倫敦恐怖襲擊現場目擊

倫敦恐怖現場目擊記

安光系 發自倫敦

一

如果不出事兒，今天的倫敦絕對是個讓人願意外出的好地方：陽光燦爛，溫度不高不低，再加上周末，這兒的人們都願意到市內走動走動，享受英國這難得的季節。

可這一切，都變了。

倫敦市中心鬧區當地時間周六（6月3日）晚間發生恐怖襲擊，倫敦大都會警方證實，至少七人死亡，40多人受傷送醫。三名行兇者被警方擊斃。

誰也不會想到，給人感覺極其安全的倫敦，竟然接連二三地出事兒。

兩周前，一場恐襲爆炸發生在曼徹斯特競技場（Manchester Arena）。當時愛莉安娜·格蘭德正在場內舉行演唱會。爆炸導致22人喪生。

今年三月22日，倫敦議會大廈外的恐怖襲擊，造成造成4人死亡、50人受傷，其中有31人在醫院接受搶救，包括一名中國公民。

二

昨天夜裡，我正在為趕一篇稿子，寫的死去活來。

來了倫敦，就想過安靜的生活。防止別人打擾的一個很重要的方式，就是把手機就會扔在一邊，不去看它。

早上醒來，看到原來的同事給我留言，說倫敦又發生恐怖襲擊了。

我一驚。原本計劃好的一家人去教堂、去公園溜娃、去當地的體育中心游泳，都成了泡影。作為曾經的攝影記者，我得去現場。

早上八點多鐘，家附近的地鐵站冷冷清清。地鐵里人不多，三三兩兩，都很安靜。

這個樣子，就是倫敦。無論發生天大的事兒，這兒的人們總能讓自己靜下來，從從容容，平平淡淡。該幹什麼還幹什麼，天塌不下來。

從新聞上得知，恐怖襲擊發生地倫敦橋站已經關閉。坐上地鐵後也被告知，周邊的幾個站也都關了。

地鐵里的牆上，走道上，貼滿了廣告：一部前首相邱吉爾的電影，一些新書或展覽，一些正在或即將舉辦的演出，都一張一張地貼在牆上，爭奪著乘客們的眼球。

車內的人們同樣安靜。看書的看書，打盹的打盹，發獃的發獃。

位於倫敦東南的倫敦橋站是一個火車和地鐵的混合站，很大。五年前，我幾乎每天都要經過這個地方，從地鐵換乘火車，去一個更遠的地方上班。

也是我剛剛上班的2011年，倫敦發生了大規模騷亂。那年夏天的一個夜晚，我和同事被一群人拿著磚著追趕。那一晚，同事們瘋狂逃命。此後很多年，我們仍心有餘悸。

同樣是那一次騷亂，我看到了許許多多被燒毀的車、被砸壞的玻璃、和被搶的房屋。

三

在我連著轉了兩次車後，終於發現，附近的Bank站可以出來。出站，發現許許多多的媒體同行，已經守在那裡。

Bank站其實是在昨天事發地倫敦橋站的另一邊。兩個站隔著泰晤士河，中間有一座橋，就是著名的倫敦橋。

兒子嘴裡有一首兒歌，其實是跟倫敦橋有關：London bridge is falling down…falling down…，但是，他唱的是幾百年前的倫敦橋，那橋早已經不在。而現在，這座橋的名字，也叫倫敦橋。

通向泰晤士河邊的倫敦橋，已被警車和救護車堵死，周邊早已經拉上了警戒線。周邊已經布滿了警察，不停地向行人解釋，並告訴行人如何改乘其它交通。

幾十家媒體的同行們，都守在這個現場。他們拍攝、採訪，然後如我一樣，來到附近的一家咖啡店裡，發稿。

一對名叫保羅的中年人，接受了我的採訪。他們家住在倫敦的東南地區，昨天晚上剛好就在這一帶活動。而他和朋友也目睹了昨天現場。「很多人被警察拿槍指著，貼著牆站著。」 他後來告訴我，倫敦警察真的很牛。

因為，媒體報道說：從事襲擊至三個歹徒被擊斃，警察只用了八分鐘時間。

現場，一些市民帶來了花兒，放在地上。

四

這段時間，於英國而言，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6月7號和8號，英國將進行為期兩天的大選。英國首相特麗莎 梅正在和反對黨領導人傑米 科爾賓進行激烈的競爭。

周五晚上，兩個人同台但分開接受選民提問。

開頭，一位年輕的女孩兒上來就問梅首相：從你當內政大臣時開始，你一次次違背自己的諾言，你該怎麼解釋？去年你接任首相時曾說過，會把這一任干到底，為何又突然變褂臨時舉行大選？

另一位中年人問反對黨領導人傑米科爾賓：請問你對核武器的使用原則是什麼？

傑米科爾賓回答說：不率先使用核武器。

那位選民似乎並不買帳：如果犯罪分子知道了你這個原則，它會不會就利用你這個原則。人家的導彈都打過來了，你還在堅守「不率先使用」！

台下哄堂大笑。

五

在英國生活了近六年，我已經感受到了這個國家的優勢和劣勢。

往好處講，英國是一個超級強大的國家。就思想和文化，就其過去的歷史，無疑，它是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國家之一。

如果往壞處想：這個國家的整個社會系統，運行緩慢，官僚主義盛行。

比如：你要想開一個銀行帳戶，往往得預約。我一個朋友的孩子，前後花了四十幾天，才把銀行帳號辦好。

再比如：銀行需要我開一個證明，證明我過去的兩年在我自己買的房子里住。去了當地政府，沒有接待人員，你只能用牆上冷冰冰的電話跟人溝通。對方會告訴你，上網註冊，註冊之後，兩個工作日會有一封信寄到你家裡，那封信里有一個密碼，你把那個密碼輸進去，就可以列印一張你交地方稅的帳單了。

再比如，三月份我申請了一個簽證。承諾的十個工作日下來，而我足足等了5個星期。一方面，岳父病危，急需要愛人回家。另 一方面，簽證下不來，我們只能苦奪等待。

再比如，我將即遞交的另外一個簽證申請，需要我證明：過去三年，我自己在自己買的房子里住，我愛人跟我在一起住。我還得到女兒和兒子的學校里，分別開一份證明，證明這兩個孩子，也同樣住在我們自己買的房子里。

再比如，每一次簽證，政府都是一次搶劫。費用之高，會讓一部分致窮。我全家在這個月即將申請的簽證，費用高達1萬1千鎊。一次簽證收費，高達10萬人民幣，這是這個政府並不厚道的地方。

生活在英國，誰也不願意發生這樣的災難。但是，英國也有太多的地方值得反思。也許，這幾次襲擊，對英國來講，是一次重新反思自己的契機。

2017年6月4日13時40分草於倫敦市中心Bank地鐵站附近某咖啡吧。

本文圖片均為作者本人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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