的夢。

馬蹄踏在沙石路上，踢踢踏踏，馬車路過她，甚是悠閑。

馬兒見她衣著奇怪，目光在天地間遊走，似是從未見過這般景色，便開口問她：「外鄉人，你從哪裡來？」

她被嚇到了，她從未聽說過動物會說話。

馬兒一副嘲笑她沒見過世面的模樣，旋即繼續趕路。臨行前它別過頭，對她說了一句。

「外鄉人，既然來了，就去喃夢酒館喝一杯吧。」

「喃夢酒館是什麼地方？」

「聽說山的另一頭是山，而另一頭的山後有一家酒館。大家都叫那裡喃夢酒館，因為喝了那裡的酒，就會夢到記憶里最重要的事情。」

寫過了識途的老馬，她翻山越嶺去打聽喃夢酒館的下落。

路上她遇見了孤獨的稻草人，遇見了一個頎長瘦高的沉默男人，她遇見穿著鮮艷衣服的玫瑰花，一個小女孩在它的周圍跳舞。

稻草人告訴她喃夢酒館在山的另一頭。

陰鬱的男人告訴她喃夢酒館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小女孩告訴她，她可以帶她去喃夢酒館。

她的眉眼似曾相識，像極了那個酒館老闆身旁的可愛女孩。甚至那支舞也熟稔，每每是一個鮮有人來的隆冬，酒館老闆喝的醉眼朦朧，而她就在火爐前，手舞足蹈。

因為小女孩的名字，就叫做愛麗絲。

她終於來到了傳聞中的喃夢酒館。

這裡像極了一家藏在城市裡不起眼的歐洲老酒館，她覺得親切舒服。

小愛麗絲輕巧的和各色的客人寒暄，然後跑到一個身形巨大的大胖子面前。

「我回來了。」

小愛麗絲望著她，眼裡似是點綴了寂寞夜空的繁星閃亮。小愛麗絲笑起來，糖果一樣不用品嘗也知道是甜蜜，然後拉起她的手，學起了酒館老闆的語氣。

「快請進，把你冰冷的身子烘烘熱。」

酒館老闆有些無奈的嗔怪她，眼裡卻堆滿了寵溺。

「小愛麗絲，現在還是夏天。」

「遠道而來的客人，我可給你一醉方休。」

文/辜許

配圖/辜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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