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瓣日記：克羅埃西亞：杜布羅夫尼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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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電話裡面對我爸說我訂好了去克羅埃西亞的機票。即便已經對於我的擅自行動見怪不怪，我爸還是表現出了擔心，他焦急的問我那裡是不是遍地小偷滿大街黑幫。

我老爸在他那一輩人裡面受的教育算是多的，然而還是不放心他20歲的兒子一個人在歐洲到處瞎跑，巴爾幹半島人，前南，一聽就很危險。

不論如何，我還是一個人踏上了前往克羅埃西亞的旅程

六點的斯德哥爾摩的天已經大亮，從BMA機場坐上了布航的班機，在布魯塞爾停留七個小時之後，飛機準時降落在杜布羅夫尼克

出乎很多人的意料，克羅埃西亞並不屬於申根區，甚至加入歐盟也只是2013年的事情。然而中國護照如果持有兩次或者多次入境的申根簽證可以免簽進入克羅埃西亞。

布魯塞爾申根區出境章和杜布羅夫尼克的克羅埃西亞入境章

來克羅埃西亞的執念只是因為杜布羅夫尼克，國內聽說這座城市似乎更多是因為它是《權力的遊戲》裡面君臨城的取景地，然而其實真正的杜布羅夫尼克，卻遠遠不止這些

到達杜布羅夫尼克已經是晚上八點，相比於北歐，南歐的天顯然暗下來的更早，機場的shuttle bus最晚一班是21:15，如果在這之後到達杜城機場去市區可能就要乘坐計程車了。作為歐洲著名旅遊城市杜布羅夫尼克計程車非常昂貴，從機場到市區需要大約250庫納（與人民幣一比一）

杜布羅夫尼克老城150庫納的門票並不便宜，雖然學生票只需要60庫納，然而必須有國際學生卡或者歐洲青年卡，即便是在歐洲學校的學生卡也無法買到。

早在中世紀杜布羅夫尼克就成為了拉古薩共和國的首都，和很多航海共和國一樣，杜布羅夫尼克也是靠著航海貿易起家，最後成為了亞得里亞海東岸唯一一個可以和威尼斯公國匹敵的國家。

為了防範外敵，藉助依山傍海的地形，拉古薩共和國在這裡建立了堅固的堡壘，城牆上的城垛並不高，只要稍稍探出頭去就可以看到湛藍的亞得里亞海。

杜布羅夫尼克城牆就是拉古薩共和國保衛自己的壁壘，城牆臨海，面對著亞得里亞海的波濤，其建築難度可想而知

然而在十七世紀，為了在奧斯曼帝國與威尼斯公國的戰爭中得以保全，共和國不得不將涅姆出售給了土耳其人，看地圖就會發現，這座城市如今是波黑共和國唯一的出海口。

在那段奧斯曼帝國縱橫馳騁的時間，共和國苟延殘喘，然而畢竟擁有自主，然而在1806年為了躲避俄羅斯與黑山聯合艦隊的圍攻，拉古薩不得不允許法軍借道入城，信誓旦旦的拿破崙許諾予這座城市的人民以自由，然而大軍甫一入城便將整座城市佔領，1808年法國元帥馬爾蒙宣部拉古薩共和國被廢除，整座城市歸於法國控制下的義大利王國。

現在的杜布羅夫尼克無疑是祥和而美麗的，根據本世紀初的統計，這座城市只有不到五萬人口，街道非常乾淨整潔，並且普通民眾的英語水平也勝於南歐最著名的西班牙和義大利。並且由於在亞洲知名度不高，大陸遊客非常少，而且以自由行為主。

杜布羅夫尼克老城並不大，雖然商鋪很多，但是比起國內某些過度商業化的古鎮還是強了不少，即便是對比我到過的奧地利哈爾施塔特和捷克克魯姆洛夫，杜布羅夫尼克也顯得更加低調和樸實。

穿行在老城狹窄的街巷，周圍的建築在雨後的晴空下顯得斑駁陸離，剛剛被小雨沖刷過的石板路稍顯滑膩。

周圍有很多紀念品商店，坐落在狹小的老城的各個角落。如果說雅典衛城是從最後的防禦基地被改造成了大規模的神殿建築群，那麼杜布羅夫尼克老城就是在一開始兼具這二者的功能。

商店門口的空地上有很多懶懶的貓，在南歐舒適的陽光之下怡然自得，聽到其他導遊帶著無可奈何的笑：沒有人知道為什麼貓都在這裡，可是他們就是在這。

相比於更加發達但是更加世俗的西歐和北歐，東歐和南歐的宗教信仰無異更為虔誠。不管是波蘭還是馬爾他，與周遭其他建築比起來，教堂無疑都顯得更加金碧輝煌。而且比起更多是遊客的西歐北歐教堂，東南歐教堂承擔了更多的實用性工作。

在杜布羅夫尼克老城教堂的最後靜靜地站著，聽了一場佈道，雖然無法理解克羅埃西亞語，然而可以看出教眾臉上的虔誠。在杜城最繁忙的老城教堂，甚至幸運的見到了洗禮。

從教堂出來一個人低著頭一步一步的踏著在老城中東西南北中的尋找著午飯的所在，老城的飯店很多，然而大部分價格高昂，一人獨行在此用餐總是有些昂貴。然而正當準備踏出派勒城門的時候，看到了kebab店，50庫納的杜布羅夫尼克三明治雖說不上好吃，卻在這家店看到了旁若無人進出的飛鳥。

在1815年維也納會議之後，拿破崙帝國被歐洲列強瓜分，而這片土地歸屬於奧地利哈布斯堡王朝，在拉古薩貴族數次努力復國失敗之後，這裡的人民也逐漸習慣了奧匈帝國的統治。

然而巴爾幹始終是歐洲的火藥桶，在塞爾維亞青年刺殺奧國王儲之後的四年時間內，龐大的奧匈帝國分崩離析。一戰之後拉古薩被劃入了南斯拉夫共和國，他也改成了現在的名字：杜布羅夫尼克。

在南斯拉夫的故事想必耳熟能詳，然而在20世紀70年代為了響應政府號召解除軍備，從而在1991年的南斯拉夫人民軍的炮火之下慘遭蹂躪，而對於老城的破壞也遭到了國際社會的一致譴責。然而戰爭從來不會顧及除了勝利之外的其他，無論是高喊著「真主偉大」炸毀巴米揚大佛的塔利班還是二戰時期勝局已定卻瘋狂轟炸科隆導致大教堂滿目瘡痍的英軍，所謂的好與壞，在戰爭面前都會被扭曲。面對勝利的誘惑，近千年歷史的古迹又算得了什麼呢？

直到1992年克羅埃西亞軍隊進入，這座城市才從戰爭之中被拯救，然而這時已經有56%的建築被損毀。曾經的亞得里亞海明珠自此滿目瘡痍。

杜城面海背山，地形起伏，在高點可以俯瞰全城景色。而且由於污染較少空氣十分清新，道路兩旁隨處可見的網球場和足球場表明了這個國家最著名的兩項運動，雖然沒有鄰國塞爾維亞一般出產過德約科維奇這種網球巨星，然而莫德里奇科瓦契奇拉基蒂奇等一眾球星卻也代表了這個國家的體育實力。

在傍晚下山的時候我拍下了杜城美麗的晚霞，想想在歐洲已然不短，比起在國內的時間卻也難及，這般美麗的晚霞卻不知多少次見到。不論是維也納亦或是斯京，行色匆匆的路人見到這般景色總是熟視無睹，可能也是自己少見多怪了吧。因為時間沒有來得及，這張照片基本都沒有修過，原片看起來真實，但是也缺了些震撼。

現今的杜城早已回歸安寧與祥和，並且作為著名的度假和溫泉療養勝地吸引大量遊客，然而安寧外表之下，卻是遙遠的拉古薩共和國幾百年為自由和獨立奮鬥的歷史，即使到了南斯拉夫，這個掙扎在蘇聯道路之外的社會主義國家在強權領導人鐵托逝世之後也無法調和國內種族之間尖銳的矛盾，科索沃戰爭之後《代頓條約》的簽署雖然維持了短暫的平衡並把南斯拉夫一分為六（斯洛維尼亞、塞爾維亞、黑山、克羅埃西亞、波黑、馬其頓）然而現在科索沃的國際地位依然懸而未決。巴爾幹從來都不是太平之地，壯麗的群山和湛藍的亞得里亞海從來都無法擺脫戰爭的干擾。

在離開杜布羅夫尼克之前我坐在港口拍下了這張駛離克羅埃西亞壯美群山的遊艇照片，不知為何想起來魔戒三部曲中弗羅多搭船穿越兩座神像之間窄窄的海峽的劇照。戰爭已經過去了二十餘年，老城早就已經得到了完好的修復，杜城街道上也難以見到戰爭痕迹，克羅埃西亞經過飛速發展也已經逐漸步入與歐盟的一體化，然而戰爭帶來的創傷卻也顯而易見。

我下一站去了最喜歡的盧卡 莫德里奇的出生地扎達爾，八個小時的大巴，窗外就是克羅埃西亞最壯美的群山和海岸線，想到了他自己悲慘的童年： 1991年祖父被塞爾維亞游擊隊殘忍殺害，然而他僅僅是一名鐵路工人，父親在農田裡發現了祖父的屍體，不得已全家遷居扎達爾。戰爭時期每一次踢球都有生命危險，身邊的土地之下不知哪裡就會埋藏著地雷。在成名後以至於成為現役運動員第一中場接受採訪時他回憶起了這段經歷，僅僅說了一句：「當我還是一個少年的時候，我就加入了一家足球俱樂部。從那時起，我就沒有害怕過任何挑戰。我知道，我能做到」

在杜布羅夫尼克的小巷穿行總能讓我想起馬爾他，那個與利比亞的黎波里隔海相望的小國，在它奶黃色的街道之間穿行的感覺也是無二。曾經醫院騎士團把守這座小島近百年，憑藉堅固的三姐妹城趕走了強大的奧斯曼土耳其人，卻不幸又被拿破崙帝國收入囊中，趕跑了法國人之後卻又被英國殖民，時至如今獲得獨立，改名為馬爾他騎士團的醫院騎士團如今只能寄居在羅馬馬爾他宮的方寸之地，並且成為聯合國的永久觀察員。

在杜布羅夫尼克城牆上數次捕捉克羅埃西亞的紅白格子國旗，這個最著名的標誌，然而卻不幸導致了對這個國家的刻板印象，克羅埃西亞不僅僅是紅白的，它是五彩的，它不僅僅擁有鋼琴家馬克西姆、左腳會拉小提琴的達沃蘇克和盧卡·莫德里奇，它擁有的是美麗的風景、悠長的歷史和友好的人民。

更多杜布羅夫尼克與扎達爾照片見本人相冊《dubrovnik&zadar》

(全文完)

本文作者「羅伯爾德」，現居G?teborg，目前已發表了5篇原創文字，至今活躍在豆瓣社區。下載豆瓣App搜索用戶「羅伯爾德」關注T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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