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二戰最後戰場特別報道之十一謎一樣的戰俘起義

文史 06-04

在晴空白雲之下，我們繼續尋找二戰最後戰場的考察

鳥青山的考察目標在雨中隱沒了自己的蹤跡，讓我們對此後的行程產生了不小的疑慮。6月1日，我們的計劃是到東寧搜尋1943年該地由八路軍戰俘組成的「特種工人」暴動痕迹。事件已經過去七十多年，而且當地沒有聽說針對這一事件的文物保護與考察信息，所以，這次考察是否能取得成果，參加者頗為忐忑。

我們手中依據的歷史照片只有兩張

東寧要塞小烏蛇溝工程所在地，日軍570部隊戰俘看守人員在進行交接

如此武裝到牙齒的關東軍，也無法阻遏中國人對自由和生命的熱愛。

平時，約有一個班的日軍負責看押作為勞工的戰俘，9月11日這裡的八路軍戰俘發動起義時，便是消滅了這批看守而後向蘇聯方向「脫走」而重獲自由。至於被擊斃的日軍警衛司令若林義太郎和衛兵在不在這些日軍中間，卻是無法辨認的。

另一張照片顯示日軍守兵在練習刺殺，背後可見被日軍稱為「夕陽丘」的山嶺，可以隱約看到日軍的守兵宿舍

夕陽丘的山間有裊裊的白煙升起，那裡也是一個勞工營，勞工們在日軍督工下開採石灰岩，燒制水泥，這是日軍建造要塞的重要物資。

從我們找到的地圖來看，所謂夕陽丘，是在戰俘營的東側……太陽從西方落下，為什麼把東方的山叫做「夕陽丘」呢？我看到這張照片時，曾經有過這樣一個疑問。

二戰中的日軍是一支精兵，自然不會東西不辯。直到考察後期，我們才參詳出了它背後的含義。

如今，這個八路軍戰俘起義地點已經湮沒在時光之中，要找尋它留下的歷史痕迹，我們必須獲得當地學者的支持。

畢大姐，便是尋找這條線索的關鍵。

畢大姐已經退休，當年在東寧文物管理所工作，並陪同陳雲來，周愛民兩位當地電視台的工作人員一起尋訪過八路軍戰俘起義的知情人。

她從當時的檔案中找出了東寧勞工暴動的相應材料，作為給考察的參考

按照畢大姐的講述，八路軍戰俘暴動發生於東寧縣小烏蛇溝上游的太陽升村附近，他們在2003年採訪當地老人，仍有目擊者能回憶起部分未能脫逃成功的戰俘們，被日軍用鐵絲串著鎖骨押送回去的情景。

她說，可能有一位目擊者還在世。

見證勞工起義的鄭永昌，他的父親是當地碾坊坊主，在戰俘們被日軍押送來到此處碾橡子面的時候，告訴戰俘們爭取逃跑，否則完工之日便是被殺之時。

他的警告讓勞工們堅定了暴動的決心，但他自己也因此而被日軍殺害。

鄭永昌並不知道父親和八路軍戰俘的關係，但當時還在童年的他，曾目擊戰俘們在田野中散開向小烏蛇溝下游蘇聯方向而去，正在和玩伴用玉米當玩具玩耍的鄭永昌還很好奇–這些人平時都是關著的，怎麼會出來了呢？這時，他便聽到了槍聲。

鄭永昌還在世嗎？畢大姐也不敢確定，但她說如果能找到老人，由他帶著去找當時起義的發生地會更有把握。她聽說十幾年前那裡便已經只剩房基了，只怕現在難以找到。

電話沒有人接，畢大姐說或許因為現在正是木耳的收穫季節，農村都很忙。那麼，我們就自己到鄭家去看看好了。

驅車三十里，到達太陽升村，卻發現村委會也空無一人

木耳是當地的支柱產業，對農民們來說，這是個忙碌的季節

向當地人打聽鄭永昌老人，說知道老鄭家，不過，老人已經去世了

這實在是一個遺憾的事情，幸運的是，老人的兒子和女兒都在，他們對這件事也有所知情。「敬一丹都採訪過他們呢。」這個村民如是說。

在畢大姐的帶領下，我們來到了鄭家，鄭永昌老人的女兒接受了我們的採訪

鄭大姐回憶，太陽升原來叫做小烏蛇溝村，當年僅有六戶人家–現在已經發展到六百戶了。她的父親生前曾「嘮叨」過這些戰俘的事情。日本憲兵說那些戰俘在碾坊的後院磨面時，曾經用暗語討論暴動的事兒，他們用「開支」這個詞代指「暴動」進行策劃。由於被抓回的戰俘有人招供，鄭大姐的祖父和伯祖父同時被捕，後經審查其伯祖父並不了解暴動的情況，而她的祖父曾鼓動戰俘暴動，便將其祖父丟入西南邊日本兵營的狼狗圈殺害了，連屍體都沒有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