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中的光芒

約你來看海

長山群島很小

一年四季都美

你來

我帶你去看

深海中的光芒

文： 劉子豪 圖片：網路

劉子豪，學生

就讀於長海高中 二年三班

引文

「深海里是有光芒的。」

每次望著幽深的大海時，這句話就會在生夏的腦海里跳動出來。

暗夜般的背景下，那些有著妖異光芒的水母緩慢地遊動著，纖長的觸手在水中舞動出一個又一個嫵媚而又纏綿的動作。幽遠的深海是一層暗淡的幕布，卻有著最璀璨的聚光燈和最動人的舞蹈。

那一定是一個秘境一般的地方，美麗卻無聲，動人卻沉寂，我可以在那裡睡上千萬年，生夏靜靜地想。

一夢經年，有淚如傾。

不，深海中從未有過眼淚。

「海麓，你想去看海嗎？」

海麓望著眼前的少年，他的臉上是少有的嚴肅的色彩，他有些摸不著頭腦地問道：「看海？」

「對，這個雙休日，我們去看海好不好？」

臨近黃昏的時候，生夏和海麓來到了海邊，一邊走，海麓一邊抱怨，「明明下午有那麼長的時間可以來海邊玩，你倒好，偏偏拖到太陽都要落山了才來，真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生夏沒有反駁他，只是抬起手指著夕陽下的海面，輕輕地說：「你看。」

夕陽映照下的景物都是一種暖融融的橘紅色，再堅硬的物體在這種色調的裝飾下也有了一種說不出的溫柔。海面上波光粼粼輝映著夕陽的光芒，是璀璨到無與倫比的景象，看著看著，便有一種目眩神迷的感覺從心底湧上來，彷彿那海面上有什麼抓不住卻直擊人心的東西一閃而過。心靈就在那一刻受到了難以言說的震撼似的。

兩人在海邊看了好久好久，直到皎月灑下柔和的清輝，海面重歸幽遠為止。

「我們去那邊的山崖上坐一會吧。」生夏低低地說道。

路上，海麓買了幾隻煙花給生夏，生夏一開始本來是一臉彆扭的想拒絕的，但奈何不住海麓半哄半嚇，只能拿在了手裡。

登上山崖之後，海麓拿出打火機幫生夏點燃了那幾隻煙花。「你隨身帶著打火機？」生夏有些驚訝的問道，「你又不抽煙。」海麓把玩了兩下之後說到：「只是感覺很好看，值得收藏罷了。」Zippo的藍冰款式打火機，通體都是澄澈的藍色，簡約化的風格，除了白色的小小logo之外沒有其他多餘的裝飾。「的確很好看。」生夏喃喃道，「像大海。」

生夏其實還是很喜歡那幾隻煙花的，點燃之後，像個小孩子一樣，在空中揮舞出了許多流光溢彩的畫面，「像不像手上捧著一顆小星星？」他輕輕地問道。一會兒，幾隻煙花就都燃盡了，生夏看了看手上徒剩的一點彩紙棒，靜靜的坐了下來。他默不作聲的看著遠方已經很深的夜色，過了一會兒，忽然輕輕地說到：「未亡人。」

「什麼？」海麓沒聽清，轉過頭來疑惑地問他。

「我說未亡人。」生夏目視前方平靜地說到。「古代有這樣一個自稱，說得多好啊。」他輕輕的笑了笑：「我這哪裡還是活著呢？不過是沒死罷了。」

海麓默不作聲，靜靜地看著生夏。他的眼神中有一種飽含著悲傷的熱切。生夏忽然轉過頭來問道：「海麓，你幻想過死亡嗎？」不等海麓回答，他又自顧自地說了下去。「我幻想過。蔚藍的海面像華美的幕布一樣掩蓋了所有的罪惡和醜陋，海面之下是數不清的殘骸和屍骨，一些似乎只存在於人類最荒誕的夢境之中的生物在其中永恆地生存著，他們的眼神中充滿了冰冷的關懷。好奇怪啊？為什麼會是關懷呢？為什麼呢……」他有點微弱地自問了兩句，緊接著又抬高聲音說道：「在那些目光的注視下，有一些妖異的光芒漸漸地聚攏了過來，他們有規律的此起彼伏地發出光芒，照亮了掩映在他們光芒之下的我——或者是我的屍體。他看起來是那麼美，那麼迷人。可能是由於那些光芒的照耀，也可能是因為深海中某種動人心魄的力量，那些生物用他們的眼神告訴我：死亡使你美麗如昔，容貌永世不變。」

「生夏……」海麓遲疑的想要打斷他。

生夏搖了搖頭，繼續說道：「好多次，腦海中都有聲音在問我，在勸告我，在引誘我：你怕不怕死？你敢不敢去死？你怕死嗎？你敢死嗎？膽小鬼，你說你怕死啊！然後我就聽見我自己的聲音，歇斯底里的聲音：你在嚇唬誰？！不就是死嗎？死有什麼大不了的？我告訴你我不怕死，我告訴你老子不怕！我被自己的想法嚇到了，我為什麼連死都不怕了呢？難道說這世界上已經沒有能夠吸引我，支撐我活下去的東西和理由了嗎？怎麼會呢？活著總是好的啊，我為什麼會想死呢？海麓你告訴我，為什麼？」

「生夏！」海麓緊緊地握住他的手，用力地看著他的眼睛說到：「生夏，你醉了。」

「可我沒喝酒……」生夏睜著眼睛迷茫地看著他說。

「我不是指那個。」海麓不耐煩地揮揮手，直盯著他的眼睛說：「你醉了，你關於死亡的那些幻想，麻醉了你的神經，他們侵入了你的心。他們讓你開始憧憬死亡，讓你認為這世上已經沒有什麼可留戀的了，可那是不對的！生夏！」海麓更加用力地握住生夏的手直到他的臉上微微露出痛苦的神色為止。「答應我，停止那些幻想，那些不管是關於死亡還是別的什麼消極的壞的東西的思想，永遠不要讓他們控制你，你的人生還早呢，長的讓人光是想想就知道那會是多麼精彩而又漫長的一生，你現在想的東西完全是不合時宜的。生夏。」海麓的神色變得溫柔似水，他像一個虔誠的牧師在勸導一隻迷途的羔羊一樣，溫柔地說道：「那些想法每個人都會有，因為每個人都會有消極的時刻，但是，那也只是一些想法而已，想過了就過去了，永遠不要讓他們支配你好嗎？」

生夏望著海麓帶著微微心疼的面孔，一種說不上來的愧疚感湧上他的心頭，可是還不夠，他現在需要海麓，需要他溫柔的話語，需要他條理清晰，邏輯分明的分析，需要他幫助他把纏繞在胸口的線團理順，他定定的望著海麓的眼睛問道：「我的人生會有多長？」

海麓有些微微的發愣，似是沒想到他會這麼問，但他還是快速地回答道：「會很長，很精彩，是會像煙火一般精彩紛呈，萬眾矚目的一生。」

生夏略微有些諷刺地笑道：「煙火一樣嗎？精彩紛呈的一場表演之後只餘下滿地的狼藉和隨風而逝的粉塵。」他看了看之前扔在地上的那幾根彩紙棒，「或許只會留下這樣幾根毫無趣味，無用之極，沒有人會過多在意沒有人會多關注一眼的彩紙棒。」他深深地看了海麓一眼，「如果有的選擇，煙火一定不願這樣，他寧願在最動人最華美的時刻忽然消失，給眾人留下一個意猶未盡的令所有人魂牽夢縈的絕美形象，也不願意在燃燒殆盡之後留下那幾根任人踐踏，無人在意的彩紙棒。」他微微地低下了頭，「我也不想那樣。」

「可你不是煙火。」海麓心疼地摸了摸他的頭，「你是生夏，不是千篇一律的煙火，是獨一無二的生夏，你的生命應該是生如夏花一般，絢麗多彩，你是盛夏中最動人的盛景，是沒有荼蘼之期的不謝花。」

生夏看著面孔上掩飾不住心疼的海麓，沒有再說話，他靜靜的坐在海麓的身邊，望向了早已看不見的大海。

空氣中緩慢的出現了無數閃爍的光點，四下紛飛，在地面處造就了一個更柔和，更神秘也更容易觸及的星空。

「螢火蟲！生夏你快看！有螢火蟲！」海麓像個孩子一樣興奮地揮舞著手臂。「這裡為什麼會有螢火蟲？」海麓興奮地注視著旁邊的生夏問道。

「這附近有一家旅館，每年到這個時候，都會在晚上放螢火蟲來吸引遊客。」生夏抬起手在空中揮了揮，追逐著那點點的光芒，「腐草為螢，腐朽的青草會變成光芒點點的螢火蟲，誰說死亡不是新生？」他似乎又不經意地輕聲問了一句：「那我會變成什麼呢？」

海麓聽到這句話微微的皺了皺眉，但他沒說什麼，只是輕輕地叮囑道：「生夏，別離山崖邊那麼近，小心一點。」生夏卻似乎完全沒有在意他說的話似的，繼續向山崖邊走著，海麓感覺自己的心跳幾乎快要停止了。好在，生夏及時地停下了步伐，他轉過身來幽幽地看著海麓微笑著說道：「你放心，我不會跳下去的，至少現在不會，在我沒弄清楚世界上到底還有沒有能夠支持我活下的東西，和死亡是否真的吸引我之前，我是不會跳下去的。」說著，他緩步走回了海麓的身邊，漫天飛舞的螢火蟲用明明暗暗的光芒將他的面容修飾的純美如斯。

海麓望著在他身邊坐下的生夏，緩慢卻毫不遲疑地說到：「那麼生夏，我會祈禱，你的痛苦，你的迷茫，你的悲傷我都能夠切身地體會到，我會知道你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會知道你的感受到底是什麼，我會用我的一切來保證你的人生生如夏花！哪怕有一天，你真的沉睡在了那幽遠的海底，我也會化身成那無盡的海水來擁抱你，在我這裡，你永遠都不用害怕了。」

「或者，我會用親身經歷來向你證明，死亡對於我們來說沒有任何的吸引。你需要做的就是在這世界上好好地活下去」海麓在心底輕輕地說道。

夏末的晚風吹在身上已經有微微的涼意了，海麓看了看身邊的少年，脫下自己的外套遞給他。「披上吧。」他輕輕地說到。

小編：無言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