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聽落花，寂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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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出門時，冷雨霏霏，卻無一絲聲息。許是市井的喧囂，擾了那絲絲入扣的韻腳。一刻的時光，已是雨過風靜。

恍若還惦念樓上，乖兒微涼溫香的小臉。恍惚於案几上暗自妖嬈的花兒。那亦是乖兒養的，取白菜心一段，擇一個乾淨的細瓷杯，日日不忘澆水，不久，莖已伸出，細長淡綠，疏影如畫。花，素雅卻不失熱烈。生活中，亦是如此淡然，蘊蓄著簡潔禪意的安暖，就像每次推門，迎面那淺淺溫情的笑容。

其實，很多離開，都並非甘心情願。可是，依舊會如約般踏上列車，回歸或枯燥或欣悅的工作，按部就班於生活的瑣屑。

等了好久的車，才在擁擠里站定，緩慢而去。坐上直達車時，就知道，錯過了第一班車，第二班車也會錯過。很多錯過，並非有意，卻在陰差陽錯里，走出了很遠。未到終點站就下了，每次來去匆匆，只是透過車窗玻璃去看這個近乎陌生的城市。

那些一年四季長青的樹木，那在春日裡蔚然一樹的玉蘭，似一盞一盞羊脂玉小碗，盛著春光無限。每個人的心中，亦都盛滿了過往裡深深淺淺的記憶，在某個春日，抑或月色如水的時光，成蕾，綻放，若有若無的暗香，苦澀，清淡，悠遠。即使隔了那一段青石板路，隔了囂嚷的人群，那種熟悉的特質仍舊撲面而來。恍然與前世的自己，交匯，再失之交臂。

於是，慢慢行來。未曾看清的花，應是櫻花，因為是單瓣，少了繁複的層層疊疊的，清爽而神采奕奕。玉蘭已不再是，滿樹繁茂。花期太短，來不及細細記取每一個瞬間。凡是美麗的，總是不會停留。就像曾經那樣令人流淚的愛情，回首時，也不過是恍如一瞬。

薔薇還沒有把葉子綴滿籬笆或牆頭，但總會在不覺間，燃成一片如火如荼的明艷，粉色，淺白，深紅，不顧路人的仰慕或不屑。我心中有猛虎在輕嗅薔薇，很喜歡的一句詩。只有在滿架薔薇盛開下，才可以深味這種柔軟和激蕩。

有花，已在輕輕飄落,炫舞在四月，淡淡柔美，花開就是花開，花謝就是花謝，生死就是生死，悲歡就是悲歡，無需刻意，無需流連。閑花落地，聽無聲。如若，細雨飄落於身，清涼，溫潤，有暗暗的香。

想起那溫言，總在瞬間，平息了幽怨和委屈。雨，濺起的柳色青青，拂過你的背影。匆匆上樓的聲音，乖兒已婉轉醒來，輕聲呼喚。此刻，在擁擠的人流，那聲音竟有落花的靈動和馨香。在路上，心卻擱淺在晨光初透窗帘，米香氤氳之處。

旖旎而行，下一趟車還早。可以慢慢欣賞行色匆匆的路人，車水馬龍的街道，悄然花開的一樹樹爛漫，風過柳絲的飄逸，想起渭城朝雨，客舍青青，陽關三疊，恍若在耳畔，彈撥著一段千古佳話，酒入豪腸，離別是否也宛若塵埃，再無重量呢？西出陽關，故人何在？唯心，而已。我們所珍愛的，有時，僅僅是在一起的那段時光，那段時光里的明媚，清明，豐盈。淡白燈光下，書香墨跡，即使相對無言亦有的默契。浮生，若夢，亦無可重複。

路邊小店。米粥，只這兩個字，就彌散了清香。坐下，要了一碗米粥。看公路上人來人往，消磨著片刻光陰。偷得浮生半日閑，且安若一塊石頭，一株花樹，享半日清涼。青花瓷的碗，仿造的，有些粗糙，卻存了一份清美古典。喝一口，竟有熟悉的味道。追憶似水年華，也有這樣熨帖幸福的味道吧？凈白的小勺，微黃的米粥，入口，柔滑，細膩，芳香，五臟六腑安暖舒服了。人常說，吃了博山飯，圍著天下轉。僅僅是一粥，已得極致。人生的本質，亦無需太多的華麗和奢侈，一粥，一飯，一床，一衣，而已。唯有精神和靈魂的求索，無涯，安放心之隅，細雨濕衣不見，閑花落地無聲。

且放慢腳步，聆聽春日，閑看落花，靜沐細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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