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俑，可不可以貌相？

朋友的櫥窗內放有一對秦代玉佣，長得醜醜的，對於看慣了美珠寶玉的好色之徒，全無興奮點可言。直到上月一番閑聊，才意識到其可貴。

有朋友去殷墟參觀，接受完青銅器和玉器的洗禮，遠遠望見車馬坑，震撼不已，興沖沖跑過去拍照。近前，卻忽然止步，黯然走開了。問她為什麼，答：「車馬上散落著好多殉葬的屍骨，有些一看就是死前受過極大痛苦，實在不想和這種場面扯上關係。」

人殉，古已有之，早在先秦就屢受詬病。可直到明清兩朝，依然可以看到后妃為先王殉葬的記錄。這對兒百般不受待見的秦代玉佣，正代表了人性化過程中的嘗試：以陶俑、木俑、玉佣代替活人陪葬。

此類玉佣大多呈片狀，用料為地方玉，以簡單陰線刻畫出五官，頭上挽髻，腰帶用交叉網格表示，男性有鬍子。沒有穿孔，應是祭祀或陪葬用玉。

佣殉中的表率當屬秦始皇陵兵馬俑，試想如此規模若全部用活人殉葬，又得有多少生靈塗炭。可即便如此，孔老夫子還是惡狠狠地詛咒說始作俑者都該斷子絕孫，只因「為其象人而用之也」。

人性化的願望是美好的，人性化的道路是漫長的。從文明的輝煌程度看，現代人比古人，往往相形見絀；然而從慈悲角度看，現代人卻相當可以自豪。

在上古，貧賤人等同於牲畜，戰敗國等同於豬狗，權貴階層對「異類」握有絕對的生殺大權。在當今，慈悲驅散恐懼，人類越來越懂得接納與自己不同的種族、生靈，且逐步達成共識：再偉大的文明，只「殘忍」二字，就足以令人望而卻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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