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思念與憾恨(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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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李芳洲,四川省作協詩人、作家、中國詩歌學會會員,高級心理諮詢師。
【本文由作者授權發布】
一
不知道是不是生態的緣故,蓉城如今也越來越七月流火。太陽金燦燦的,熱得讓雲彩也躲得不見蹤影。儘管我應陳露之邀,同她一起到殯儀館,去向愛恨情仇糾結多年的男友——劉宗做最後告別;又怕碰見他那特別護犢難纏的媽。即使我一百個不情願去那個地方,為了朋友卻只好兩肋插刀不辱使命。
怕堵車,也怕他媽,我們提前一小時就動身。然而意外與想不到總是與國人形影不離;平日那條還算不太堵的路,今兒因定向爆破,迫使我們改道;等我們隨長龍蜿蜒到達目的地的時候,已經遲到了兩個小時。一打聽,殯儀館一位冷森森毫無表情的人,又用毫無起伏的聲音說:「劉宗已被他母親接走了。」我問你怎麼知道那一定是他母親?她有沒有說他們去了哪兒?那人不笑不氣地回我,有人會冒領死人的嗎?看大熱天死人能放哪?他想擠出一個嘲諷的笑,然而也許是特種職業的緣故,所以他沒有成功!
陳露為沒能同劉宗見上最後一面而懊喪痛苦。我隨她漫無目的地在熱浪滾滾的大街上走著,用十二萬分的耐心陪她,以示安慰。自獲悉劉宗死訊,陳露彷彿一下子蒼老了十歲,瀑布般蓬鬆的捲髮里,也有了些許白絲!細節內情我不知道,怕碰痛她,不敢問。這是長大成人後才懂得的:每個人心裡都有禁區死角,那嫩肉縫不攏,結不了疤,堵不上豁口。不問就是維護別人的尊嚴與友誼。陳露是典型的關關雎鳩,君子好逑的窈窕淑女:丹鳳眼,高鼻樑,雞蛋臉,薄嘴唇……表面上活潑開朗,落落大方,很像陽光女孩。然而眼眸里常流露出淡淡的憂傷或哀怨。不知是與生俱來還是美女特有的矜持。不過那都是外人的看法,了解她的我是知道,她絕非做作。那是跟她家庭遭遇,喜歡莎翁悲劇,愛讀古典詩詞,研究命運,對超自然與未知有獨特見解很有關係。她雖不至有黛玉葬花的悵愁,也沒能豁達到對情愛世俗只問厲害得失的沒心沒肺。焦灼、糾結、衝突、掙扎、再接受或放棄,選擇妥協順應,還是遵照意願理智判斷?
我認為愛情太稀有,宛如曇花一現。但只要真真切切,轟轟烈烈地愛過了,哪怕短暫如曇花,只開那麼一二小時便謝幕;也比那不死不活的煤炭,只在爐里冒煙,嗆得人咳嗽,熏得人鼻涕一把淚一把的活法愛法更好。答案萬千,猶如時下的裝扮,有混搭的,協調的,嚴謹的,顏色很跳的,甚至完全很不對稱的,都是美。碩果累累或只結稻草,都是收穫,不是嗎?不過看你想收穫什麼。
二
我正漫無邊際地想著,不知不覺已離開殯儀館五六百米。忽然被火熱的太陽下,聚集的人牆中發出的驚叫吸引,可還有人往裡擠,我也好奇地想看個究竟。不料出現在眼前的一幕把我們驚呆了。
只見一個哭哭啼啼的婦人蹲在地上,為躺在地上的死人輸液打針!口裡念叨:「兒啊,媽知道你心裡難過,知道是那些狐狸精把你害了,迷住了心智,使你看不清真偽,分不清是非;你身邊那些小人,酒肉朋友騙了你的錢,玩弄你的情……那些都是身外之物,你何必在意。只恨媽來晚了,現在我給你輸上氨基酸能量合劑、白蛋白、注射強心針。等你精神恢復了,就跟媽回大連。公司好壞都別管了,只要咱娘倆在一起,窮富又算什麼呢?媽相信,比陳露、秋月、翠鳥好的女人多的是。你不是說過女人並不稀奇,人類的一半都是,可是媽卻只有一個,你難道會為愛情放棄媽嗎?不會的,我相信我的兒是不會的。媽來了,來接你。快快好起來,站起來,跟媽走吧,走吧,我們走吧,再晚就趕不上飛機了。」她哭著說著,用手為兒子梳理亂髮,擦無淚的眼睛!
人群中有人大喊:「那是死人,曬下去會臭的,快弄走……」
那女人撩起死人的衣襟,按摩著死人的胸膛吼道:「別亂說,他皮膚有彈性有溫度,你們來摸,他的心臟還跳呢!我不是把針打進去了嗎,輸液瓶也掛上了嗎?」
眾人勸道:「別折騰了,那是被太陽曬暖的,要爛了,快運走,別污染空氣和環境。」
見勸不動,有人撥打了110,警察很快來了。我和陳露木僵人似地站在那,不知該怎麼辦。女警員上前勸解老婦人不要傷心過度,憑經驗,警察們已經明白老婦人已瘋了。他們不願意刺激她,只叫來靈車將其送往火葬場;人潮隨警察靈車後退。這時侯老婦人看到一身白衣裙的陳露,大叫一聲,猛撲上來,她拚命掙脫警察攙扶的手,扯斷陳露戴著的那串曾是劉宗送她的珍珠項鏈;耳光、拳頭、牙齒全上,口裡叫罵:「還我兒子,還我劉宗,騷狐狸、害人精、蕩婦、破鞋。」邊罵邊咬陳露的臂膀,抓她的臉和撕她的衣裙。
我也在勸解中被打了好幾拳。要不是警察和眾人拉拽圍堵,不知道陳露會不會被那老婦人打傷、勒死。更不知我們能不能逃離這噩夢。陳露不能還手,只能適度防衛;鞋也跑丟了,臉、脖子、手上都是抓傷和咬傷。我把她扶到車上,讓她換上我的備用鞋,拿出我隨身帶的碘伏、創口貼,為她消毒包紮、修復傷口。二人一路上鬼魂驚夢般一語不發,風馳電掣般,在行人和司機的咒罵中充耳不聞的回到家。我們喘息良久終於鎮定下來。她躺倒卧榻上一聲長嘆,兩行清淚,接著是大雨滂沱、肝腸寸斷都的長歌當哭。
我傻站著,空白著,驚恐著,承受著,傾聽著她哀嚎中幾個:「我恨你!我愛你!我想你!」重複的音節。三個小時以後她才平靜下來。我喂她一口巧克力,她吐掉;插一塊小蛋糕,她推開;送上一枚聖女果,她扔了!我問要不要打120?她說:「你才瘋了!」
此話一出,我如釋重負,知她精神還沒崩潰,便放下心來!我不知道在別人的哀傷中是否會忘掉暑熱?悲傷停住才想起該開空調,要吃雪糕冷飲的需求。冷氣冰飲能使火熱的心緒降溫,使高燒的頭顱冷靜。我在她深深嘆的縫隙間,陪著小心問:「陳露,你恨不恨他媽?覺不覺的他媽刁蠻潑辣,不近人情,不通事理?」
陳露頗令我意外地說:「我不恨她,真的;她不了解真實情況。」她只知道他兒子愛我,卻不曉得他兒子曾怎樣地傷我,使我不得不離開他,至今不願嫁他。起因都是因他好色。她只知她兒子與看似比我溫柔漂亮的秋月愛過,卻不知那女人是為了設計騙他給自己買房子,買別墅。他以為翠鳥那位富家千金終會愛他,能成就他的事業。卻不知那人卻是玩弄男人的冠軍,只讓他臨時替補,當一陣預備出租的情人。當創痕平復,不知富家千金是另覓新歡,還是與舊情人重續前緣,會不會另有我們不知道的隱情,把他甩了……不過每當他兒子失意被踹,九死一生或到醫院搶救,昏迷時刻總喊著我的名。,所以他母親總以為是我拋棄她兒子,才把他弄成這樣失魂落魄。似乎劉宗移情別戀在溫柔鄉來回遊盪,找不到方向非男人本性,反是我害的。在她那當醫生的母親清醒的時候,什麼都知道,我對劉宗曾經有多好。那時他兒子還沒有發達。」
我打斷道:「那她為什麼要打你罵你,弄得跟斗階級敵人似的?」
陳露說:「虧你還是學心理學的,在她來蓉前,差不多精神已經分裂。晚年喪子,中年離偶,兩件事使她痛到骨髓,扯碎肺腑,像這次天崩地裂的打擊,勝過溺水身亡。溺水者明知草不結實還要抓住不放,那麼他母親要找一份發泄後得到釋放的輕鬆,慰藉給自己無助孤苦尋一份依靠和交代;從而使那顆蒼老破碎的心,打高空墜落時能夠有幸軟著陸。不至自毀自鄙到不堪。
秋月翠鳥都是現實主義——及時行樂;他們本身就跟比干一樣無心無肝。只要得到,只計算得失和擁有,至於別人生死災禍與她們全然無關。他們何嘗不知道劉宗有跳樓尋死的絕望情緒!是我親自給她們打電話發簡訊的。
秋月的回答是:『你咸吃蘿蔔淡操心。」還諷刺我。「你想要他就去上他的床嘛,不要神經病、癲嫻病地來煩我。』
翠鳥回答說:『我已跟高林復婚了,懷上他孩子了。劉宗這人神神叨叨的,別理他,你想和他玩就玩去吧。我對他膩了,累了,以後這類電話別再打,別破壞我和高林的感情。』
你想這兩個人會在此時此地出現嗎?所以他媽只好逮誰罵誰,逮誰打誰。至於對錯好壞,她那時根本就判斷不清,抓一個替罪羊,也算是對那顆刻滿傷痕的心的一種補償和替代。
於是便身不由己,或下意識地選擇了傷害別人,尤其是要傷害一個曾經跟自己的兒子有過肌膚之親的,同床共枕的疑似婚姻;且又幾經周折終分道揚鑣的,心底善良的,好說話的,以致兒子想提起就提起、想放下便放下的弱女子;那麼自然是非我莫屬了。」
我問:「你為什麼幾次被他因各種原因拋棄,還要對他的事業債務揪心,被他的愛恨情仇牽絆。你對他的情變、經濟雙重受挫既沒有責任,又何必要自取其辱地,去做遺體告別,還想對他的骨灰送一程,是真愛到挫骨揚灰的份上了嗎?到底是痴迷、顛狂、眷戀,還是有不為人知的隱情,不會是像鄧麗君唱的『任時光匆匆離去,我只在乎你』?說出來也讓我長長見識。但我不懂的是,既然在乎為啥又不重修舊好,成就一段好姻緣?」
陳露說:「這就是我痛苦懊喪,不肯原諒自己的地方。劉宗死之前給我打了三次電話,要我馬上去看他;接電話是在地鐵上,雜音太吵,聽不清;但我聽得出他在哭,口齒含混地說著。不知是喝了酒,還是吃了迷幻藥的緣故,我只模糊地聽他說,要我救他,原諒他,快去看他。問我願不願意原諒他的過去,寬恕他的過失。如果還愛他,就快來,否則他就想徹底了斷。我問他到底在哪兒,他卻要我先說我到底還愛不愛。,又哭著說了許多聽不清,也聽不懂的話。我說你冷靜點,讓我想一想再答覆你。後來電話斷了,發簡訊也不回,等我第二天想盡辦法,通過各種渠道找到他的時候,他已經躺到殯儀館了。
我不是他的髮妻,無權處理他的後事。經多方請求,還花錢送禮通關係,才求殯儀館給他整了容。把他摔斷的手腳複位,把摔凹陷的頭臉用硅膠充墊,把摔破的地方縫合,弄的跟死在床上一樣妥帖平整。又洗去血污,給他換上他喜愛的襯衫、領帶、褲襪和一雙嶄新的休閑鞋。做好這一切,才敢通知他母親。要不他媽看到他摔爛的樣子,不知有多難過。我為他做這些不是救贖也是救贖。我為自己聽不清他的全部意思,而無法辨別他感情的真偽,更不知那時他已在樓頂企盼我的回答!可是我卻吝嗇地不肯說出『我愛你』。雖然我的理由是充足的,幾次和他分開。可這次不一樣!這次是他站在生死的門檻邊緣,哪怕我哄哄他。等他越過感情低谷再向他表明態度,宣布:『我多次被你傷過,覺得我兩不合適,讓我們做朋友,做兄妹吧!』那麼這條鮮活的生命還會被巨大的絞肉機粉碎嗎?是啊,哪怕一個謊言不也會騰起希望,托起生命,使他的心靈被彩虹渲染,這曲折的肉身在得到希望和愛情的共載後,熄滅的生活能重新開始;錯誤的過去將在懂得珍惜後,被失而復得照亮,進而把所有困難都踩在腳下,讓那些逝去的一切重歸原位。儘管我們不能再回原點——年輕——卻可以重溫往昔的美好,不是嗎?可惜人生不容我們總做旁觀者,不讓我們一次又一次地選擇和重來。就因為聽不準確,更因為不相信,不再愛,而吝嗇到不肯說出,哪怕能暫時騙騙他,使他回到安全的平地上的那三個要了命的字。這就是我痛苦憾恨的真正根源。」
三
晚上九點,我和陳露到附近一家素來冷清的藍吧,隨便喝了點咖啡,玉米羹,黑啤酒。背景音樂又是《回家》,哀婉低回。不知道為什麼,我從來就不喜歡聽,曾被人們熱捧的這曲子。也許是我的感覺神經,音樂細胞與眾不同。小號吹得如泣如訴,悠揚中透著哀怨,慵懶中有著無奈渙散,怎麼也找不出歡樂的音符。旋律里全是回家的被逼和不情願。
我站起來走到吧台,對服務生說:「拜託能不能換一首曲子?」
他怪異地笑問:「小姐,你想聽什麼?」
我說:「隨便,只要不是『回家』就行。」
隨即他放起兩首熟悉地英文歌曲,《藍色多瑙河》及別的一些圓舞曲。
我謝過他們的合作,同陳露踩著夜色和曬枯的落葉,聽著吃冷淡杯食客們的喧嘩。望著那些穿著暴露或妖艷或典雅或得體的男女們,悠閑地、匆忙地、左顧右盼地、心事重重地,各自走自己的路。和星星一樣閃爍的霓虹燈與路燈一起輝映。公寓里傳齣電視劇和敲打鍵盤的聲音,不時地衝進我們的耳朵。聽覺和嗅覺是無法關閉的兩種器官。無論你願不願意,睡著還是醒著,凝思還是忙碌,聲音和氣味都不請自來。
回家衝過涼後,我們不言語地互相做了個晚安的手勢,各回卧室休息。睡前我遞給她一片安眠藥,白天驚天動地的打鬧,酣暢淋漓的哀嚎,主角、配角、演員、觀眾都累了。輾轉反側終於睡著。朦朧中那個玉樹臨風的劉宗依舊幽默風趣,優雅、彬彬有禮的、做著誇張的手勢,很紳士地微笑招呼我們。他永遠那樣整潔的一絲不苟,對女士恭敬有佳,對長者尊重備至,對頑童呵護耐心,往常般地說著,可我們怎麼也聽不清。正奇怪著,那個風度翩翩的他忽然不見了。我猛然驚坐起來,看錶,才凌晨兩點半。我強迫自己睡下,後來又勉強進入潛睡狀態。
夢裡還是他,年輕、英俊,可是已不再瀟洒。他站在大廈頂上被夜霧籠罩,頭頂有一顆不知道是高掛的燈,還是低垂的星。他手握電話,叨叨著:「我求你,回來吧。答應我,回到我身邊,我們永遠不分開。過去是我錯了,不懂你的珍貴,隨意把愛情的財富揮霍掉,胡亂消費透支了愛情,捏碎了幸福。可是可是……我現在明白了,我深深的悔恨,給我一個改正的機會吧。如果你答應我、愛我,我才願意活下去!如果,如果你拒絕,我只好了斷。」
這時遠處有一支老歌唱起「有多少愛可以重來,有多少錯可以更改,有多少人值得等待。當愛情已桑田滄海,你是否還有勇氣去愛……」劉宗的聲音在歌曲中隱沒;一個身影跨過護欄,翻著筋斗,畫出一道不美的弧線,迅速墜落地面!直到清晨四點鐘,被打掃衛生的發現,報告保安並通知警察。這些場景電影般浮現腦海,在夢境里不斷閃回重放。
其實這類故事,在哪座城市都以不同的版本上演過;可是這次不同的,因為是他,是閨蜜的前男友。一個我們共同認識、了解,熟悉到一抬手就能觸碰到的男人,怎麼也用這種殘酷的方法結束自己呢?33歲是男人多好的年華啊!是社會人生情感硬碟不夠大,還是彼此不能兼容?心理學門派太多,生活方式也很多,為什麼現代人越來越不惜命,不留戀人間,不在乎捨棄,不看重輪迴,不懂一屆人生萬屆難!為什麼?為什麼?是生存的艱辛,是世事難料,是不如意事太多,是蒼桑太快,是疑問太多發不出吶喊?是,還是不是?不是,還是是?浮躁、功利、信息泛濫、知識爆炸、財富積累、資本玩轉;情感、金錢、權勢、美色、得失來去皆匆匆,無償詭譎,難道這些就是可以輕賤生命的理由嗎?夢中那麼多經歷,其實才睡了不到一個小時。三點五十分,我再也不能睡了。
劉宗死了,死得那樣慘烈,那樣悄無聲息,如此果決、悲壯不留餘地。那個貌比潘安,帥如好萊塢男一號的劉宗,就這麼摔得稀巴爛地死了。我很難過,難過到白天哭不出來,說不清楚。他死了跟我有什麼關係?我何故這麼心痛又心碎?蕩氣迴腸,百轉千回,難道我在淺意識里愛過他?我不敢想下去,不敢正視自己,不敢面對自己的心。因為我清楚地知道,他是我好友的所愛,所以在他們多次分離聚合的時候,我都絕不觸碰。朋友妻不可欺,朋友夫不可夫,這根千古倫理的底線。
陳露是我的好友,劉宗是愛她的。我那時站在旁邊,不遠不近地羨慕他們間的美好,欣賞兩人的愛情,嘆息著他們的情變。我之所以至今不愛和不敢愛,可能因為是心理醫生。洞悉人性比許多人透徹,總能從人們修飾和包裝過的行為習慣的縫隙間,窺視出惡與丑,真與假,看到陰暗、低俗、粗鄙,卑下、兇險及各種深不可測,所以懷疑總搖晃著、環繞著我。使我焦慮不信任,敏感脆弱到沒有安全感;同時才讓我用這份堅守,秉持尊嚴地拒絕,劉宗有意無意伸來的橄欖枝,或其它的邀約。當他死後的這個夜晚,我敢於裸視自我。假如我足夠勇敢,不在乎他們分手後陳露的感受。又假如我屬82後、85後、90後,為了少奮鬥十年、二十年;為了車子、房子、票子;為了英俊的帥哥,或者只為一夜情,廊橋遺夢的風流,那麼我會接受劉宗的愛。作為一個心理諮詢師,駕馭感情和遊戲的能力,玩弄情感權術的本事,一定在很多人之上。那個自以為是的劉宗,也許不可能像對待陳露那樣收放自如,那樣得意和隨意地待我;也許他會為遇到高手有所收斂,即使是積習難改,也得隱晦很多;也許他因此反不至慘死。也許、沒有也許。
可是我能像82後、90後們肆無忌憚去要我所要,無願無悔地去搶去奪嗎?只為成就自己所謂的幸福?生活中沒有那麼多假如,好在還有幸好。幸好我能這樣,否則不但友誼不保,愛情也很難說,那樣我還是我嗎?幸好我有道德的潔癖護衛,要不這靈魂還有香味嗎?我心猿意馬,半夢半醒,剪不斷理還亂地想著、假設著、推理著。可惜一切行與不行,不是來得太早就是來得太遲。用何種邏輯運算都已宛然!命運啊!你到底是什麼?幸運者因其幸運,高談命運掌握在自己手裡;不幸者因為煮熟的鴨子也會飛,詛咒蒼天無眼,生不逢時,命運多舛!細細品來,只好淡定些、從容些,本來嘛,「是非成敗轉頭空」。只要努力過,認真地生活過、愛過、恨過,憾恨隨它。君不聞「孔子罕稱命」!可見命這東西成,功者有成功的說辭,挫敗者有挫敗者的解讀。一切該去的去,該來的來;只要沒有懈怠,認真的耕耘過,施過肥,澆過水,滅過蟲,鮮花雜草都是收穫。我安慰了自己,擦拭了似乎永遠幹不了的淚,又昏昏沉沉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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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問:朱鷹、鄒開歧
主編:姚小紅
編輯:洪與、鄒舟、楊玲、大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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