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高考，我的大學

我是1986年考大學的。感覺那時候跟現在一樣緊張，班上同學壓力都很大。

高考以後，直到45歲以前，一直做與高考有關的噩夢。夢到自己在考場上，一條題目都不會做。或者是，寫著寫著，鋼筆沒有墨水了。突然，一大滴墨水掉在考卷上，滿滿一大塊墨跡，焦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我們班上學習最好的袁同學，總分640分，考了569分。考前也很緊張，他對我說，如果考不取，就從四樓跳下去。袁同學在文具盒裡有一首打油詩：「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為了考大學，二者皆可拋。」還有一位同學，死活不肯進考場。班主任好說歹說，鼓勵他進了考場。他考了540多，他們的分數都遠遠超過了北大線。

那一年，我們班上過北大線的有十幾個，但沒有一個上北大。因為志願是5月份先填的，農村小孩，只要能夠上大學轉戶口就行。同樣的成績，有的讀了985，有的讀了地方大學。班主任讓我填北大中文系，填了，每天晚上睡不著。改成山東大學，就睡著了。我也沒有讀到山大中文系，錄取了科學社會主義系。這個系不好招生，老師第一天從服從志願里挑了兩個最高分錄取了。四年科社，也沒有怎麼好好學專業，把校門口租書老頭的幾百本武俠小說看完了。

五十知天命，回過頭來看，讀大學改變了大家的農民身份，學歷是個敲門磚，那個年代幾乎是階層流變的唯一通道。

作為學一代，我們來到城裡後，基本上能夠跟城市居民戶口的高中生在同一起跑線上競爭，還是比較幸運的。

但是也沒有必要迷信高考和學歷。我的初中同學，沒有考上重點中學，30歲以後創業，現在在辦公傢具生產領域比較知名。另一位同學，考了三年，讀了大專，成為全國知名的建築專家，獲獎無數，成就比大多數985畢業的同學大得多。

老家拆遷了，當年沒讀高中，十幾歲打工，賺了錢蓋樓房。他們都能拿3-4套房，最多5套。我跟我弟弟都讀大學，家裡老宅是平房，每人只有不到60平方。老家的拆遷房每平方1萬元以上，小學同學每人獲利幾百萬資產。我在高校做老師，這樣一大筆錢不可能掙到。

每次回家，家鄉人都嘲笑：「你們兄弟倆，吃虧就在學習太好，讀了大學。」

此一時也，彼一時也。

高考是人生中的一個重要環節，但不是唯一環節。考上名校也不是人生的頂峰，未來仍需奮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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