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艾弗森42歲了

昨天的推送里，寫下了艾弗森的畢生一戰，和我們因之熱愛的精神。今天，2017年6月7日，艾弗森年滿42歲。

此時，距離艾弗森正式宣布退役，時間過去了4年；但距離艾弗森在交易中離開費城，那個人們記憶中最標誌性的艾弗森，離開任他獨往獨來的舞台，邇來11年矣。

有關艾弗森的消息，如今並不太多。各位想必多多少少也有耳聞。艾弗森退役後的財務狀況並不好，因為花費缺乏節制和投資失敗，艾弗森先前一度申請過破產，後來具體情況不明。像他這個級別的超級明星，退役後參加商業活動，報價都至少在一場5萬美元以上。而一個朋友對我說，請艾弗森去踢一場商業足球賽（是的，艾弗森會踢足球），只花了1萬美元。

在我們這個行業里，有關近距離接觸艾弗森的印象，彷彿也不是太靠譜。去年年底，我和劉語熙來美國拍攝《熙遊記》，本來想請艾弗森參與節目，也能讓他掙一些錢。我們找到艾弗森的美方經紀人，經紀人也很高興，說這是個好節目，平時艾弗森出席活動的機會並不多。可是一周之後，他經紀人很抱歉地對我們說，他實在聯繫不到艾弗森，電話和簡訊都不回，他有一陣子沒能聯繫上他了。

我想起那一年，2012年，艾弗森實際上已經在退休狀態，和羅德曼一起攢了一個隊，來中國打商業表演賽。馬布里在北京，剛剛率領北京男籃奪冠，他們在五棵松體育館裡交手。那時艾弗森的身體狀況，事實上已經沒法打職業聯賽了。北京隊的小後衛方碩，能輕易地突破他。後來到了外地，老馬拉著艾弗森說，來中國吧，跟著我一起練，好好練，你在這裡還能打上球。艾弗森用空靈的眼神，看了一眼老馬，搖著頭說，不用了。

後來回到北京的第二天早上，是老馬的奪冠銅像在五棵松體育館外揭幕。作為96黃金一代的同級生和多年以來的好朋友，艾弗森說好了會到現場。結果到了儀式上，倒是跟老馬沒那麼熟的羅德曼帶著隊伍來了，參加了儀式，發了言。大家都不知道艾弗森哪兒去了。直到下午，老馬終於找到他了，他前一晚喝的酩酊大醉，剛剛醒來。

很多真正跟艾弗森接觸過的人，都對跟他交流有些擔心，他常常彷彿和人們不處在一個頻道上。有關他的這些具體印象，和我們收攏起這個世界20多年來對他的了解——他那與生具來超凡的藝術天賦，他會畫畫，畫的很好；他是音樂家，能美妙地吹奏薩克斯風；還有他那被世界熟知的球場天賦，他不可思議的速度、彈跳、爆發力，和充滿想像與藝術感的創造力——所有這些，混合在一起，總讓我想起，也許偉大的藝術家，就是這樣。

他們常常有著壞脾氣，糟糕的習慣，和孤獨的靈魂。

在歷史上，越是能影響更多人群的精神領袖，總是越特別甚至偏執。他們讓人愛恨交加，他們生命鮮活，就像切格·瓦拉。

在我的記憶里，艾弗森就是這樣，從來沒有奢求過理解。就像他的座右銘，I am what I am，我就是我。以挑戰權威和正統的面目出現，聲明不必尊重任何人，在籃球這項團隊運動里，在他的盛年時代，艾弗森從來不是一個團隊運動員，從未真正地配合過任何人。他贏得過4次得分王，9次入選全明星，但他職業生涯里的團隊榮譽，幾乎都發生在2001年。

那一年2月在華盛頓的全明星賽，是全明星歷史上最經典的比賽之一，艾弗森率領東部明星隊在落後25分的逆境下實現超級逆轉。那一季，老帥拉里·布朗在費城76人的球隊構建策略生效了，給艾弗森身邊配上了一群堅韌的藍領，眾星捧月，所有人防守，艾弗森進攻。他們成為了常規賽東部冠軍，艾弗森贏得了全明星和常規賽MVP大滿貫。他們在千槍萬仞的鏖戰里突破了東部，來到總決賽的舞台上，像我昨天寫下的那樣，艾弗森完成了畢生的一戰。那是他唯一一次進入總決賽。隨著艾弗森與拉裡布朗的矛盾再次爆發，76人再也沒能實現那一年的戰鬥力和壯舉。在艾弗森職業生涯里的大多數時候，在我們大多數記憶中的場景里，他一直在孤獨地攻擊。

各位當年痴迷艾弗森，因為那畢生一戰熱愛上他的朋友們，如今也都長大了吧。在美國，艾弗森是黑人文化里的一座圖騰，由他興起的社會意義超過了球場。而當我們不是站在種族的角度來回望他，也回望年輕的自己，你會記得，他曾經解放了弱小的我們內心深處的野性。我們在鋼筋水泥的世界裡漂泊著，我們只有矮小的身軀，我們覺得自己不被理解，我們總想有一個機會，能像他那樣，什麼都不顧，孤獨地攻擊。

艾弗森曾經是我們的想像里，對抗世界的盡頭。

今天，艾弗森42歲了。祝他生日快樂，雖然我們並不知道，他在哪裡。

他就在記憶，就在記憶的歌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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