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周末——金籠鸚鵡喚茶湯：寶玉的茶生活

作者：木青青

賈寶玉給瀟湘館擬的對聯有「寶鼎茶閑煙尚綠」句，他初入大觀園寫了四首即事詩，四首裡面有三首寫到喝茶，夏夜即事里有「金籠鸚鵡喚茶湯」，秋夜即事里有「沉煙重撥索烹茶」，冬夜即事里有「卻喜侍兒知試茗，掃將新雪及時烹。」風花雪月的生活中少不了茶。

寶玉讓芳官轉告藕官：「隨便有清茶便供一鍾茶，有新水就供一盞水，或有鮮花，或有鮮果，甚至葷羹腥菜，只要心誠意潔，便是佛也都可來享，所以說，只在敬不在虛名。」他在《芙蓉女兒誄》中哀哀寫道：「謹以群花之蕊，冰鮫之縠，沁芳之泉，楓露之茗，四者雖微，聊以達誠申信，乃致祭於白帝宮中撫司秋艷芙蓉女兒之前」，其中也有茶。

茶在貴族少爺賈寶玉眼中如此上鏡率高，可見茶是他生活必備品，是非常重要的存在，喝茶是他非常重視的事情。

賈府重視禮節，規矩很多，脂硯齋一直在批語中絮絮叨叨：觀此則知大家風範、兩句寫盡大家、作者不負大家後裔、百忙中又點出大家規範、大家嚴父風範，無家法者不知、是大家千金口吻、大家小姐、大家風範、是大家子弟模樣、此等細事是舊族大家閨中常情，今特為暴發錢奴寫來作鑒等等等等，誇讚作者寫出了真正的大家風範。那幾乎回回都出現的茶和喝茶的過程，充分體現了細節之美。豪門大家的禮節很嚴謹規範，馬虎不得，包括社交場合喝茶的規矩，這點從黛玉進府後第一頓飯後茶中反映出來。

林黛玉初入賈府，小心翼翼力求禮節上不出錯，不授人以把柄，入鄉隨俗便是從一杯茶上體現。

寂然飯畢，各有丫鬟用小茶盤捧上茶來。當日林如海教女以惜福養身，雲飯後務待飯粒咽盡，過一時再吃茶，方不傷脾胃。今黛玉見了這裡許多事情不合家中之式，不得不隨的，少不得一一改過來，因而接了茶。早見人又捧過漱盂來，黛玉也照樣漱了口。盥手畢，又捧上茶來，這方是吃的茶。

在這裡，甲戌有一側批：今黛玉若不漱此茶，或飲一口，不為榮婢所誚乎？觀此則知黛玉平生之心思過人。批語不無擔心此刻若黛玉將漱口茶喝了一口，以後就別在賈府混了，落人話柄，人言可畏。

黛玉強作鎮定，面不改色，經過細心觀察，得知第一次上的茶是漱口茶，第二次才是喝的茶，她在觀察賈府諸人，豈不知她也在被賈府諸人觀察之列？人情社會中，處處有潛規則，一個不小心就成為被笑話的把柄，聰明機靈如黛玉採取了步步留心，時時在意，不肯輕易多說一句話，多行一步路的策略，目的就是惟恐被人恥笑了他去。一杯茶上也不能怠慢，這一杯茶上泄露出無限玄機，豪門生存不易啊。

寶玉從小錦衣玉食，習慣早就培養好，又不用到一個新環境下，沒有反差和對比，哪裡能理解黛玉在賈府見招拆招的心情和感覺。他鄉畢竟不是故鄉。

賈府規矩之大從襲人回家探病可見一斑，作為寶玉的准姨娘，鳳姐特意囑咐：「你媽若好了就罷；若不中用了，只管住下，打發人來回我，我再另打發人給你送鋪蓋去。可別使人家的鋪蓋和梳頭的傢伙。」周瑞家的答應：「都知道。我們這去到那裡，總叫他們的人迴避。若住下，必是另要一兩間內房的。」回襲人自己的家，因為身份的不同，就多了很多的講究，不能隨便在外面吃穿用度。難怪前文寶玉和茗煙偷偷去襲人家看望襲人，襲人震驚之後，馬上隨機應變，一面將自己的坐褥拿了鋪在一個炕上，寶玉坐了；用自己的腳爐墊了腳，向荷包內取出兩個梅花香餅兒來，又將自己的手爐掀開焚上，仍蓋好，放與寶玉懷內；然後將自己的茶杯斟了茶，送與寶玉。連用四個自己，將二人素日之親厚表露無遺，其實也是規矩，是襲人不得己的做法，她必須要呵護照顧好寶玉，生怕寶玉在外面吃到不合適的東西。寶玉用襲人的茶杯喝茶，一門心思在不同階層的新奇觀感上，包括襲人的穿紅衣服的漂亮表妹，至於襲人家的茶是什麼味道也就沒有細品了。

怡紅院有各式好茶，寶玉的品位不一般，見多識廣，要求也高，書中提到楓露茶，暹羅進貢來的茶葉，飯後消食要普洱茶，這個在六十二回提到，林之孝家的查夜，寶玉忙笑道：「媽媽說的是。我每日都睡的早，媽媽每日進來可都是我不知道的，已經睡了。今兒因吃了面怕停住食，所以多頑一會子。」 林之孝家的又向襲人等笑說：「該沏些個普洱茶吃。」襲人晴雯二人忙笑說：「沏了一盄子女兒茶，已經吃過兩碗了。大娘也嘗一碗，都是現成的。」熱天有井水浸的茶，消暑，六十四回提起因寶玉素昔秉賦柔脆，雖暑月不敢用冰，只以新汲井水將茶連壺浸在盆內，不時更換，取其涼意而已。寶玉在妙玉的櫳翠庵中品嘗了五年前妙玉在玄墓蟠香寺收的梅花上的雪水煮開了泡的茶，輕浮無比。

寶玉來到梨香院探病寶釵，先給薛姨媽請安，薛姨媽忙一把拉了他，抱入懷內，笑說：「這們冷天，我的兒，難為你想著來，快上炕來坐著罷。」命人倒滾滾的茶來。寶玉來到裡間，寶釵讓他在炕沿上坐了，即命鶯兒斟茶來。然後二人同觀通靈寶玉，鶯兒並沒有去倒茶，而是在一旁插話，寶玉才知道寶釵的金項圈上有跟他的寶玉般配的字，鶯兒又開始插話，寶釵不待說完，便嗔他不去倒茶。到這兒為止，寶玉還是沒喝上滾滾的熱茶。茶在這裡只是化解話題緩解氣氛的借口。

紅樓夢有趣的寫法之一是所謂兩山對峙法，以相映成趣的成雙意象對照來刻畫人物描述情節，遙相呼應的是賈璉在家中看到鴛鴦，問了蠟油凍的佛手去向，鴛鴦起身要去，賈璉忙也立身說道：「好姐姐，再坐一坐，兄弟還有事相求。」說著便罵小丫頭：「怎麼不沏好茶來！快拿乾淨蓋碗，把昨兒進上的新茶沏一碗來。」這個轉嫁到沏茶的說法也是緩解氣氛的常用方法。

梨香院探病後的同天晚上，寶玉薄醉後回房，茜雪捧上茶來，寶玉吃了半碗茶，忽又想起早起的楓露茶來，問茜雪，得知茶被李嬤嬤喝了，寶玉大怒，將手中的茶杯只順手往地下一擲，豁啷一聲，打了個粉碎，潑了茜雪一裙子的茶。並吵鬧著要攆走李奶媽，這次事件後果是攆了無辜的茜雪，可見一杯茶中無小事。甲戌眉批：按警幻情榜，寶玉系「情不情」。凡世間之無知無識，彼俱有一痴情去體貼。今加「大醉」二字於石兄，是因問包子、問茶、順手擲杯、問茜雪、攆李嬤，乃一部中未有第二次事也。脂硯齋為寶玉解脫，說他因為大醉之故，並不是不分青紅皂白驕橫無教養的紈絝子弟。但從中可以看出，作為丫鬟，侍候主子喝茶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輕則主子摔碗，重則被攆。一般安排貼身大丫頭侍候茶水，也只有主子看得上的丫頭才有資格做這件事情。

寶玉受了襲人的氣，一併連麝月也不理，拿一本書，歪著看了半天，因要茶，抬頭只見兩個小丫頭在地下站著。其中一個大些兒的生得十分水秀是蕙香，因緣巧合，合了寶玉的眼緣，被寶玉改名四兒，命他倒了茶來吃，從此擠身可以替寶玉倒茶的丫鬟行列。而小紅就沒有這個運氣了，她沒有襲人麝月提攜，找了個沒有其他丫鬟在的機會主動為寶玉倒茶，這個機會可謂千載難逢，襲人晴雯秋紋碧痕都不在，寶玉接了她的茶，一面吃茶，一面仔細打量那丫頭，寶玉看了，便笑問道： 「你也是我這屋裡的人么？」那丫頭道：「是的。」寶玉道：「既是這屋裡的，我怎麼不認得？」那丫頭聽說，便冷笑了一聲道：「認不得的也多，豈只我一個。從來我又不遞茶遞水，拿東拿西，眼見的事一點兒不作，那裡認得呢。」寶玉道：「你為什麼不作那眼見的事？」寶玉問出這樣天真的問題，真是讓人無語。愣是小紅伶牙俐齒，一時也無法解釋，只好說這話我也難說，然後抓緊時間回稟賈芸的事情。然而此刻被秋紋碧痕看到，一頓冷嘲熱諷，那一頓罵尖酸刻薄，上升到人身攻擊：「你也拿鏡子照照，配遞茶遞水不配！」罵得小紅灰心一半，差點抑鬱。

果然，在美女如雲的怡紅院，大丫頭們織成了一張密集的網網住寶玉的視線，普通小丫頭們豈能靠近？能在主子面前端茶送水，是體面也是榮耀，未來有上升的機會。對於底層丫頭們來說，上升的空間那麼狹窄，往上走哪一步都是步步驚心。天分重要，運氣更重要。這是殘酷的現實。

而芳官是個異數，不用刻意，瞬間就進入怡紅院核心層，一是年紀小樣貌可愛，再是戲子身份，對其他大丫頭沒有威脅，三是性格活潑，和寶玉玩得來，寶玉對她百般照顧。六十二回二人一起吃了柳嫂子送來的色香味俱全的套餐，還不忘叮囑小燕：「還有一件事，想著囑咐你，我竟忘了，此刻才想起來。以後芳官全要你照看他，他或有不到的去處，你提他，襲人照顧不過這些人來。」寶玉吃飽了回紅香圃，晴雯抱怨芳官狐媚子，襲人還急忙幫芳官說話，寶玉用茶泡半碗飯應景。如此輕易進入核心層，也給了芳官一個錯覺，覺得自己可以干涉怡紅院人事調配，六十回她去小廚房傳話，小廚房總管柳嫂子為她現通開火頓茶，再送玫瑰露給五兒，柳嫂子忙倒茶來，芳官那裡吃這茶，只漱了一口就走了。廚房裡的茶是不入芳官的眼的。六十四回芳官早託了一杯涼水內新湃的茶來，寶玉就芳官手內吃了半盞。如此親近的歲月，只道當時是尋常，誰又能預料好花不常開好景不常在？不久後風雲變幻，美優伶斬情歸水月，自然也遠離好茶了。

可卿出殯，寶玉秦鍾隨鳳姐住水月庵，因見智能過來，寶玉笑道：「有沒有也不管你，你只叫他倒碗茶來我吃，就丟開手。」秦鍾笑道：「這又奇了，你叫他倒去，還怕他不倒？何必要我說呢。」寶玉道：「我叫他倒的是無情意的，不及你叫他倒的是有情意的。」秦鍾只得說道：「能兒，倒碗茶來給我。」從這種隨便隨意中可以看出寶玉知道秦鍾和智能兒的事情，三人也很熟。果然作者交代：那智能兒自幼在榮府走動，無人不識，因常與寶玉秦鍾頑笑。他如今大了，漸知風月，便看上了秦鍾人物風流，那秦鍾也極愛他妍媚，二人雖未上手，卻已情投意合了。今智能見了秦鍾，心眼俱開，走去倒了茶來。秦鍾笑說：「給我。」寶玉叫：「給我！」智能兒抿著嘴笑道：「一碗茶也爭，我難道手裡有蜜！」寶玉先搶得了。

這一段打情罵俏的旖旎風光，讓人差點忘記了這時還在可卿的喪禮期間。智能是個尼姑，秦鍾在這段關係里壓根就沒想到這一層，也沒想到規劃兩人的未來，他只是貪圖一時的快樂，至於給智能造成怎樣的傷害他是不管的。然而他們的調笑給了寶玉一個榜樣，寶玉搶茶搶出習慣了，他有樣學樣，在瀟湘館中，寶玉笑道：「紫鵑，把你們的好茶倒碗我吃。」紫鵑道：「那裡是好的呢？要好的，只是等襲人來。」黛玉道：「別理他，你先給我舀水去罷。」紫鵑笑道：「他是客，自然先倒了茶來再舀水去。」說著倒茶去了。紫鵑對他的尊重被他看輕，他順杆子爬，寶玉笑道：「好丫頭，『若共你多情小姐同鴛帳，怎捨得疊被鋪床？』」不料這句引用於西廂記的話羞惱了黛玉，一番哭鬧。寶玉討茶調笑在智能和秦鍾眼前得逞，在黛玉紫鵑眼前受挫，也讓寶玉明白黛玉這樣大家閨秀的自尊自愛，人跟人是不同的。若黛玉也無所謂，和他一起開玩笑，就不是那個高潔孤傲的世外仙姝黛玉了。正是寶玉周圍有這些鍾靈毓秀的矜持自重的女孩子們，才讓寶玉有一個潔凈的生活環境，形成他的女兒觀。

按照兩山對峙的寫法，寶玉喝了襲人家的茶，也就有機會喝上晴雯家的茶，當然不是晴雯的家，是她去世前落腳的姑舅哥嫂的家。晴雯被趕出怡紅院，在姑舅哥嫂家蘆席土炕上爬著，奄奄待斃，寶玉找機會來看望她，二人哽咽相見後，回歸現實，晴雯道：「阿彌陀佛，你來的好，且把那茶倒半碗我喝。渴了這半日，叫半個人也叫不著。」寶玉看時，雖有個黑沙吊子，卻不象個茶壺。只得桌上去拿了一個碗，也甚大甚粗，不象個茶碗，未到手內，先就聞得油膻之氣。寶玉只得拿了來，先拿些水洗了兩次，復又用水汕過，方提起沙壺斟了半碗。看時，絳紅的，也太不成茶。這樣的場景寶玉沒有面對過，在襲人家他根本無需動手，襲人照顧他妥妥的。他按照以往在怡紅院的印象，仔細洗杯斟茶，唯恐侍候不當，惹晴雯嗔怪，然而晴雯扶枕道：「快給我喝一口罷！這就是茶了。那裡比得咱們的茶！」寶玉聽說，先自己嘗了一嘗，並無清香，且無茶味，只一味苦澀，略有茶意而已。嘗畢，方遞與晴雯。只見晴雯如得了甘露一般，一氣都灌下去了。沒有漱口這道程序，一氣都灌下去了。茶有品級，寶玉喝的茶自然是上好的。他在此之間從沒有喝過晴雯這裡這樣味道的茶，在他印象中，晴雯也不會有這樣的喝茶體會，怡紅院里的晴雯是多麼精緻的美人兒，吃穿用度極為講究，蘭花一般的晴雯在這豬窩一般的下人房間里沒有了挑剔，將這苦茶當作甘露，這番對比之強烈讓寶玉震驚到思緒盪開，生死離別之際還有閑情加以思考：「往常那樣好茶，他尚有不如意之處；今日這樣。看來，可知古人說的『飽飫烹宰，飢饜糟糠』，又道是『飯飽弄粥』，可見都不錯了。」對比往日在怡紅院里的喝茶程序和挑剔，晴雯這番人生之機遇雲泥之別，描寫真令人觸目驚心。瞬息禍福，旦夕寵辱。一杯茶中表現淋漓盡致。

甄寶玉和賈寶玉年紀一樣大，性情模樣雷同，尤其是女兒觀完全一致，「這女兒兩個字，極尊貴，極清凈的，比那阿彌陀佛，元始天尊的這兩個寶號還更尊榮無對的呢！你們這濁口臭舌，萬不可唐突了這兩個字，要緊。但凡要說時，必須先用清水香茶漱了口才可，設若失錯，便要鑿牙穿腮等事。」清水香茶漱口後方可說出女兒二字，可見這茶在甄寶玉眼中的地位也是很高。若甄寶玉喝到晴雯哥嫂家的茶，估計也會傻眼，身在福中的子弟哪裡知道窮人的甘苦。

襲人挨了寶玉一腳後夜裡吐血，想著往日常聽人說：「少年吐血，年月不保，縱然命長，終是廢人了。」想起此言，不覺將素日想著後來爭榮誇耀之心盡皆灰了，眼中不覺滴下淚來。寶玉向案上斟了茶來，給襲人漱了口。這是寶玉給襲人倒茶。和寶玉給晴雯倒茶又是一種兩山對峙的寫法。

襲人晴雯麝月晚上都負責給寶玉值夜班，包括夜裡喝茶的事情，五十一回詳細介紹了夜班值班的情形。襲人母喪歸家，晚上是晴雯麝月值班，至三更以後，寶玉睡夢之中，便叫襲人。叫了兩聲，無人答應，自己醒了，方想起襲人不在家，自己也好笑起來。寶玉要吃茶，麝月起身，向盆內洗手，先倒了一鍾溫水，拿了大漱盂，寶玉漱了一口；然後才向茶格上取了茶碗，先用溫水涮了一涮，向暖壺中倒了半碗茶，遞與寶玉吃了；自己也漱了一漱，吃了半碗。喝茶前先漱口，再喝茶，絲毫不亂。晴雯也撒嬌，由麝月服侍著漱口喝茶，晴雯在此表現彷佛是很嬌慣，對寶玉不上心，其實不然，後來她是愛崗敬業的，「原來這一二年間襲人因王夫人看重了他了，越發自要尊重。」「寶玉夜間常醒，又極膽小，每醒必喚人。因晴雯睡卧警醒，且舉動輕便，故夜晚一應茶水起坐呼喚之任皆悉委他一人，所以寶玉外床只是他睡。」晴雯被襲人分配了夜裡值班之任務後，就兢兢業業，做的並不比襲人差，以至於寶玉夜裡醒來要喝茶，首先叫的是晴雯，看到是襲人起來，乃笑道：「我近來叫慣了他，卻忘了是你。」襲人奔喪時，寶玉夜來吃茶，先呼襲人，此又夜來吃茶，先呼晴雯。又是兩山對峙法的寫法。

六十六回，尤三姐和尤二姐說起寶玉，「寶玉吃茶，姐姐又要茶，那個老婆子就拿了他的碗倒。他趕忙說：「我吃髒了的，另洗了再拿來。』」從中尤三姐知道寶玉原有些女兒氣，那是只在裡頭慣了的。若說糊塗，那些兒糊塗？尤三姐可謂懂得寶玉的，可惜寶玉並不懂她，只當她是尤物。尤二姐吞金自殺後，靈柩停在梨香院，寶玉已早過來陪哭一場。一番茶緣在淚水中結束。

圍繞寶玉和茶以及喝茶的活動和情節，充分體現了作者之匠心，折射出豪門貴族的生活細節，一杯杯女兒們為寶玉遞上的茶，展示了貴公子的金貴，一杯杯寶玉為女兒們遞上的茶，展示了寶玉對女兒們的愛護和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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