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已瘦成手掌上的一片紅葉丨塗映雪詩歌25首

作者塗映雪，筆名冰夢，福建省作家協會會員，目前在金融系統工作，自幼喜歡詩歌，十六歲開始發表作品，作品散見於《詩刊》、《2010-2011年度福建優秀詩歌選》、《福建文學》、《青春潮》、《丑石詩刊》、《海峽詩人》、《科海故事博覽》、《中國網路詩歌史編》、《海峽品牌》、《映像松溪》等刊物，2012年由中國文聯出版社出版發行塗映雪個人詩集《冰之夢》一書。

一、 冬天

這個時辰

秋天已瘦成手掌上的一片紅葉

有寒風拂過

陽光虛弱地打了個寒噤

散了一地金亮的碎片

一朵花，開錯了季節

慌忙逃離枝頭

黯然飄落

而孤獨的樹木，在藍天下

不敢伸展溫柔的枝葉

一場風雪後

那些翠綠的夢

已紛紛結冰

不知下一個季節

在那片潔白的雪地上

是否會有一雙腳印，自密林深處

蜿蜒而來

二、天池

一直以低溫的形式靜默

在雪山之巔

潔凈，清澈

任千年雲天在水面上飄搖

如果，那日的風沒有遇上月圓

掀起的浪

怎能搖碎一池平靜

令月影逃遁

化霧為煙

風過，濤平

湖面如鏡

思緒成冰

沉入湖底

不知

多年以後的月圓之夜

有誰能夠在億萬粒水滴組成的湖裡

看見

一顆淚的形狀

三、寂寞的形狀

窗外下著細雨

叩擊著

今夜之寂寞

寂寞

是時光的河流經過心靈的淙淙聲

是楓葉落地前在空中的獨自旋舞

是搖曳在窗幔上斑駁的竹影

是半杯已經冷卻的咖啡

伸手接著雨滴

冰涼

而從指縫間漏下的

就是寂寞的形狀

四、蘆荻秋

於秋的深處

折一枝葦桿

畫你

以朝露為墨

畫一條彎彎的小路

盡頭有飄然的衣袂

透著深秋的顏色

再畫你

轉身回眸

深切的一瞥

星星般閃爍的亮光

曾經令世界暗淡

可是現在

斜陽已將時光剪裁成一片葦盪

往事花絮飛舞

隨風

但記憶的根須

已植入這塊土地

永久

還能用什麼顏料

繼續畫你

風在曠野里追尋足跡

終於 我發現

原來這搖曳起伏的秋葦

就是你的背影

五、重逢

又一次梔子花香

溢滿你來時的路

在月光斑駁的階梯上

有我輕柔的跫音

拾階而上，這段相逢的路

我們走了五年

而年少的你

從最遠的地方

走進我最近的心房

以為時光已埋藏了記憶

以為心潮已漸漸平息

霧起時

五月的花兒正緩緩開啟

今夜我們輕輕細數的滴滴往事

在山風裡翻飛

然後紛紛飄落

將成為以後每個午夜夢回

枕邊的滴滴珠淚

六、靜夜

是這樣的夜晚

凜冽的冷風中

隱約有舊曲飄來

牽出一種情懷

像透明的紫色紗幔

在窗前起伏

而那些遠去的某個時光

如暗夜的星光

總在這無聲的夜幕里

點亮思緒

沖一杯香茗

看往事於杯間沉浮

看歲月在水霧中穿梭

默然回身

見一室寂寞

坐滿空椅

七、 也許

也許 我們前行的足跡

會消失在雨後的泥濘里

也許 我們夢想的白鴿

無法在藍天上放飛

也許 那些有關梔子花的心事

永遠無人閱讀

也許 為所有的苦難奔波

埋藏著自己的傷悲

但 我們終將獲得

一片秋後的紅葉

一份珍貴的記憶

一種堅強的意志

一腔廣博的胸懷

那一場風雨後

信念的春筍在大地瘋長

八、麥田

如果你累了

就選一片麥田吧

放下牽絆

漫步

讓花徑從心中穿過

任麥穗成熟著念想

任四季在身後茂盛與凋零

任花香漫過綢裙浮動發梢

也可以，頭枕麥秸

沐浴月光

任明月升落陰晴圓缺

思維蒼白如皎皎月色

只是這個時辰

那閃動在睫上細密的夜露

又泄露了

心路的痕迹

九、又見三月

在不經意間，看見

梅花在陽光下盛開

有蜜蜂透明的翅膀穿過厚重的冬季

落在春天粉紅色的風裡

呵，又見三月

三月的記憶

是江岸的楊柳在水中飄搖的倒影

是暮色微雨中燈火點點閃爍的城市

是那場繞過整個北半球的期待

是第五大道的拐角

你燦爛的笑靨

打馬而來

你的蹄聲漫過滿山遍野的繽紛

傳遞著雲朵的訊息

也傳遞著樹葉抽芽的聲音

在這條古道上

許多人錯肩而過

但我知道

在這個季節的邊緣

這裡百花正艷，綠樹成蔭

十、莆陽的遊子

那些年，每當秋風起時

在鋪滿落葉的荔枝林中，

一個背著竹簍的男孩

用鐵線拾著滿地的枯葉

拾著莆陽人的節儉和勤勞

那一天，他從木蘭溪起程

翻過高山渡過大海，來到南洋

當赤道的陽光在他臉上

刻上金色的溝壑

南太平洋的一浪又一浪的波濤

腐蝕了時光的齒輪

故鄉的這條溪流卻依然年輕

夜夜在夢裡喧響

今天，站在這岸邊

木蘭溪大橋如彩虹橫跨兩岸

高大的建築裝載著莆陽人的智慧直入雲霄

在媽祖慈祥的目光下

他投資興建的小學

正在拔地而起

它承載了莆陽的希望和未來

承載著

當年拾著荔枝林落葉男孩的夢想

十一、離別

你悄悄的離去

仿若一縷秋風

一如你輕輕的來

楓葉丹丹

飄落

顫

響

一組心的和弦

湖中細細的漣漪

搖著月光的夢

徒然地

極力捧起

指縫間 卻

漏

空

一掬晶瑩的碎片

留著 當留

去著 終須去

相見

並非開始

別離

更不是結束

十二、秋思

秋風 燃著一束紫色的火苗

幽幽地走過叢林

吻皺池塘

盪起稻浪

在原野嘩嘩地抖動一匹綾緞

南國紫色的蒼茫

凈化了昨日跋涉的風塵

世間的一切雜濁

盡隨旋風

飄

逝

雁陣托起人形的尊嚴

在長空里掠過一道豪邁

樹林間的屢屢炊煙

款款地升起童年的溫馨

依稀有三月的柳絮正舞

輕悠悠地漲滿心室

夢扑打著浸濕的翅膀

在天際漸漸

風

干

十三、憂思

滿屋的清寂

擁抱著單薄的身影

守住窗前的幽暗

初秋的夜空不再透進一點星光

疼痛的思緒跳躍著

一個熟悉的影子

是眸光凝視的焦點

是一幅描繪多時卻依然空白的畫

今夜依然在心的位置

看到冰川上的情感

閃耀著理智的顏色

垂掛在風的彼端

似秋雨

似斷鏈的銀色珠粒

似留在我睫上的淚

十四、石榴

重重深綠

掩不住滿面羞紅

關不攏那悄悄開啟的心扉

在枝椏間若隱若現

不與三月的桃花爭春

不羨五月的玫瑰飄香

任360個日子的風吹日晒

只把一顆顆甜蜜的心事儲藏

滿懷那沉甸甸一腔衷情

只是為了等待

在八月的金風裡

輕輕綻放

十五、 別

你悄悄地離去

仿若一屢秋風

一如你輕輕地來

去者 終須去

相見

非並開始

十六、無題

冷冷的風中

有遠遠的目光

在長裙拖曳過的地方

花季已悄然地憔悴

路口的樹下

那麼多的歲月已匆匆走過

蒼老的樹榦

又有新生的綠芽

在重複枯葉的故事

而我

何處覓你

覓你深深的目光

如果青春能再次閃光

請再現那夜的滿天星辰

如果時光能重新流過

請定格在再回首的一瞬

我一定

一定不再掩飾

十七、分離

握握手

在這清清的湖畔邊

我們就此揮別了從前

將一肩被雨淋濕的記憶

輕輕卸下

不再有湖中共同掬月

不再追尋遺落在深山裡的那串耳語

但此時

心中空曠如羽的我

卻邁不動沉重的腳步

而你，漸漸遠去的背影

被夕陽剪裁成一根長春藤

蜿蜒地蔓入

我的心波

頓然

又茂成了一片森林

十八、不要碰它

當秋風又一次惱人地拂過

墜落往事紛紛揚揚

不要碰它

不要去翻開那記憶

悲傷是苦魚膽的綠色汁液

細心地把它包紮好

再繫上根紅綢緞

瀟洒地笑一笑

當春風點綠江南岸

一頁頁的日子都有彩色的插圖

不要碰它

不要輕易摘下歡樂的花朵

快樂和痛苦是一對孿生姐妹

靜靜地看著它

瀟洒地笑一笑

當你我的目光已流成潺潺小溪

每個夢裡都種植你的名字

不要碰它

不要打開心的閘門

任一懷純凈的碧浪默默地在胸中跌宕

沒有濁流能夠改變它的顏色

小心守護

它是璀璨的生命瑰寶

心中世界乃自然世界

不要碰它

十九、爸爸 我是你的眼睛

兒時

你總喜歡把蹣跚學步的我高高地舉坐在你的肩上

這樣無論你走到哪裡

我都能看到你視線所不能及的景象

小小的我驕傲地告訴你

爸爸，我是你的眼睛

後來

我長成了一枝亭亭的荷

目光的高度已能看到風的彼端

喜歡用輕盈的步伐丈量著名川大山

我將明眸採集的風景帶給你

總能看見你慈愛含笑的目光

爸爸，我依然是你的眼睛

如今

那麼多的風景你還沒看啊

你卻早早地遺下我遠走天堂

孤獨的我只能用單薄的肩膀擎起了一片天空

前行的路有幾多坎坷幾多傷悲，牽不到你的手

我卻不敢哭

我不能讓咸澀的淚水灼傷我的眼

明眸還要為您看著你無法看到的世界

因為

因為我曾答應過你

爸爸，我是你的眼睛

二十、潮汐

海岸上

一棵年輕的椰樹在海風中搖曳

在月圓的日子

海潮舉著一朵朵激情的浪花

一次次地湧向椰樹

傾訴著愛慕

歸去的潮汐

在椰樹的項間留下了一圈白色的鹽粒

如水晶般閃耀

那是潮留下的愛情信物

當烏雲又一次遮住天幕

遠去的潮聲已漸漸模糊

椰樹的等待已是漫長

青綠的葉片在風暴中

一片片地凋落

不知在下一個潮汐到來的時候

月光下的海岸上

是否還立著一顆憔悴的椰樹

成為標本

成為化石

成為傳說

二十一、彈吉他的青年

海灘上

你的琴聲奏成婆娑的海南椰林

在月的清光里低廻

浪花搖碎滿天星辰

一片片地沁入午夜歌魂

悄悄地走進心的領地

我已不再為昨夜夢斷憂傷

在岸與海的臨界線徘徊

我的眼眶裡已盛不下你酸澀的歌

20平方公里的土地上

你孤獨地踏碎了每個音符

執著如追日的夸父

十四載光陰疲憊地走過

你驚奇駐足之處正是原先的出發點

歲月已在你的臉上布滿滄桑

吉他是船

琴弦是槳

對著這支來自故鄉的海流

夜夜劃著你遊子的相思

當你凝望的目光濕漉漉地在風中顫動

我擱淺的心為你呼喚一次大潮

故鄉那排翠綠的橄欖樹

依然靜靜地等待著遠方的歸帆

二十二、冬日裡的歌

你淺淺地笑了。

笑成頭頂上一輪蒼白的冬日

葦花在你的天空低頭看你

淡淡的憂愁

你的目光越過我的頭頂

悠悠地拋入天際

風輕輕地搖著葦盪

追著你的思緒

遠去

柔軟的沙灘上

我邁著堅實的步伐

在你的身邊

靜靜地站成一支葦桿

等待著風

等待著正午

正午的陽光下

沒有陰影

二十三、 煤的故事

你是沉睡在大地深處的森林數億年地球的溫度

練成了你黑色油亮的體魄

在一個湛藍的日子裡

你破土而出

多少滄海桑田的變換

使你從一棵棵大樹變成金石

多少信念的彙集

使你的胸膛豪情滿懷

起航，心潮如這波浪起伏的海

起航，此去將是一次徹底的蛻變

或許，億年地下的等待

只是為了醞釀情感的能量

或許，走過千山萬水

只是為了那一個前世的約定

那些歲月的磨礪那些沉默的紀元

你渴望著地面上的天空

渴望著陽光

渴望著激情地噴發

終於在這個叫可門的美麗港灣

實現了自身的價值和夢想

在這一塊熱土上

你全身心的投入

貢獻了所有的光和熱

瞬間形成了電的光束

照亮了你千古的歷程

也照亮了人們美麗的夜晚

完成使命的你

身輕如煙

4著白色的水蒸氣紗衣

向藍天和太陽奔去

二十四、重逢

二十五、《無題》

花期已過，寂靜的長街

像一陣熄滅的漩渦，在雨後，顯得空闊。

長裙有意從遠方經過這裡，

帶來的風景，不是這裡多出的。

曠野聚集到一棵樹中，

它的枝椏，碰到了一面時間的牆壁。

發出的聲響，像一個不斷重複的舊題。

你在回聲的縫隙里，掩飾了流星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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