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橋完工當天橋墩突然流出鮮血，警察來看發現混凝土裡埋了具男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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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這些橋墩就要拆模了，可越是接近工程尾聲，我心裡越不踏實，所以，我壯著膽子，提著手電筒獨自來到施工地，不覺便走到14號橋墩下。

深更半夜，黑燈瞎火，荒郊野外，方圓十里沒有人煙。月亮紅得如一顆冒血的眼，不見光芒，陰森而魅惑。漆黑的天幕深不見底，四周岑寂無聲。整個世界似乎消失了，而我是唯一的存在。

「咯咯咯……」

我驚出冷汗，並沒有風，荒谷里卻發出這種古怪的聲音，接連不斷，彷彿摔碎的頭顱……

「咯咯咯……」是所有的鋼模都在作響，我知道，混凝土產生膨脹會發出聲響。可這聲音不是的，不是的，絕對不是的!

「我知道是你乾的，可你是害不了我的！」

我壓低自己的聲音，喘起了粗氣，扯出脖子上的護身符，並露出手腕上一百零八顆的菩提子手串。

「你向來為人正派，我一直從心裡敬佩你。我已經給你寄過那麼多財物，還為你做了超度，沒想到你還纏著我，是嫌錢不夠嗎？你不是不貪嗎？我只為求財，並沒想過害誰，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天經地義！」

周圍安靜了，待呼吸平和了，我關掉手電筒放進褲兜，掏出一沓人民幣，用打火機點燃，「喏，這次給你帶了真錢，你現在陰陽通吃就不要再鬧了，否則……」

話沒說完，只聽「啪」地一聲，空中掉下一個東西砸中了我的腦袋。頓時有冰涼的東西在頭上融化，如冬天的落雪。我順手一摸，趁著火光一看，手掌間是殷紅的斑點，我流血了……

我又向地上看去，居然是一節人的指骨！我不禁打了一個寒噤。定了定神，哦，是一顆小螺絲，從鋼模上掉下來的。可鋼模上螺絲都擰緊了，怎麼可能會掉下來？

是你？

頓時我嚇得坐在了地上。

燃燒的錢散落一地，幽藍的火焰跳動著。火光外的橋墩在變形扭曲，像一張猙獰的臉在向我靠近。我趕緊爬起來下跪，點頭如搗蒜。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想這樣的。我知道，你在裡面不舒服……」

2

那天晚上，凌晨已過，我以為，你們項目部的人早就睡了，於是，我吩咐工人，爬進白天已經驗收的橋墩鋼模里去，焊割裡面的鋼材骨架，把鋼材運出來去賣。

架橋時偷賣鋼材是我們這些包工頭髮財的一大來源，我讓工人一連割了十幾個橋墩的鋼骨架，割一個我就澆築一個，這樣就沒有人知道了。即便出了事故，也找不上我，因為，白天都是監理驗收過的。要真出了事，這些人也會想辦法，找個「臨時工」來頂罪，潛規則都是這麼玩的。

我讓工人把焊割下的鋼材裝上大卡車，今夜不管怎樣，我要割掉所有橋墩的鋼骨架，不然就再也沒有機會了。這些天我一直裝模不澆築，原因就在這裡。別人我都買通了，就你太較真，非在質量上嚴格把關，讓我一直沒有機會下手。

我需要錢去還高利貸，據說家裡有人已經威脅上門了，當著我女兒的面露出他的陽具，我真想殺了他！所以我需要錢，我必須要賣掉這些鋼材！

眼看就要結束，沒想到這當口，你來了！

3

「黃工，怎麼這麼晚了還不睡？」我似笑非笑地對你說道。

「今晚這麼多橋墩要澆築，我有點不放心。」你熄滅了手裡的電筒，溫和地回答。

「有什麼不放心的？我做事，您還不放心嗎？再說，這些橋墩，您不都已經仔細檢查過了嗎？」

「不，這座大橋關係到民生，關係百年大計，我作為監理，總不能因為自己的疏忽而出了事故，讓人罵我吧？」

「您呀，就是這樣，心懷天下！可現在誰不是撈足現在不管將來？」

你沒有說話，忽然看見我的卡車，臉上露出驚訝，厲聲問道：「賀老闆，這是怎麼回事？」

我望著你，知道這事兒瞞不住了。一個人守著自己的秘密，總怕人知道，可當真讓人知道了，心裡反而踏實了。我平靜地回答：「哦，一些施工用剩的余料，我叫工人收回去！」

你望了我一眼，「這一次的余料這麼多嗎？」

「是呀，就是這麼多！」

你回頭一看，14號橋墩鋼模的頂端，一個工人取了最後一根鋼筋下來，而天泵已經伸進去要澆築了。你對我嚴厲地說道：「賀老闆，叫他們停下，我要上去看看！」

我吸了一口氣，懶洋洋地對那邊說道：「既然黃工發話了，你們先停下！」

施工已經停下了，裝車的工人手裡拿起了螺紋鋼，用陰森森的眼光看著你。那些澆築工，手裡握著鎚子，面露殺機，在煞白的燈光下，顯得毛骨悚然。我向他們搖搖頭，暗示不要動手，可我又忍不住嘿嘿冷笑。

「你笑什麼？」你感覺莫名其妙。

「沒什麼，黃工，我陪你上去看看吧，畢竟那兒危險。」

你還真夠膽大的，敢爬這10米多高的鋼模，我第一次從鋼模外架爬上去時，都兩腿發軟，不敢回望。像你們這些管理層的，更是貪生怕死，別說上橋墩，連承台都不曾上去過。天下間像你這麼負責的管理人員，還真是罕見。

我倆站在鋼模的邊緣，你用電筒往裡面一照，已經沒有鋼材了，空洞洞的黑不見底，你嚇了一跳，質問我：「鋼骨架呢？你全割啦？你知不知道，橋的鋼骨架如人的骨骼，你把骨骼都去了，這橋墩還有什麼用？」

我忍不住再嘿嘿直笑，「黃工說得是，道理我也懂，可架這座橋，橋墩就只能這樣！」

「你就不怕以後橋垮了嗎？」

「不怕，怕什麼？我做事，您放心。我十三歲就架橋，所以這橋垮不垮我最清楚。以前，我們那兒架橋，哪用什麼鋼筋混凝土呀？都是石頭砌的。您知道，那些石頭橋為什麼不會垮嗎？」

你一怔，「為什麼？」

「其實，最早也垮的，架一座垮一座，架一座垮一座，後來人們沒轍了，就去請神抽籤，簽文上寫著『千秋萬代一座橋，橋墩壘成鬚生祭』。生祭，您聽說過嗎？」

我幽幽地望了你一眼，你露出驚恐的眼神，問：「你想幹什麼？」

5

趁你猶豫間，我把你推了下去，只聽見一身悶響，接著聽見你的哀嚎。我嘆著氣，繼續說道：「以前架橋，都必須在橋墩中埋一個活人作生祭，這樣，橋就永遠不會垮。黃工，您不是擔心這座橋會垮嗎？我就成全你，讓你做生祭，這樣橋就不會垮了！兄弟們，開天泵！」

我望著空洞深處，手電筒微弱的光線照著你的身影，你還在呻吟，還在掙扎，你努力站了起來，貼在鋼模上，試圖爬起來。可鋼模裡面都是光滑的，刷過油，你爬不起來的。我看著你的可憐樣兒，真是痛快極了。

「黃工，別怪我！兄弟我也只是想討口飯吃！你放心，我會來給你燒錢的，還會請人給你超度。」

天泵的混凝土如溶化的巧克力一樣慢慢擴散，越來越高，你已經掙扎不動了，貼緊在鋼模上站著。你還真倔，死都要站著！永別了，黃工！

你死後，我並沒有食言，我給你燒了很多包袱，還請茅山道士做了一場法事。生前，我對你不夠好，但死後，我希望你過得好一點。

6

你總算不鬧了，夜晚不再有詭異的聲響，幾天里風平浪靜。若是生前你肯放我一馬，我絕對不會虧待你，要怪，只能怪你太正派了。

我吩咐工人拆模，拆出來的橋墩看上去那麼漂亮，一根根映襯藍天，宛如瑪雅人的石像。

這時，警察來了，我心裡一笑，我早有準備，並不以為然。現在，我就在站在14號橋墩下。嗯，完美，黃工，有你守護的橋墩，格外完美！

「你好，我是省公安廳的，想找你調查一些事情。半個月前，你們項目部監理黃光明失蹤了，你知道么？」警察問我。

我睜大眼珠子，「什麼，黃工去哪兒了？我也是覺著奇怪最近都不見他了。」

「我們懷疑他已經被人謀殺了，聽說在他失蹤的前一天晚上，在你工地上做過巡視。」

「是的，是的，黃工是個很負責的領導。那天我們澆築橋墩，他來現場了，不過他來了只有半個鐘，便回去了。」

「回去了？」

「對呀，畢竟這荒山野嶺，又是晚上，不安全，他作為領導，是不會在這裡待很久的。他站了一會兒，向我交待了幾句，便回去了。」

「可有人舉報，說那天夜裡，在你的施工地段聽見慘叫聲……」

「你是問這個嗎？」我指了指頭上的傷疤，「當時由於施工疏漏，掉下一顆螺絲砸中了我，所以當時慘叫的是我！」

「是這樣嗎？」

「當然。」

我和警察打起了太極，這種場面，我早就應付得綽綽有餘。可這幫警察，沒完沒了，問一遍又一遍。我剋制自己心中的焦躁，說：「我說過了，他是來過，他當時檢查的就是這根14號橋墩。你們總不會懷疑他到了這裡就失蹤了吧？難道他鑽進去啦？」

我忍俊不禁，拿過一位工人手裡的鐵鎚，背對橋墩敲了敲，混凝土屑撲簌掉下來也不為意。「你們看看，他是不是躲在裡面？」

我頭也不回地繼續用力向後敲著，忽然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還有人在尖叫。我忍不住好奇，回頭一看，天哪，橋墩在流血！混凝土還在繼續掉，隱隱約約露出一張臉。我大吃一驚，瘋狂地敲起來，混凝土掉了一地，露出一個人睜著雙眼。我放聲大笑，目光變得凌亂起來。

黃工，你好聰明！我終於明白，你為什麼死都要貼在鋼模上站著了。（原題：《生祭》，作者：何嵩齡。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公眾號：dudiangushi>，下載看更多精彩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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