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工，叫臨時工

最新 06-29

上個月月末，和單位分管領導、科室領導去區里開會，本區在公共服務平台建設這方面的工作成績不理想，在整個市11個區、在這一項工作中排名倒數第一，於是區領導便重視起來，召開緊急會議。隨後又安排負責這項工作的各單位科室領導和工作人員去Z城區學習。我拍了Z城區一示範點的很多照片。全省統一，某某居委改為某某社區公共服務站。

從Z城回來後，科室領導給了我一個老闆電話，我在辦公室見到了對公共服務平台建設改造工作施工的老闆，個子不高，肥胖，挺著一個很大很大的肚子，身形和日本專業相撲非常相似。科室領導分咐我和另一位男同事陪同這位肥仔老闆還有他的工人一起下到各個居委走訪、量尺寸，根據實際場地大小如何安裝背景牆、哪裡適合掛制度上牆、會議室需要什麼旗什麼制度上牆，等等。有的因條件限制，沒法弄背景牆的，就以屏風的形式設置背景牆。

科室領導把省發下來的文件中公共服務平台的示意圖部分複印一份給了肥仔。這份圖文資料里說明了門口需要掛什麼牌，室內掛什麼背景牆，字的尺寸大小、顏色字體都有詳細說明。

每走訪一個居委會，肥子身邊的工人就用捲尺量好，把數據寫在一個本子上。用了一天的時間，在炎熱的天氣里，我們坐著敞開的電瓶車走訪完轄區下的九個社區居委。

我對肥仔說，在20號之前你能完成嗎?肥仔說，你放心，我肯定會在20號之前給你做好，這個你絕對放心。明天我把預算表做出來。

次日，肥仔，拿著一疊列印好的預算表走進辦公室。我一看預算表，哇，好貴。對肥仔說，這也太貴了吧?

肥仔臉一黑，把預算表收起，說，那你們找別人吧。然後朝門口走去。我被這氣勢震住了。一時不知道說什麼。肥仔走到門口又折了回來，說，你可以去問得到價格，這個是實價了。

我5月份才受聘來這裡上班，看肥仔和那個男同事也熟悉的樣子，估計和我工作的單位合作不是一次兩次了。我一個新來的、啥都不熟悉的人，有什麼講價還價的資格?我去哪裡找得到別人來做這個事?

我不吭聲了。便拿起預算表一項一項看起來。我對著胸卡和台卡說，怎麼你每樣都寫10個呢?我們那天不是去走訪了嗎?哪個居委多少工作者人員不都記了嗎?你按實際情況來報，有幾個工作人員就做多少台卡、胸卡。

肥仔說，我是想全部統一每個社區居委都是做10個，多做幾個，既然你說按實際的就按實際的數來吧。

我說，當然按實際數來做，你多做幾個有什麼用?你什麼時候開始施工?

肥仔說，我11號就開始做，你放心，我絕對在20號之前給你做好。

肥仔走了。開始了他的準備工作。

男同事對我說，我是擔心他沒那麼快做好，怕是20號之前做不完。其他方面就沒有什麼問題。

我樂觀地說，他說了他肯定會做好的。

男同事搖搖頭，沒再吱聲。

因為還有其他事，一轉眼一兩天就過去了，想起來這個項目，打電話問肥仔進展情況，肥仔說，我明天開始動工，你放心，我今天裝三個居委，明天三個，後天三個，肯定給你做得好。

我組了一個微信群，把幾個社區居委的同事拉了進來，隨時了解這項工作動態，也方便溝通這方面的工作情況。同事們本地人居多，語言溝通沒有文字溝通方便。

不幸被男同事言中，肥仔的信誓旦旦，真是一句空話。當我再一次打電話催問肥仔時，肥仔說某某社區居委都做好了，不信你去看。

那天正下著大雨。我撐著傘步行到了這個社區居委，拍了幾張照片。然後發給了肥仔，說：門口多餘的牌子你沒有拆除，制度上牆你沒有做，台卡胸卡你沒有發下來，背景牆上的字還貼著紙，還沒撕下來。

他一定是沒有想到我會在下著大雨的時候還冒雨到居委走訪吧。

肥仔來到了辦公室，分管領導、科室領導也著急了，已經到19號了。分管領導把科室領導、我、肥仔叫到了他的辦公室。就這一項工作開了個四人小會。

肥仔在兩位領導面前語氣高昂，說話鏗鏘有力，擲地有聲：放心，明天一天，我全部做到位。

第二天中午，我不放心，在群里問同事們，台卡、胸卡都發到了沒?制度上牆做好了沒?全部做好的居委請在群里舉個手。

沒人舉手。同事紛紛告訴我，沒有做好。

我打電話給肥仔，問，這個上午都過去了，你怎麼還沒有把台卡胸卡發下去?是不是還沒做好啊?制度上牆也沒做好。

肥仔說，我現在正忙著，今天是做不完了。明天吧，明天一定給你做到位。

然後明天又明天，直到今天27號。下午，肥仔來到我辦公室，說陳小姐，全部都做好了，麻煩你請款付給我。

我問，某某社區打錯了的名字改正了沒有?

肥仔答，沒有。

我問，工作人員上牆漏掉的照片重新做了沒有?

肥仔答，沒有。

我問，某某社區會議室立式國旗黨旗大小不一，昨晚我跟你說了，你今天換一樣大小的沒?

肥仔答，沒有。

然後，肥仔故作驚訝地反問，國旗不是你發給她們的?她們說是你發的?

我抬高了聲音，我什麼時候發給她們國旗了?那不是你做的?

肥仔說，她們說是你發給她們的。

然後肥仔問其他事，我說你請示一下我們科室領導吧。

肥仔走開了。

我是個較真的人，我向某某社區主任求證肥仔說的話。得到的回答是她們沒有說過我給她們發國旗的話，國旗是肥仔的人帶過去的。

分管領導從外面回來了。就像是為人父母的，一旦孩子和別家孩子有了衝突，作為明智的家長，肯定是先教育自己家孩子做得不對的地方的，而不是護犢子。分管領導就本著這樣的精神，對我說，你要指導他怎麼做，他一個工人怎麼知道掛哪裡?

我急了，站了起來，為自己辯解。分管領導說，你的意思是他自作主張了?

領導轉身欲走，我想還有一事未報，說道，肥仔說讓我請款付給他。

領導說，本來就是要付給他的，先付他百分之八十，百分之二十等驗收完再付。

說完離開了。

我一屁股坐在自己辦公桌前，悶聲不語。我能說什麼呢?一向語拙。我還能像寫文章一樣長篇大論對領導邀功嗎?工作干好了是應該的，干不好，總是羞愧的。儘管居委傳給了我她們所有的工作人員照片，可是肥仔擅自把每個居委主任的照片都不上牆，並沒有跟我商量。各個居委的同事跟我抱怨我才知道。每個居委的工作人員的姓名，我都是讓各個居委以WORD形式報給我，我再統一報給肥仔的，當某某居委告訴我她們居委一個工作人員連姓都搞錯了時，我趕緊查看自己電腦里的存檔，看問題是不是出在我這裡，事實證明，我這裡是正確的，發給對方的郵件也還保留著，是正確的，是肥仔那邊的人員弄錯了，我知道情況後立即給肥仔打電話讓他糾正過來，並用文字發微信信息，把存在的問題告訴他，請他改正，但是直到今天還沒做好。

我真是失職了，應該放下其他所有的工作，天天跟著他們屁股後面看著他們做的。

我給肥仔發微信信息，先是告訴他把明細表和發票準備好，我給他請款，先付百分之八十，另百分之二十驗收完再付。

肥仔回復說，辛苦你了，謝謝！

說完正事，然後我惱火地對肥仔發出了不滿的信息：我剛才問了某某居委工作人員，你下午過來，我們在說立式國旗黨旗大小不一的事，你說某某居委的工作人員說有一面國旗是我發給他們的，我問了她們，她們說，她們沒有跟你說是我發給她們一面旗的話。請你不要把責任推我身上。

肥仔回復說：你誤會了。我在另一社區看到一面黨旗，所以問你某某居委發了黨旗沒有，並不是說那面黨旗是你們街道發的。明天我會換一樣大的黨、國旗，請你別誤會。

我回答：我當時應該錄音。你說了兩次「她們說是你發給她們的」。

肥仔回復說，你問下某某居委主任我說過這樣的話沒有?你放心，我做的不對不好我會改進的。工作上有不周的和誤會請你諒解。

我笑了，回復說，這是你和我說的話，你現在問她們說，你和我說過這話沒有，不是好笑么?

我想起一部潘長江主演的電影里的角色朱一來的弟弟朱二去的台詞：「這智商！」

我就是網路傳說中的臨時工。工作做不好，都是我的責任。

寫下此文，我深深地反省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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