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子，你這腿掰的太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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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我是個男公關。

說起男公關，大家第一反應要麼鄙夷 , 要麼羨慕。羨慕的人 , 覺得這職業既能掙錢 , 又能泡妞；鄙視的人 , 覺得這是在出賣自己的肉體和靈魂。

其實，我自己也很鄙夷這個職業。如果不是當年發生的那件事 , 我想打死我也不會去做男公關。

我十六歲那一年 , 爸爸病重去世 , 家裡欠了一屁股債 , 連吃一頓飽飯都要算計半天。

我這人，有點小聰明，可惜聰明不用在正道上，從小與學習無緣 , 反而喝酒打架樣樣精通。

我弟恰恰與我相反 , 學習真是好的不得了。村裡人常開玩笑 , 你家祖墳風水都作用到你弟身上了。

雖然這句話有點嘲諷我的味道，但我卻一點也不覺得害臊，只要我弟學習好就夠了，反正我家也養不起兩個大學生。我的命啊註定就是要出去打工的，只不過我沒想到會這麼早扛起家庭的責任，爸爸走了，媽媽身體也不好，我得供我弟上學不是？

都說深圳遍地是錢，於是我坐上了南下的列車。

然而錢，哪兒有那麼好賺？

初到深圳，我做過很多工作 , 保安、洗車工、保潔員。最後幸運的遇到了一位不錯的老闆，做了酒樓的一名服務員。

上班的第三個年頭 , 我升成了領班 , 我弟恰好中考結束 , 非纏著要上我這裡來打暑假工。雖然我三番四次的阻止 , 可我弟還是倔強的偷跑過來。

拗不過我弟，最終我厚著臉皮哀求老闆 , 讓我弟在後廚打一個月雜。

雖然我年紀也不大 , 但是畢竟也在外面吃了幾年苦 , 對於人情世故 , 我多少還是有些了解的。也正是如此，我特別擔心我那個執拗，又處在血氣方剛年紀的弟弟。

我幾乎是數著時間過日子的，天天期盼著弟弟干滿一個月走人。可事與願違 , 就在我弟距離一個月期滿還有三天的時候 , 出事了。

那一天恰好星期天 , 來的客人非常多。人一忙，就容易出錯。我很悲催的把顧客要的六塊錢兩瓶的啤酒，上成了六塊一瓶的啤酒。

酒樓來往客流量大，客人的素質也是參差不齊。我那天遇到的就是一個超級沒素質的人。

當戴著大粗金鏈子，剃著小平頭的顧客結賬的時候，看到啤酒六塊錢一瓶，當時就火了。

他一抹頭，就開始破口大罵起來。各種話，罵的非常難聽。酒店收銀的小妹妹 , 整個臉都紅成了猴屁股。

當時我的心特別難受。出了這種丟人的事兒，還連累人家小姑娘替我挨罵 , 挺對不起人家的。

我好言好語的去跟大金鏈子解釋 , 說這個單是我下的 , 跟收銀員無關。然後我就一直道歉 , 說自己聽錯了，雖然上的六塊的啤酒 , 但可以按照三塊的價格來收 , 希望藉此息事寧人。

我這一說 , 大金鏈子就更惱火了 , 破口罵的更凶了。什麼耳朵藏到褲襠里了？什麼缺德，坑害顧客，出門撞死。反正什麼難聽罵什麼。一旁的女收銀員，臉色由紅轉白。

正在吃飯的食客 , 也都紛紛側目看向這邊。說實話 , 當時我心就涼了。我知道 , 今天是碰到難纏的顧客了。

在外這麼多年，讓我看淡了很多事。對於大金鏈子的辱罵，我心裡雖然非常難受。但我硬是堆著笑臉說，啤酒的錢，不收了。這是我的過錯，酒錢由我來出。

我本以為會像往常一樣，顧客最多再罵幾句就得了，但我低估了大金鏈子無賴的能力。他罵的更激動了，說我看不起他 , 說我以為他喝不起六塊的啤酒。以至於後來，把我家人也招呼出來了。

聽著他那樣的謾罵 , 我的心一陣草泥馬奔騰而過。當時我的拳頭握的咯吱直響 , 換做以前，我這一拳頭已經落在他的腦袋上了！

但我心裡清楚 , 現在的我，不能！

我強忍著內心的氣憤 , 再次咬牙做出退讓，我說 , 大哥 , 你看這樣 , 我給你打個五折，行不行？

大金鏈子幾乎是一字一頓的回道 , 不行！然後又是各種謾罵侮辱。

眾多的食客，全都看著我，眼中滿是憐憫，但從始至終 , 沒有一個人站出來勸一句。哪怕說一句 , 行了行了，算了算了！

我的牙齒都快咬崩了 , 指甲深深的掐在肉里，都掐出了血。

最終，我完完全全妥協了。帶著無盡的憤怒和委屈，我低吼了一句，「我給你免單，還不行嗎？不就這三百七十五塊錢嗎？我給你出了！」

大金鏈子稍微愣了一下，緊跟著就朝著我臉上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罵了一句，臭傻逼！

哥！我的身後陡然間響起一聲咆哮聲。

前台鬧得動靜太大了，驚動到後廚我弟。

我心一緊，還沒等我轉身阻止。

一個身影陡然間竄到我的身前 , 緊跟著我就聽到了響亮的啤酒瓶爆裂聲。

砰！

酒花四濺！

我緊掐著的手心，猛的鬆了下來。身子一軟 , 癱坐在椅子上 , 腦海中只有一個迴音，完了！

02

當警察給我弟帶上手銬的那一刻，我真的感覺天都塌下來了。

我在出租屋裡 , 一整天滴水未進。

直到下午四點多的時候 , 警察來電話 , 說鑒於我弟是未成年又是初犯的情況 , 這件事可以進行調解。調解的條件很簡單，我出三萬塊錢醫療費。

掛完電話 , 我特別想大哭一場。

我做服務員的工資並不高 , 雖然升了領班 , 但是每個月除了留下必要的生活費 , 其餘的錢都郵寄給了我媽。所以我在外面工作了將近三年，其實存款一分都沒有。

至於我郵寄回家的那點錢，估計也只能維持我弟和家裡的基本開支，就算剩下 , 也沒多少。何況我弟的事情 , 我也不敢跟我媽說 , 估計她都能暈過去。

錢，我出不了。但，我弟必須的救。

哪怕就是要我的命，也必須救我弟！我弟這麼小，將來前途無量，我不能讓他的人生有污點啊！

我來深圳之前，朋友本來就不多。在深圳待了將近三年，大浪淘沙，朋友已經屈指可數。

第一個想到的朋友就是方磊，情況緊急 , 我也只能厚著臉皮給方磊打電話。

其實我跟方磊聯繫的並不多，陡然間打電話借錢 , 我也說不出口。支支吾吾聊了大半天 , 方磊倒是先察覺到了。

方磊性格豪爽 , 直接就挑明了，志強你是不是遇到什麼事了？

我猶豫了一下 , 硬是憋回了那可憐的自尊，說 , 恩 , 遇到事兒了 , 缺錢，能先借我點救救急嗎？

方磊絲毫沒有猶豫 , 也沒問我什麼事。他直截了當，問我要多少錢，一會下班的時候轉給我。

方磊的收入我也是知道的，我不想他太為難 , 就說 , 你能借我多少 , 就借我多少。

這個時候，方磊才察覺到了我的異樣。然後不依不饒的追問咋回事。沒辦法，我就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跟方磊說了。

聽完，方磊直嘆氣。他還以為我借一千兩千生活救急呢。這冷不丁要三萬，他也沒這麼多錢。而且最近女朋友懷孕了，還要去打胎。就算是不打胎，全給我，也沒超過四千塊錢，還兩萬多根本就沒著落。

我說沒事 , 能借我多少就多少。畢竟方磊肯借錢給我，已經讓我很感動了。

方磊鄙夷的切了一聲 , 然後很直接的說 , 就我的這點人脈和家底 , 他還不了解？想借三萬塊錢 , 根本就是無稽之談，除非去搶銀行！

說到搶銀行，方磊頓住了。然後開始警告我 , 你小子可千萬別干傻事。

我其實也挺無奈的 , 說實話 , 我當時還真有個極端想法。那年頭蘋果手機剛流行 , 有人為了蘋果手機賣腎。我弟在我心中的位置，肯定比蘋果手機重。我自然也願意為我弟賣腎。如果一個腎不夠，那我就賣兩個！只要我弟沒事，這就夠了。

方磊聽完我的想法 , 又把我臭罵了一頓。說我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 還說即便賣腎 , 那也是採摘腎源以後才付錢。等到一整套流程走完，我弟說不定已經被關進了少年收容所。

一番痛罵過後，方磊沉默了一會。嘆了口氣告訴我，其實倒是有個來錢快的工作。他一哥們，只用了一年的時間，就掙了一輛車。

方磊的這句話，對於我來說，無異於一根救命稻草。

我內心一陣狂喜，趕忙追問是什麼工作？

方磊又開始支支吾吾，閃爍其詞 , 說怕我的性格做不來。

我態度堅決，只要能掙錢救我弟 , 什麼工作我都願意做。

方磊磨蹭了半天，最終說出三個字——

男公關！

我的腦袋一嗡 , 頓時說不出話來。

我在深圳混跡這麼久 , 自然知道男公關三個字的含義。

方磊見我不說話了 , 無奈的嘆了口氣，讓我別瞎想 , 他再幫我想想辦法。

掛了電話 , 我整個人重重的摔回床上。腦海中揮之不去的只有三個字，男公關！

我無法接受自己去做男公關 , 去做別人口中的鴨子。違背著自己的良心 , 靠出賣自己的尊嚴去獲得金錢。

可我更不能不去救弟弟。

我在床上輾轉反側，腦海中不住的回蕩著警察的那句話，受害人答應，給你一個星期的時間籌錢。

一個星期 , 我根本就不可能籌到三萬塊錢。

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 , 我其實已經沒得選擇了。

我緊握著的手機 , 已經潮濕一片。猛的坐起身來，我翻出方磊的電話，「麻煩你幫我問下你哥們，我能不能做男公關？」

我的話說完，那邊久久沒有回聲。

我能想像得到方磊吃驚的樣子。

03

我本以為方磊會說什麼，可最終 , 方磊只是說了一句讓我等電話。

我也不知道糾結了多久 , 只知道窗外完全暗下來的時候 , 方磊的電話打來了。

方磊的聲音有些疲憊 , 他跟我說，硬是哀求了哥們一個多小時 , 吐沫都說幹了。哥們才勉強答應幫忙引薦。

方磊的話 , 多少讓我有些吃驚。在我的記憶里 , 招聘男公關的小廣告 , 路邊電線杆上貼的到處都是。不應該是他們缺人嗎？怎麼聽方磊的意思，想當個男公關還挺不容易？

方磊說完，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趕忙解釋，我哥們這個男公關跟你平時了解的男公關可不一樣。

方磊的話讓我有些意外，難不成男公關還有兩樣的？

不等我問，方磊就說以後你去上班就明白了。

方磊在電話中給我念了一串電話號碼 , 最後還要了我的銀行卡號。

掛了電話 , 我猶豫了一會 , 還是照著方磊給的號碼打了過去。

電話接通，我直截了當的說自己想做男公關。結果，讓我錯愕的是，對方說我打錯了，然後就直接掛了電話！

咋會打錯了呢？我連忙再打給方磊。方磊一直罵我蠢，還說這種高級會所不是街邊小廣告。然後讓我再打，先報他哥們雷子的名號。

我用方磊教我的方法，再次打了過去。果然，這次沒有再掛我電話。

電話那邊反覆的問了我的身高、體重、年齡，臨掛電話的時候 , 還讓我給他發條彩信照片。

在我將彩信發出來半個多小時以後，他終於簡訊約我在口岸的一個茶館面試。

面試的流程很簡單 , 三十來歲的中年人僅僅只問了我一個問題，為什麼想做男公關？

我把弟弟的情況一五一十的跟中年人說了 , 中年人抽了一根煙 , 然後深深的看了我一眼 , 問我想好了？一旦入了這行，那這個齷蹉的標籤 , 很可能一輩子可都撕不掉了。

我已經沒有退路了 , 我說想好了。

中年人也沒在說話 , 拿了一張個人信息表 , 讓我填完，然後交三千塊錢入行費，明天就可以上班了。

信息表好填，可……現在別說三千了 , 我連一千都沒有。

正在這時 , 手機簡訊響了 , 方磊發來的，他告訴我，除了三千押金，還多給我轉了五百，讓我去買套體面的衣服。

看完簡訊，我一陣感動。我也終於明白方磊要我銀行卡號的目的。

我問中年人，錢能不能上班的時候再交。中年人說可以，然後起身撕下信息表的一角，快速的書寫完一行字 , 推到我的跟前。

晚上八點，小江南會所！找阿南！

（會所為化名）

等我看完紙條再回頭，中年人已經走出了咖啡館。

回去的路上 , 取完錢 , 拿著方磊給的五百塊錢 , 去買衣服 , 我還是挺心疼的。來深圳這麼久，也有買過衣服 , 一次性拿這麼多錢買衣服 , 還真是第一次。

我心裡清楚 , 既然要做這行 , 就要穿好點。這麼想，我就走進臨近的一個商場。

商場很大，一二層主營男裝。逛了一圈，試了幾套衣服 , 感覺各方面總是不太滿意。

就在我考慮要不要再轉去下家商場的時候 , 身後響起了很輕的一個喊聲 , 志強，是你嗎？

扭頭，看見一個姑娘。十八九歲的模樣，有些瘦，扎著一個馬尾，穿的很樸素。

我看她，感覺像見過，怎麼也想不起來是誰？

姑娘見我盯著看她，臉稍微的有點紅，目光還有點躲閃。

我猶豫了好一會，那個……

姑娘估計猜出來，我想不起她。低頭咬著嘴唇 , 紅英，李紅英 , 咱們一個村的。

哦！我這時候才想起來 , 只是之前並不熟悉 , 又加上很多年未見 , 一下子確實認不出來。

李紅英問我來幹啥，我說買衣服 , 一直沒挑選到合適的。

她笑著說：「要不我幫你挑一套試試？」

不得不說 , 李紅英雖然很土 , 但挑衣服的目光真獨到。她給我搭配的這身衣服 , 相當不錯。

等我要去櫃檯結賬的時候，李紅英把我攔了下來。說她在這裡上班，去結賬可以有個內部折扣。

等她結賬回來，將小票遞給我的時候 , 我傻眼了。一套四百多的衣服 , 內部折扣價 , 四折，才一百多。

我挺高興的，也挺感激她的。很誠心的說了一句：「你給我省了這麼多錢，有機會請你吃個飯。要不留個電話？以後搬家啥的，需要苦力的時候也可以打給我。」

說完這句話，我心裡咯噔一下。我要去做男公關了，萬一……

真的要留這個電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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