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恐懼者的《沙丘》之旅

科技 06-03

恐懼是思維殺手。恐懼是引向徹底毀滅的小小死神。我將正視恐懼，任它通過我的軀體。當恐懼逝去，我會打開心眼，看清它的軌跡。恐懼所過之處，不留一物，唯我獨存。

——《沙丘》（p269）

作為一名文學愛好者，首要任務就是博覽群書，不僅在於書的數量，更強調文學種類。比如我喜好小說勝於散文和詩歌，小說中更偏好19世紀歐洲作家的作品，年幼時有選擇性地閱讀，但隨著年齡增長，意識到自我偏好導致的缺乏，於是選擇了一些自己認為「絕不會感興趣」的書來讀，讀後卻發現，自己的「興趣」要比原本的心理預期要寬廣許多。

《沙丘》即為這類「絕不會感興趣」書單中的一匹黑馬。

初中時我曾一度痴迷玄幻和武俠小說，尤其是滄月的《鏡》系列。訂了兩年的《奇幻》雜誌只為追《鏡》連載，大概是我少女時代最有激情的閱讀體驗了。然而對於科幻小說，出於文科生「物理化學不及格」的心理陰影，我很少接觸，更別提《沙丘》這種「在科幻文學中的地位如同《指環王》在奇幻文學中的地位」的里程碑式作品了。

不過，當你要選擇一本書來拓展閱讀疆域時，一本「里程碑式」作品難道不是最好的選擇嗎？

（保羅和其母傑西卡女士）

·初識《沙丘》

《沙丘》的故事始於卡拉丹，故事的中心則位於厄拉科斯，人稱為沙丘的星球。《沙丘》沒有中國奇幻文學中常見的「楔子」（例如明曉溪《烈火如歌》），沒有在正文敘述中插入對大框架和世界組成的介紹（例如《銀河系搭車指南》用一本地球人手中的《銀河系搭車指南》來開拓讀者眼界），而是在文末列出了《帝國術語庫》作為索引。《沙丘》第一頁就毫不留情地用陌生片語進行轟炸：貝尼·傑瑟里特、帕迪沙皇帝、厄拉科斯、卡拉丹、浮空燈……作者運用這些片語的態度，似乎認定他的讀者即是生活在書中的人物，對他所描繪的事物習以為常，如同閱讀古代作家的作品，他們不會在意你是不是與他同時代的人，是不是一個學識淵博的考古學家，他敘述他的日常，不會去考慮後人的接受能力。就這點而言，《沙丘》給了我一種真實感。

簡而言之！就是喜歡這種簡單粗暴直接開始講故事不把讀者當白痴的寫作風格！

當然，《帝國術語庫》很精彩（應該可以算為「辭典文學」），不過因為是按英文字母順序排列的，不太好找，不知出版社可否考慮加上對應的數字編號。

·思維訓練

貝尼·傑瑟里特，全書中最神秘的組織。

《沙丘》中這樣神秘的組織不少，比如宇宙公會。但宇宙公會的神秘在於作者還沒有將它的秘密和組成展開來寫，然而貝尼·傑瑟里特則在全書中不斷出現，每一次的出現和補充介紹，非但沒有減少它的神秘感，反而讓讀者更加好奇它背後「可怕的目的」，渴望知曉更多細節。這也是我決定入手《沙丘》全系列的原因。

《帝國術語庫》：

Bene Gesserit：貝尼·傑瑟里特。芭特勒聖戰摧毀所謂的「思考機器」和機器人之後創建的一所古老學府，主要對女性學生進行心智和身體的訓練。（p586）

保羅-穆阿迪布·厄崔迪，書中主角，就是從小在母親傑西卡（一名貝尼·傑瑟里特）的訓練下長大的（雖然他是個男孩子）。作為一個運動白痴，對「身體訓練」這方面我實在無感，但是「心智/思維訓練」卻實在捕獲了我的好奇心。

（保羅對戰菲德-羅薩）

最好的例子莫過於他們打鬥時，保羅所做的分析，隨便摘一段讓大家感受一下：

「我願意。」菲德-羅薩說。保羅看到他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

他自信過頭了，保羅想，這一點對我很有利。（p573）

……

他們繞著彼此兜著圈子，赤腳在地板上蹭出刺耳的摩擦聲，一邊警惕地盯著對方，想尋出一個破綻。

「你的舞步真美！」菲德-羅薩說。

這人愛說話，保羅想，又一個弱點，當面對沉默時，他有點不安了。（p575）

……

菲德-羅薩一躍而起，右手佯攻，但手上的刀竟神不知鬼不覺地換到了左手。

保羅輕鬆地避開這一擊，他注意到菲德-羅薩在送出這一刀時，因為慣於使用屏蔽場，動作略有遲緩。但菲德-羅薩的動作還不算慢，並不像保羅見過的其他依賴屏蔽場的人。他覺得，菲德-羅薩以前肯定跟沒有屏蔽場的人交過手。（p576）

……

保羅繼續保持沉默，用他的內部意識探測著，仔細檢查從傷口流出的血，發現御刀的確有迷藥的痕迹。他立即調整自己的代謝功能以應付眼前的危機，然後迅速改變迷藥的分子結構。雖然如此，他還是覺得有些不寒而慄。他們一早就準備好了一把塗上迷藥的刀，這種迷藥不會觸發毒素探測器的警報，但藥效卻強到足以使中毒者的肌肉變得遲鈍。他的敵人自有他們的小算盤。詭計中套著詭計。（p577）

當然，保羅還有很多酷炫的技能，比如上文中的「改變迷藥的分子結構」，在一個到處都是毒藥和陰謀的世界，這個技能真是開掛一般的存在啊。

言歸正傳，我最羨慕的就是他們的思維訓練和分析技能（謝耳朵肯定很希望自己能這樣快速讀懂人類情緒），而他們應對恐懼的禱文更是一針見血（見文章開頭），恐懼會使人麻痹、癱軟、無力，甚至使人在面臨千鈞一髮的危險時呆若木雞。然而在這段禱詞中，並沒有說「不要恐懼」「制服恐懼」「殺死恐懼」，而是「正視恐懼，任它通過我的軀體」，貝尼·傑瑟里特將恐懼視為人類在面對危險時正常且必然的心理反應，接受它，順應它，當它逝去後，看清它的軌跡，從而理智平靜地應對危機。這實在是一種高妙的智慧。

·科學知識

科幻作品經常作為後世科技發展的啟發者，比如《生活大爆炸》里謝耳朵的科學啟蒙大多來源於科幻作品（看完《沙丘》後我好奇《生活大爆炸》為何沒有提到這本書）。

這也是一開始我不想接觸科幻小說的原因：擔心自己看完後不僅沒有啟發，反而一頭霧水，而一頭霧水的狀態總是讓我懷疑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