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逆流而上的《白鹿原》用高口碑死磕收視率

電視劇《白鹿原》近期大火引發了不少爭論，其高口碑低收視的現象令很多觀眾都困惑不已。其實，IP改編作為近年大熱的影視現象，一直備受關注。由網路小說改編的影視劇作品《琅琊榜》《三生三世十里桃花》《花千骨》無一不收穫了高收視。而經典文學改編影視劇卻不容樂觀，四大名著「翻拍熱」之後，經典文學作品改編的影視劇寥寥無幾。知名度和影響力比較高的《紅高粱》和《平凡的世界》收視率和網播量與知名度相比都十分慘淡。

文學經典的影視改編漸漸變成了是一件「受累不討好」的事情。一方面，這類改編既要忠實原著的精髓，又要適應當下觀眾的需求。眾口難調，改編對創作者有很大的難度。完全的忠實原著，會很容易將敘事變的碎片化令觀眾摸不著頭腦。而如果過於迎合觀眾，也容易走彎路。比如2006年播出的《封神榜之鳳鳴岐山》，就因為加入太多愛情元素，故事主題從「國之興衰」淪為了「愛情悲劇」，遭到了觀眾的吐槽。

另一方面，不是每部經典小說都適合改編成電視劇。小說是通過文字講述故事，可以對人物的心理進行描述，影視劇卻無法進入人物的思想，只能藉助旁白、閃回、其他人講述的方式進行表達，這在一定程度上也會破壞電視劇的敘事。而影視作品存在時空的局限性，文學作品的宏大敘事通過影視劇展現都會存在大大小小的問題。

更要命的是，影視劇的主要受眾們——大部分年輕人，目前都沒有深度閱讀習慣，不願意閱讀晦澀難懂的名著。不燒腦、輕鬆好玩的網路小說，才是他們緩解壓力的主要途徑。為了迎合年輕人的觀劇口味，投資方和製片方自然就傾向於改編網路小說，而不是文學經典作品。

再加上資本操控下，電視劇已經進入了「批量生產」的階段。很多製作方早已不再抱持著「精工細作」的心態。他們沒有時間也沒有精力去細細打磨一部作品，最終選擇了敷衍了事。如老版《西遊記》般，選景選了2個月，跑了好幾千公里，一拍就是好幾年的壯舉，已然成為了某種「神話」。對當下的大部分製作團隊來說，不把電視劇拍成「摳圖神劇」，已經屬於良心劇組了，還談何改編經典呢？

而在以上大背景下出現的電視劇《白鹿原》簡直是有些逆流而上的意味了。跨越半個世紀的敘事，不討好並且屢試屢敗的農民故事，鮮明的地域特色和深沉的文學內涵，人物豐沛的血肉和飽滿的個性，表演難度也是當下國內任何小鮮肉都難以勝任的，無論從哪個方面看改編起來都不是容易事。《白鹿原》播出以前，並沒有抱太大希望。雖然主創團隊都是品質保障，老戲骨陣容也十分吸引人，但是誰願意在勞累了一天的晚八點檔去看如此深沉厚重的史詩巨制呢？（大概和我一樣想法的年輕人才是導致收視率偏低的主要原因）。不過看到《白鹿原》豆瓣評分高達9.1分，網路播出平台評分9.3的時候我終於忍不住去看了這部劇，要知道前段時間的爆棚神劇《人民的名義》也不過是8.3分。

理論上，電視劇《白鹿原》相對於其他版本改編來說佔有了更有利的時空優勢，但是劇情卻一點也不拖沓，節奏緊湊不雜亂。第一集展現出來的內容便飽滿「無贅肉」。清晰的介紹了第一代人的人物關係，也展現了部分人物性格。有改編，但就個人觀感來說合理，沒有去追逐熱點。雖然在主角白嘉軒身上加入了感情線卻不過分。比如，原著中白嘉軒與仙草的包辦婚姻揉進了日久生情的成分卻也保持了陝西人「生冷蹭倔」的特點，有深情但沒有你儂我儂個沒完，為接下去的劇情發展做足了鋪墊。

第一集之後，對《白鹿原》的追逐就變成了一發不可收拾，徹底理解了為什麼它能擁有高評分。文學經典改編的前提是忠實原著。否則，改編後的影視劇不但不會被原著的「書粉」所接受，也會誤導沒讀過原著的讀者。電視劇《白鹿原》整體脈絡遵循原著，人物塑造上演員也很給力。最得意於張嘉譯飾演的白嘉軒。白嘉軒這個人物十分複雜，第一個正面描述的地主形象但是也有其農民的局限性。深沉有心計且不形於色，既是封建禮教的執法者也是樸實善良的大家長，是一個沒有辦法一言以蔽之的人物。張嘉譯出演這個角色一開始是受到質疑的，因為白嘉軒腰桿太直，而張嘉譯患有強直性脊柱炎。張嘉譯也曾因此與陳忠實老先生溝通能否將腰板兒太直改為腰板太硬，但是「腰板」其實寓意了白嘉軒這個人剛正不阿的精神。體現在無法忍受族人對倫理鄉紳的踐踏，面對搜刮百姓的官員做不到阿諛奉承，跪下的時候不委身泄氣，對待自己的親人骨肉與族人一視同仁……張嘉譯將這些統統演繹出來的時候，外形條件已經不是觀眾們會在意的問題了，畢竟腰板可以挺直的人很多，但是向張嘉譯一樣演出白嘉軒的人難尋第二。

不止是對人物的塑造，《白鹿原》可以和電影媲美的畫面質感和構圖也是一大看點，空鏡下渭河平原上日出日落十分壯麗。大片的金色麥田，廣袤的土地上小小的一粒人站在其中，說不出的滄桑和無力。高度還原的農耕景象和陝西美食的展現宛如央視紀錄片，令人神往。《白鹿原》接近3個億的製作，在細節之處可見一斑。不同於快餐劇製作，《白鹿原》美術組提前幾個月便進組勘景了，從藍田開始，經太原，南京，上海，合陽，晉城，太谷，磧口回到藍田再到北京，整個劇組完成了10次大規模轉場。一比一搭建還原具有歷史質感的布景，一紙一布都不含糊。就連主演用到的農具都有四卡車，光鐮刀就有200多把。大讚一句良心劇一點也不為過！

值得一提的是，主演張嘉譯也是白鹿原的藝術總監，不僅在布景製作上「吹毛求疵」，在專業的準備方面也被稱為「最稱職的演員副導演」，為了還原白鹿原上的農民本色，他帶領十幾名主演去農村體驗生活，男的學鋤地，犁地，割麥子，女的學織布，紡線，擀麵，扯麵。「希望拍出來，衣服有被汗浸透的質感」張嘉譯的做法雖然老派，但是畫面呈現出來，每一個人在原上勞作都沒有違和感。「什麼樣的態度成就什麼戲，我唯一能做的就是靠近靠近再靠近」張嘉譯作為陝西人對文學作品《白鹿原》的珍視和熱愛都融入了這部劇的畫面里。

雖然電視劇播出以來收視率雖然一直不高，但是《白鹿原》的網路點擊率卻也超過了之前幾部文學著作突破了40億。高口碑能否逆轉收視率作為劇迷的我仍在期待。並且不難發現，雖然經典文學名著改編影視劇佔領非常難。但是困境之下，影視劇確實為近些年中國文學名著推廣最有效的途徑。文學著作改編的影視劇，一定程度上彌補了文學傳播的劣勢。

悲觀一點來說，既然難以喚起大眾對經典文學的閱讀熱情，通過影視劇弘揚經典中的精神內涵和人文情懷，使經典得到更為廣泛的普及，或許也是對傳統文學的某種救贖。《白鹿原》對一段歷史、一方水土、宗族文化的記錄和演繹，那些富有質感的史詩篇幅，具有強勁衝擊力的精神能量，必然會寫入中國電影的歷史之中，甚至是近十年來難得重要的一頁。

中國人講究好事多磨，否極泰來，輕易取得的成績不值得欣喜，只有用過心、吃過苦、流過汗的作品才能形成長久的生命力，就像當年很多經典小說和詩歌都是歷盡艱險才得以流傳，影視作品也是一樣，《白鹿原》歷盡了艱難的過程，10年立項、6年籌拍製作、94位主演、400位幕後工作人員，總人數超過4萬人的劇組的逆流而上總會得到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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