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學0分去哪裡？清華北大歡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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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江蘇揚州中學的考生朱自華，從小就患上了偏科症，語文拔尖數學墊底。

考大學的時候到了，他在語文考試中文思噴涌一揮而就，到了數學考試面對試卷沉默流淚。成績公布：國文98分，數學0分。

朱自華同學沮喪地收拾好複習資料，正在猶豫怎麼跟家裡談復讀的事。這時老師通知他，說有大學給你寄錄取通知書來了。

朱自華拆開一看，吃一大驚：北京大學？

北大通知他：朱同學，雖然你的數學成績並不怎麼突出，但考慮到你的語文成績，我們決定破格錄取你，請按時來北大預科報到。

一百年前，朱自華同學就這樣幸福邁進了北大的校門。後來他為了勉勵自己在數學零分的逆境中不喪志不灰心、保持清白等待餡餅，便取《楚辭·卜居》中「寧廉潔正直以自清嚴」，改名朱自清。

再後來，他的作文《春》、《背影》、《荷塘月色》，成為一代又一代語文課本的必選篇目。

二

朱自華同學被北大哲學系攬入懷中的這一年，胡適剛從美國回來，參加了北大自主招生考試的閱卷。在招生會議上，胡適激動地說：「我給了一個上海考生作文滿分，你們一定要把他招進來。」

招生委員會一看，語文成績拔尖，但數學卻是零分，而且其他科成績也平平。於是有人就提出不同意錄取，而且這一派意見占多數。

爭執不下，最後鬧到了一把手北大CEO蔡元培那裡。蔡元培力排眾議，表示：我同意胡適同志的意見，此人符合破格錄取的條件。

於是這個叫羅家倫的小夥子，就這樣進了北大的外文系。

兩年後，他為一場愛國運動起草了《北京學界全體宣言》，並第一次把這場運動稱為「五四運動」，這個詞一直沿用至今。

羅家倫畢業八年後，以北伐軍少將的身份，被任命為清華大學校長。

三

1933年，沈從文跟寫了無數情書最後終於騙到手的張兆和在北平結婚。在酒席上，張兆和的妹妹張充和聽說了明年夏天將舉行大學入學考試的消息。當時主要考四門：國文、歷史、英語和數學。

對於前三門，張充和都不在話下。但數學卻成了問題，3歲開始背唐詩的才女，看不出學證明題和代數方程式的意義在哪裡，也不明白為什麼要學。

考試當天，家人為張充和準備了答題的圓規和曲尺。她原封不動地帶去，又絲毫不動地帶回。「題目都看不懂，用來幹什麼？」

跟眾多前輩一樣，張充和的數學也成功地考到了零分，但作文《我的中學生活》拿到了滿分。此時已經升任文學院院長和中文系主任的胡適，又像十幾年前一樣，堅決要求錄取張充和。

但北大當時已有校規：任何一科零分，都不予錄取。胡適找到數學閱卷人，說你看這女生多了不起，四門裡有一門零分，其他三門的總成績加起來就已經過了招生錄取線！怎麼樣？無論如何給幾分吧。

結果閱卷人堅持原則，說：零分就是零分，找不到多給一分的理由。

胡適沒辦法，只好又把事情捅到了校務委員會。雖然此時校長已經從蔡元培換成了蔣夢麟，但破格錄取的傳統沒有變。最終，張充和成了北大中文系當年錄取僅有的兩名女生之一。

四

跟北大的清一色零分不同，清華的招生門檻是在零分之上的。

羅家倫當清華校長一年後，一個江蘇無錫的小夥子報考清華。語文和英語成績都特別出色，英文還得了滿分。關鍵還在於，跟北大那些數學零分的考生相比，他在數學這一科也有相當的造詣，獲得了15分的高分。

雖然如此，還是達不到清華的錄取標準。羅家倫想起自己當年零分進北大的光輝歲月，撫今追昔怦然心動，於是毅然在這個叫錢鍾書的考生同意錄取通知單上籤了名。

錢鍾書入學一年後，一個山東考生也躍躍欲試，要進入清華的大門。這個山東考生連續6學期考了全省第一名，但去考郵政局卻沒考上。學霸的心受到了一萬點傷害，他決定考個清華這樣的名牌大學來調節一下。

雖然是第一次來到北平，但他只報北大和清華，其他一概不考慮。最後北大和清華都錄取了他，而他選擇了清華，他覺得清華今後出國留學的機會更多。他首選的專業是數學系。

清華說換一個吧，小夥子急了：為什麼我不能讀數學系？我100分才考了4分又怎麼了？我就喜歡挑戰自己！

清華說小季，學校理解你的心情，但校規是要讀數學系，數理化三科都不得低於60分。你這個是硬傷啊，還是去外文系讀德語吧。

於是季羨林就收起了成為數學家的雄心壯志，跑去當了錢鍾書的系友。

五

不管數學考零分還是十五分，就算最後在語文和外語上取得了大成就，還是難免會被釘在偏科的恥辱柱上。

但一切總有例外，對於猛人而言，沒有不可能。

無錫錢氏分為兩支，一支就是錢基博、錢鍾書父子，另一支是錢穆、錢偉長叔侄。作為大學者錢穆的侄子，錢偉長從小就開始學習古代經典。他的數學不好，甚至兩位數加法都成問題，但語文卻是強項，四書五經、經史子集都不在話下。

1928年，蘇州中學開考招生。錢偉長的語文和歷史突出，但數學連四則運算都還不會，更不用提一天都沒學過的外語和物理。沒辦法，錢偉長的家境比錢鍾書貧困多了。

在高中三年里，錢偉長發奮補習數學。數學老師嚴曉帆看他基礎太差，不但經常給他補習，還額外允許他到自己的辦公室學習，方便隨時提點。錢偉長自己也經常熬夜補習。

功夫不負有心人，經過孜孜不倦的學習，錢偉長的數學、物理、化學和生物等理科成績，終於從全班最後一名，提高到了班上中下游的水平……

在山東季羨林考進清華一年後，江蘇錢偉長也因為出類拔萃的語文成績，考取了清華大學。在陳寅恪出題的國文和歷史考試中，錢偉長都得了滿分，而理科也取得了四門科目總分25分的成績——至少每一門都有得分。

1931年9月17日，新生錢偉長到清華報到。還沒有分專業。第二天，九一八事變震驚了全中國。錢偉長心裡的熱血壓不下來：學什麼語文？學理科造飛機大炮救國才是王道！

錢偉長找到清華物理系主任吳有訓，說：我要學物理。吳有訓看了看他的入學物理考試成績：5分。

本來錢偉長會像季羨林一樣被Pass掉，但錢偉長動用了自己所有能動用的關係，再加上軟磨硬泡導致吳有訓無法辦公，終於給自己爭來了一年試讀的機會。試讀要求：普通化學、普通物理、高等數學三科都必須考到70分以上。

清華物理系那時已經用全英文教材了，可憐的錢偉長還必須一邊查字典一邊啃物理。每周一次的課堂測驗，一連7周錢偉長都不及格。最後吳有訓被他執著的精神感動，給了他翻譯成中文的物理教材。

從此錢偉長的理科之路開始像開掛一般無限光明起來。一年後，他順利通過試讀資格考試；四年後順利從清華物理系畢業，並考上了清華物理系研究院；八年後，他成了西南聯大的講師。

1940年，錢偉長通過了錄取率為1/150的中英公費留學考試，到加拿大多倫大大學應用數學系學習。1942年，他的博士論文《彈性板殼的內稟理論》，發表在導彈專家馮·卡門的60歲祝壽文集內，愛因斯坦看後感嘆說：「這位中國青年解決了困擾我多年的問題。」

1946年5月，錢偉長回國，幾乎包辦了清華、北大、燕京大學所有的應用力學、材料力學的課程。這位當年理科入學考試加起來400分只得了25分的偏科生，最終成了中國近代力學、應用數學最重要的奠基人之一，跟錢學森、錢三強並稱為「三錢」，成為中國科學界泰斗級的人物。

所以強中還有強中手，一山還有一山高。數學0分進北大雖然難得，但跟錢偉長這種以逆襲見長的、猛人中的猛人比起來，似乎也就不算什麼了。

錢偉長同學以過來人的經歷，安撫天下所有被數理化成績傷透了心的偏科生：

……時間長著呢，親們進了大學再努力也不遲，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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