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成長之三四：你穿過開襠褲嗎？

3.放羊的樂趣

那時候他們能給家裡做的唯一一項有意義的事就是放羊，而那時家家戶戶幾乎都養羊，所以一到寒暑假，大孩子、哥哥們放假了，他們就跟著去，順便割些草，以備雨天供羊吃。

放羊在離村子三四里地的溝邊。秋冬放羊有秋冬放羊的樂趣，那就是籠火，烤東西吃。秋天東西最豐富，玉米棒、紅薯、柿子，應有盡有。悄悄地到離得最近的地里偷些來，在土塄坎上掏個洞，下面架火，上面放東西，一會兒便烤熟了，香噴噴地就吃上了。

冬天野外一片光禿，就從自家帶些玉米什麼的，到了地方，大家便四下里找樹枝枯草什麼，找個避風的地方，掏個洞，將破洋瓷碗往上面一放，把玉米倒在其中，拿一把撿來的柴禾點著了，大家圍在一旁，一邊燒著，一邊烤著，一邊看著玉米在碗里噼里啪啦的亂跳，一會一碗便熟了，大家一人一把裝在口袋裡慢慢吃著，然後再炒第二碗……有時實在無聊了，就從附近的墳地上折來柏枝，再用一些乾草放在下面點著了，由於柏樹枝著起來沒有火焰，只是一股濃煙直衝上天——他們叫它「捂煙」。在無風的時候，老遠就能看到，還有點大漠孤煙直的味道，也有烽火連天的架勢，他們在一旁樂呵呵地看著。

春夏好玩的多了。綠草如茵，野花爛漫，不再凍得人蜷手蜷腳，可乾的事情就多了。挑野菜、打撲克、打仗、鳧水等等，其樂無窮。

而放羊最重要的一項「活動」，那就是罵仗。對象是溝對面村子裡放羊的小孩。對方溝西，他們溝東，兩幫隔溝而罵，互有勝負。有時，也用土疙瘩、石子、彈弓對打，但多數是落在溝中，出師未捷身便死，未傷雙方毫毛。

諸如此類的遊戲潘小安曾經津津有味地給我講了很多，其中一些我也玩過，這些遊戲自然基本上屬於男孩子。當我和潘小安回憶起當年的時候，不禁一番感慨。那些遊戲基本上都是在田野上進行，看似「野蠻」，不是很文明，但卻在我們幼小的心靈里留下愛憎、正義等關乎一個人未來品質的東西。也鍛煉了我們的膽量、勇氣等等，給我們性格的形成產生不小的影響，對我們長大後走上不同的人生之路不無影響。而現在，田野在哪裡，那些田野上的遊戲在哪裡？滿眼滿耳的只是電子遊戲殺戮的畫面、刺耳喊叫聲……且不說遊戲的內容，但一個狹小的屏幕對小孩的成長會產生怎樣的影響呢？……不說了，還是回到潘小安的童年時代吧。

4.渾襠褲

潘小安雖然膽子小，但他在夥伴中輩分最大，還常常被大孩子頭叫去當警衛員，便順理成章地被他們那一茬的夥伴們推舉為了他們的頭。潘小安也不含糊，雖然他對當頭沒有太強烈的願望，既然大家讓他當了，他就當了。

整天，他就讓夥伴們排成一列，排著整齊的隊伍雄赳赳氣昂昂地從街道走過，而他卻站在隊伍外，帶著大家到玩的地方，一起玩；回來的時候照例是排成一列，煞有其事。連他們的爸媽和其他大人看得都不由起勁：這幫娃娃還真有點像模像樣。

一次，他帶著隊伍從校門口走過，卻被學校的任老師叫住了。任老師把他領進了他的辦公室，下掉了他腰帶上別的槍——實際是一個看似手槍的彎樹枝，然後打來了一盆水，給他洗了洗滿是泥土的手臉，問道：「幾歲了？」他保持立正姿式答道：「七歲了。」老師又問：「想不想上學呀？」「不想。」他回答得很乾脆。「上學多好呀，可以學到好多東西，還可以打球跳繩，不想嗎？」雖然他對學校里的籃球早就眼饞手癢了，但還是堅決地答道：「不想。」學校再好，還不是整天要按時去，他可不想被關在籠子里。老師笑著看了他一眼，拽了拽他的衣角說：「去吧。」潘小安沒有忘記撿起扔在牆角的「槍」別回腰帶上，然後雄赳赳地走出了校門，帶著他的隊伍邁著整齊的步子又去玩了，身後傳來了校園裡的哥哥姐姐們的鬨笑聲……

那時候，他們村裡和他一茬的女孩有六七個，潘小安和她們一塊很少玩打仗，大多玩的是老鷹抓小雞、捉迷藏、過家家呀什麼的。她們在一起玩毫無顧忌，而且大家都穿的是開襠褲，根本不知道什麼男女有別。記得當時他常和美麗玩。美麗是六個女孩中最漂亮的一個，他和她經常在一起模仿大人過日子，做夫妻。

有一次，不知誰先提議的，他們在一起玩做夫妻常做的事——她倆躲在她家院門背後，卻不知道該怎麼做。雖然經常在大人的開玩笑中、吵架中聽到夫妻在一起常做什麼，懵懵懂懂地知道似乎在一起干怕人見的事，但卻不知道那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畢竟他們誰也沒見過。正在他們倆不知所措的時候，美麗的媽出來了，她發現了她們倆，老遠大喊一聲：「你們倆幹啥呢？」潘小安嚇得丟下美麗撒腿就跑。美麗媽是他們村出名的厲害人，沒人敢惹她。只聽見她在後面罵道：「小兔崽子，不知羞，成天和女孩玩，小心扯褲襠。」

那時候，潘小安剛穿上母親做的渾襠褲，別提心裡有多美了。要知道，那可是他多次哭要之後，母親才用哥哥的一條穿不上的褲子給他改做的，珍貴是不用說的。當然更為珍貴的是，當時在他們的眼中，能穿上渾襠褲，那簡直就意味著你已是一個真正的男孩了——儘管他們不知道真正的男孩意味著什麼，但他們還是希望大家將他當真正的男孩看。

和女孩玩還會扯褲襠，這可是大事，所以從此以後，潘小安便輕易不敢和美麗玩了。自然美麗也不敢來找他了，聽說那次他跑了之後，美麗被她媽用笤帚美美地揍了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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