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路106的「四條漢子」

永安路106的「四條漢子」

文｜潘采夫

很久沒看魯迅了，心裡有點慚愧，就從書架頂層抽出一本翻，讀到《答徐懋庸並關於抗日統一戰線問題》，「……去年的有一天，一位名人約我談話了，到得那裡，卻見駛來了一輛汽車，從中跳出四條漢子：田漢、周起應，還有另外兩個，一律洋服，態度軒昂。」

每次讀到這篇文章的「四條漢子」部分，我都咧著嘴大樂，老田、老周、老夏何等威嚴人物，也就魯迅先生能視若後生小子。看到這兒，我心裡突然一抽抽，想起一張很多年前的照片。

四條大肚漢子自左至右：阿乙、潘采夫、阿丁、曲飛。攝影：郭延冰。

這張照片本是一個系列，照的是我和阿乙、阿丁、曲飛。我們四個先後供職在新京報體育部。新京報體育部，恐怕是全中國最有文化的體育部了。在2009年，我們四人分別出了一本書，我的《貳時代》、阿乙的《寡人》、阿丁的《無尾狗》、曲飛的《逐陸記》。鑒於都是體育編輯，都是部門同事，出版社就攛掇我們四個做了個新書讀者見面會。地址在藍色港灣的單向街。

為了製作海報，攝影大師、新京報攝影記者郭延冰給我們幾個拍了宣傳照，按照進化論的理念設計劇情，果然燕瘦環肥，白膘勝雪，顯示了人類不同的進化階段。

阿乙最帥的時候，被稱為小說界的木村拓哉。

阿乙寫作的方式近乎瘋狂，付出了沉重的代價。

阿乙原名艾國柱，阿乙是筆名。他大學上的是高等警察專科學校，畢業後去派出所當了幾年片警，過了幾年，成了縣長秘書，專門給縣長寫發言稿，後來走上了媒體之路，和我匯合在了新京報體育部。

人生就是這麼不可捉摸，阿乙突然有一天發奮讀書，並開始寫起了小說，出版《灰故事》《鳥看見我了》《寡人》，《陽光猛烈，萬物顯形》，幾年之內成為最傑出的70後小說家之一。

為什麼開始寫小說的原因，據曲飛講，有一天他們喝酒吃飯，曲飛說，「我打賭你認真讀過的書不會超過20本。」阿乙就默默數起讀過的書，果然不到，深以為恥，從此手不釋卷，酒桌上都捧著書旁若無人。一個作家誕生了。

我們都很感激曲飛，沒他刺激，阿乙還跟我們一起吃吃喝喝呢。

沒有阿乙和書，我們喝起酒來痛快多了。

阿乙現隱居在方庄一帶。

阿丁從一位麻醉科大夫，成為新京報編輯，到小說家和畫家，也是醉了。

阿丁文字老辣勁道，洋溢著荷爾蒙和傳統文化的氣息。

《無尾狗》是阿丁成名作。

阿丁畫作。

京油子，衛嘴子，保定府的狗腿子，阿丁是保定人。上的是醫學院，畢業後在保定一家醫院做麻醉科大夫，跟領導不是很對付，一天就辭職自己開了個診所，又一天連診所都不開了跑去報社當了體育編輯，再一天就開始寫作成了一個小說家，《無尾狗》是成名作。

阿丁有功夫底子，小時候揍人或被揍，長大後成了我們幾個里膽氣最壯的。有一次目睹一保安欺負一張貼小廣告的，看不過眼，抄起腳上的拖鞋大戰保安，從此人送綽號拖鞋大俠。

阿丁憤世，小說也難以表達他的憤懣，遂開始了畫畫，以世界著名文學人物如卡夫卡、海明威等為原型，畫出一個變形的世界，光怪陸離。

阿丁靠繪畫治癒，他的畫瘋了。

阿丁現在隱居在宋庄。

曲飛人稱東北高曉松，和原版矮大緊一時瑜亮。

一個從沒寫過書的會計，數年功夫寫出四大部、一百多萬字的戰爭史。

曲飛長相兇悍，心卻柔軟得驚人，家裡養著一隻小狗灰太狼。前幾日找我運載灰太狼去「圓房」，我開玩笑說，他竟然比你早一步告別了單身。

曲飛最早的工作是會計，也不知怎麼滴就成了報紙體育編輯。有一天幾個人一塊喝酒，有人說他有一個宏大構思，要寫一部從上古到中古到近代到現代的戰爭史，那位老兄發表完演講就沉沉睡去，曲飛在旁邊默默喝酒，所有所思。

幾年之後，曲飛這個體育部編輯，拿出了四大部共超過150萬字的世界洲際爭霸史，從大流士到亞歷山大到漢尼拔到獅心王理查到薩拉丁到隆美爾到巴頓將軍，把我和幾個遊手好閒的傢伙震得從此一生低首拜曲飛。不怕曲飛偷，就怕曲飛惦記啊。

曲飛和他的狗現隱居在火器營一帶。

不寫小說，另闢蹊徑彈吉他。

阿乙最愛我一低頭瞬間的溫柔。

至於我自己，鑒於我已經把自己吹噓的太多，且經歷實在沒有上面三位奇葩，更要命的是，我發現自己根本成不了一個作家，遂略。

但必須發一照片，證明通州何家勁也曾經帥過。

這從草裡面長出來的永安路106號的四個糙哥，該聚一回了啊。

北京太大，這很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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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根者誰？

李輝 葉匡政 綠茶韓浩月潘采夫 武雲溥

醉能同其樂，醒能著以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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