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走在街上

一七走出車站做的第一件事，是去咖啡館買咖啡。不吃甜點，找座位休息，咖啡多加糖，少加奶。

人多的時候，一七不得不與別人拼桌。對一七而言，必須端正坐在咖啡館裡，才算喝咖啡。

一七詢問面前的男人，可不可以坐？男人收起紙和筆，說坐。

男人眼睛微微上佻，眼神憂鬱深邃。

等人？男人問。

一七搖搖頭。

我等人，男人笑笑。

我和我女朋友第一次擁抱是在右側第一個出站口，我記得我們擁抱很緊。

一七笑著點點頭，把視線轉移到窗外。她不排斥男人的話語，她只是不知道如何回答。

那天她從上海回來，下午到站，我早上十點就來到車站，在這個咖啡館等待。三點二十齣站，我在三點十分時對這裡的咖啡師說做一杯卡布奇諾，十分鐘後來取。

一七轉回頭，看著男人拿咖啡杯的手，示意她在聽。男人的手骨節分明，纖細修長。

出站前她給我發一條簡訊，讓我站著別動。我低頭看手機的瞬間，她抱緊我。我的心跳很快。

我們拉著手走進咖啡館，窩在咖啡館的最角落。她一直不肯看我，我說，你看看我。她拒絕了，說會害羞。

一七笑了一下，男人說，那個時候，我覺得咖啡館裡的人都在嫉妒我，不論男人女人。

她從上海為我買一隻海豚，我是成年男子，並不熱衷玩偶。但我並沒有認為她可笑，心中反而更加萌生愛意。

一七說真好啊，男人說是啊。

沉默許久，男人打量咖啡杯，一七打量男人。這是一個五官並不端正但讓人印象深刻的男人。

這個車站沒有見證過我的每一次分離，也沒有承載我的每一份痛苦。

後來呢，一七沒意識得靠近男人一些。

後來兩個人分手。我總覺得會在這裡碰到她，我想有一天她會走進咖啡館，點一杯卡布奇諾。

一七問如果有，你會怎麼做，是會擁抱，還是揮手寒暄。

男人搖搖頭，我會望著她，就那麼遠遠地看看。

我想有一天，我會走在街上，遇見一位美好的姑娘。也許我會走到她的面前，也許不會。但倘若是前者，我要對她說，天氣很好，在一起吧。

一七的咖啡早已喝完，但她一直沒有離座。一七伸出手，輕輕觸碰男人的指節，男人的手溫度很平。

如果有那麼一天，我會是憧憬的。那天過後，我不會再懷念卡布奇諾，也不會懷念海豚。我可以再次遇見她，也可以不遇見。到時候這些都不再重要，因為不管相遇與否，天氣總不會太差。

等到一七，故事就算完整了。

你該走了，男人說。

去哪裡。

走到街上。

Photo:洲洲 小白

Text：嗨鉉

Editor：嗨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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