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衛民的刀風墨象

在書法篆刻的藝術世界我絕不做徒有外表鮮艷的翟鳥

——翟衛民

翟衛民的刀風墨象

——書法篆刻家翟衛民藝術人生

文∕張同君 時培京

衛民遊學通邑京畿，事業書法篆刻，受教於崔志強，問藝於王鏞、石開、邱振中諸名家。不斷自我修持，尤見其深創建力，不沾沾自喜，不妄自菲薄，不逐光景，不慕時顏，不嗟窮困，不傷老大，兀兀以窮年，繩繩以繼繼，日臨於法帖，暮治於印城。揣摩大家，歷練眼力；閉門弄斤，內外求索。開掘精神內核，抒發石質外蘊。以至於形銷骨立，神愴幽邃，入藝術之王國，遺個體之自我。人生況味，求知況味，甘苦自知也。藝術，乃自苦之藝術；人生，乃有為之人生。

與崔志強

於今，衛民年且四十又六。負笈京華十餘載。一九九九年獨闖藝術巨都，進修於中央美院王鏞書法工作室。身煢於立京城，浩游於瀚海；揉輟線條，逞刀心台。雖有小成，仍心存警惕，戰戰兢兢，以忘我之精氣神，求大我之清氣爽。不忘二老稚子，妻子一力獨支。一年之中難得幾次回家，和老母親吃上一頓飯就匆匆遽回。來不及等等看看快要放學的女兒，來不及和辛勞操持的妻子溫存，他踏上遠行的火車，他深深地知道「藝術永遠在路上」，沒有懈怠的腳步，他唯有把對家人的思念與愧疚，對家鄉的熱愛與眷戀，楔入書法，書法有情；刻進印中，印石有靈。

人生有求，必有所失；藝術大得，必有大失。衛民棄置金融系統工作於不顧，為了心無掛礙地從事喜愛的事業，他沒有聽從親友的勸阻，一次性買斷工齡，背水一戰，斬斷退路，毅然決然地北上——為了藝術，這又是何等的大勇？他捨棄的，正是許多人所不解的；他捨棄了的所造成的後果，他的妻子毫不猶豫地扛起來。酷愛書法，焚膏繼晷，寒來暑往，書藝大進；尤愛篆刻，刀風靈動，自成一格，一時名噪藝壇。二零零五年，剛進不惑之年的衛民受聘於中國書法家協會書法考級中心。而此刻，他沒有忘記自己的責任。老父卧床8年，自己卻不能像哥哥姐姐一樣每天床前盡孝，這又是何等的惆悵？這種惆悵只能化作創作和學習的動力。因此衛民每次回到家中，總是要親自守在植物人的老父親床前幾夜，給老父親按摩、擦洗、唱歌，甚至是讀一些笑話。我曾問過衛民和患植物人這麼多年的老爺子聊天他能知道嗎？衛民的回到是肯定的，並說每次自己回來都看到父親會流淚。我想父子連心這句話確實不假。正是他們姊妹對父母的孝順，贏得了親友們的高度評價和尊重。他們以行動讓「百日床前無孝子」這一陳舊俗語羞怒得無法藏身。

衛民現為中國書法家協會員、中國書協考級中心主任助理、北京印社社員、山東印社社委、棗莊市書協副主席、棗莊市書畫篆刻研究院副院長。2008年獲「全國第六屆篆刻展覽」一等獎；2009年獲山東省文藝界的綜合性文藝大獎「泰山文藝獎」，這是對他的肯定，是對家人付出的最好回報，也是對棗莊藝術屆的褒獎。成績不是一個人的，成績的取得說明一個人的努力永遠是藝術人生最豐厚的饋贈：

主要作品參加第四、八屆中青展，第六屆書展，第三、四展篆刻展，第二、三屆楹聯展，並在山東省首屆篆刻展中獲一等獎，山東第五屆中青展獲一等獎。全國第九屆書法篆刻展獲提名獎,應邀參加一、二、三屆流行印風展及當代篆刻藝術大展。羅列數字是枯燥的，數字後力透紙背的含金量亦是「不可估量」的：《吉金不諭 唯印是信》（老漢）稱翟衛民「為山東當代篆刻之英傑。『英者：千人為英，萬人為傑。』想衛民兄之山東幾千萬之人口，稱之 『英傑』則不為過也。」「性格較內斂，不善言表。咀嚼衛民兄之印文，則直追先秦古璽，分朱布白，疏密參差；神氣流動，瘦勁清圓。布篆結字，隨手拈就，變相迭出，

似非可鑄。運刀如大匠斫輪，刀法兼之筆意，鋒芒迸於美石。唯胸饒捲軸，方能爾雅。這與衛民兄多年之敏而好學，好古存今有關。」衛民篆刻有情趣，能抓住大效果。感覺敏銳是其之長，錘鍊線條為其要務，達到了力不浮在面上，而宜沉積於內。沖披線條，足見張力；方寸之石，墨象萬千。

衛民祖籍東北，骨子裡有著粗獷豪放之氣，流淌著倔強剛正之脈，有著黑土地的厚重滋潤，有黑龍江自恣汪洋，長白山的綿延，呼蘭河的浩蕩。衛民出生於湖北孝感，長於齊魯之疆。沐浴儒家和風細雨，體察墨家言行合一，淬女媧鍊石之火，炙陳赫茫釉之光。得大運河之線條，北辛陶鼎之紋絡，學漢畫像石之醇拙。於是乎，搜求先民石斧石刀石錛石鏟，遍覽滕國薛國邾國，意會古奇古樸古拙之大美。手持骨針，想像線條之纖美；摩玩頑石，頓挫古風之慷慨。直追魏晉六朝之蕭然，刻畫秦漢三代之雄闊。正是：線與刀的舞蹈，靈與心的共鳴。真情墨者，方寸刀客。

刀之於印，猶人之於人生，琢磨也。衛民之印，有青花瓷之嫵媚，有運河水之清婉，有秦磚之渾璞，有漢瓦之粗糲，有青銅器的端莊，有中興煤礦傲立群霸虎視而卓犖不凡。墨有飛來之勢，字有金玉之聲，印有無形大象。刀刻人生，印銘個人。不斷砥礪，石之溫厚若衛民；刀之披靡若飛翻。書法是漢字的飛天，篆刻是漢字的獨語。而衛民是藝術的耳語者——訥於言者，以另一種形式彌補：敏於行，手——勤能補拙最好的載體。這就是衛民藝術之精髓：淫浸書篆，心石相同，物我一體，是衛民於古漢字的對話，於古人們的傾訴，轉動的刻刀是交流的媒介；而紛紛落下的石屑，是衛民磨碎的生命，是衛民失去的時間，填滿了翟衛民的藝術人生。印泥鱷吻石刻，捺於紙面的朱痕、是印拓的執著，刀客與舞者一生無悔的相約。

也曾苦悶，與石呆立，幾成米癲；也曾賁張，捉刀奮剖，漸欲狂執。不聞金戈鐵馬，而闐然兵陣列就；不見刀光血影，而寂然嘉構欲出。入乎情，忘於情；揆於理，不拘泥。入乎中，出乎外，不襲蹈，有思考，有發展，有提高，有創造。「寫給自己看，留給後人看」，這就是衛民畢生親近之目標。

2009年，衛民老父去世。他接到哥哥泣不成聲的噩耗，猶如晴空炸雷般，從北京匆忙踏上返家的列車。然而，當次日清晨到家時卻未能和慈父見上最後一面，悲痛之情難以言表。這使的衛民到現在仍心存著一個很大的「結」，那就是十多年來再沒有聽到慈父的一句教誨。衛民痛心疾首，撕心裂肺，羞為人子。他長時間跪在老父墳前難以自拔。是大哥拉起了他，「弟弟，咱爸從來沒有埋怨過你，他一直以你為豪。」衛民是知道大哥的，當衛民下決心買斷工齡的時候，大哥是這樣說的：「老三啊，你只管闖你的，走到哪算哪，只要不忘老父親對你的希望就行。家裡有我，只要能夠吃上飯就行。你放心走吧，家裡有我呢？」衛民的姐姐也付出很多，衛民在外苦苦打拚的有時候不堪重荷，給予最多激勵的也是姐姐。每當想起這些，翟衛民說：「如果走不出一條路哪該怎麼辦？想想有些後怕，唯恐對不起老父和家人的期望。」

期望是鞭策的繩子，是劃破心的刻刀，是永遠洗不清的硯墨。朋友的期望，老師的期望，許許多多的人的默默期望。沒有家人、朋友、老師的期望，就沒有奮進的動力，就沒有翟衛民的今日成就。談起老師，在魯南藝術界衛民最敬重褚衍舉老師，德藝雙馨，誨人不倦，從無保留；他敬重燕守谷老師，朝夕相處，同聲共氣，芝蘭拮抗，亦師亦友。我們可以欣喜地看到：衛民並沒有大模大樣如入無人之境，沒有停留在獲獎淺薄的喜悅，他對自己的要求更嚴格了。更多的謙遜一如他的不會說話——大家都知道的。賈平凹（意引）曾經說過：口鈍者雖有物障之，仍有其他「敏於行」。

這絕不是偶然的。平日里不善於言的衛民，以自己的創作實踐詮釋著「苟 新，日又新，日日新」。早在魯南書法家協會主辦的2008年第1期《魯南筆陣》《九屆國展創作感言》衛民這樣說道：「關於篆刻……為藝不敢言有脫胎換骨之變，但也是已小具面目了，三屆流行書風印風受邀……可近年來的國展、畫展卻屢投不中，特別是『蘭亭獎』書法展，我們共同的落選，實是如石壓心頭，很是不甘。歷史的發展使我們自然承擔起振興棗莊書法的使命，對此，我們責無旁貸。」「當代書法藝術的成長是在展覽的機制下發展起來的，……所以展覽的意義是不可否認的……我們實實在在的努力取得了實實在在的成績。」我以為衛民所言如同他的為人實實在在，踏踏實實地以作品說話是對藝術最大的貢獻。這時，他已為棗莊書協藝術指導和評審委員會委員，書法創作委員會主任。當他在中國書協的就任考級中心主任助理的時候，那一定想著想為著藝術遴選更多毓秀的人才、為藝術做更多的事情。

這不是唯作品論，這是肺腑之言，其心可昭日月，其情堪比金石。《老子》 雲「信言不美，美言不信。」真誠地表達自己的見解，並孜孜以求之，衛民做的是不錯的。我只是說出了書畫篆刻屆想要說出來的而已。

衛民愛交友，愛喝酒，很豪爽，與祖籍基因有關；很大氣，古道熱腸，「劉向亦曰蘭陵多學」，「其質直懷義。類魯；其寬舒闊達。類齊；其情彪任氣，類楚（《嶧縣誌》）」——正基於此，衛民對老師恭敬有加，對朋友肝膽相照，對後學傾心相助，對家邦戀棧難捨，對藝術不失赤子之心。衛民愛留光頭，這與藝術沒有什麼關聯。絕不是標新立異、炫目嘩寵、自造噱頭——創作實績說明了衛民不是汲汲於個人私利的，而是安貧樂道於寂寞，為著發揚書畫篆刻藝術，他中國書協考級中心主任助理一直為著發現真正的人才大膽直言——這又讓有些人驚嘆不已。他沒有私心，對於私心嚴重、唯我獨尊的人是一個很好的警醒。

不要以為剃光頭的人難以相處，還有他的濃重的墨胡，好像累了的時候一下巴頦「磕」墨池上染成的，他的眉頭似乎隨時隨地緊鎖著，好像隨時隨地思考著，又眯縫著眼睛——隨意穿著牛仔褲、棉上衣，背著包，行走著；有時候也停下來，有一副照片我的印象最為深刻,在《棗莊市書畫篆刻研究院書畫小品展?翟衛民頁》：那是黑白照，在一帶野水邊，撲撲愣愣的水草像蓄勢急發的漢字，他常常說：「在書法篆刻的藝術世界我絕不做徒有外表鮮艷的翟鳥」，而一線白水似乎是他所治印章，久久地像揮之不去的黑白灰的魅力——他還弓著腰，左腳向前邁著，眯著縫的眼睛似乎可洞察一切——像刀與印撞擊的光、像墨飛起來的那一刻，像他的印章一樣刊出明亮鮮艷的朱痕。

翟衛民藝術簡歷

翟衛民字仲仁，別署蔚旻、為民等。1965年生，山東棗莊人。中國書法家協會會員、山東印社社委、中國書協考級中心主任助理、北京印社理事、中國熱帶雨林藝術研究院書法篆刻工作室主任。一九六五年生於湖北孝感，黑龍江呼蘭人。一九九五年加入中國書法家協會。研習書法、篆刻二十餘年。拜入崔志強先生門下，並問藝於王鏞、石開、邱振東等。書法以篆、隸、行草見長，小具風貌。

主要藝術活動：全國四、八屆中青展，全國三、四屆篆刻展，全國二、三屆楹聯展，全國第六屆書法篆刻展，全國第九屆書法篆刻展獲獎，全國第六節篆刻展一等獎，全國第一、二、三屆流行書風展之印風展，當代篆刻藝術大展，全國「60印象」提名展，山東省政府泰山文藝獎等。2013年西泠印社成立110周年聯展;翟衛民書法篆刻巡展第三站——"望岳"萊蕪個人書法篆刻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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