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打動人心的高考，不在今天，在1977年的冬天

作者 | 楓葉君 來源 | 精緻小號

一年一度的高考又開始了。

相比從前，如今的高考在人們的心目中，已經沒有了以往的分量，一來現在的大學招生一擴再擴，上大學已不是什麼難事；

二來大學畢業後，也早已不比當年，需要自己費勁巴拉地找工作，不然就是個無業者。

這樣的高考，自然不可能呈現過去的模樣，「千軍萬馬過獨木橋」無從談起，三兩天的考試也不再是遴選「天之驕子」。

準確說，只能算是全國高三年級的統一期末考試。

如今的00後當然不可能知道從前的高考是什麼樣子，即便是90後、80後，也很難想像，當年的高考是怎樣一種場景和氛圍。

八十年代的高考是真刀真槍的。

如今四五十歲的中年人，如果參加過高考，一定會對那種「背水一戰」的場面記憶猶新。那是緊張，期待，甚至，有幾分悲壯。

那時候的大學，遠非今天的大學生們所能想像，即便是面對非常優秀的考生，學校大門也只敞開一道窄窄的縫隙。

看誰能憑藉實力，擠進那對眾多學子恍如另一個世界的校園。

三天的高考，清苦的學子們，或者從姐姐那裡借來自行車，或者從父親那裡借來手錶，懷揣一個饅頭。

手裡連瓶水都沒有，就頂著烈日，在蟬聲蛙鳴中奔赴人生的考場了。

如今的考生，帶著各種先進的通訊工具，由父母開車送到考場，父親母親在考場外整日守候。

連交警和特警都出動了，考場周邊不許過車，不許鳴笛，上午考完，有的考生還就近在早已包好的酒店住下，在有空調的房間里午休。

這些，在八十年代是不可想像的，那個時候的考生從未想過，考一次試還要把全家動員起來，更不可能奢想舒適的物質條件。

八十年代的考生對自己當年的高考是充滿自豪的，儘管他們中的許多人沒有考上一流大學，甚至不是本科院校。

可是，人們知道，他們是真正在爐火里煉過的，即便沒有刻上耀眼的標籤，他們也是真正的好鋼。

並且，他們是內斂的，謙虛的，他們在內心深處對他們的學長充滿敬意，那些比他們年長几歲，甚至更多。

參加過競爭更加激烈的1977年高考的學子們，不，確切地說，他們來自各行各業。

有的是學生，有的是工人，軍人，農民，只有一點是相同的，他們渴望知識，希望通過知識改變自己的命運。

1977年高考是各方大力呼籲的結果，最終，由最高層拍板，從當年起恢復中斷了12年之久的全國高等學校入學考試。

由於決定恢復高考時間已晚，當年夏天已經無法完成考試工作。

所以，只好把考試時間改在年末，以便教育部門有時間完成準備工作，以及讓考生有幾個月的複習時間。

1977年12月1日，全國約570萬考生參加了文革結束後的首次全國高等學校入學考試，這也是建國以來唯一一次在冬季舉行的全國高考。

因為考試延遲，被錄取的考生只能在1978年2月入學。

冬季考試，初春入學，見證文革結束後的第一次高考，這是1977年高考考生一生的光榮。

1977年的12月，有多少地方下雪，不知道；有多少考生踏著雪花走進考場，不知道。

只知道，在作家高滿堂的筆下，在電視劇《雪花那個飄》中，在東北大地上。

那是一個雪花飄飄的日子，趙長天和鳳凰屯知青點的夥伴們，激動的心與漫天的雪花一起飛舞，渴望人生的變軌。

當聽到村委會大喇叭里傳出恢復高考的通知，知青們幾乎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當他們清醒過來，明白了一個可能改變命運的機會實實在在地擺在面前時，他們歡呼雀躍，沒命地往村委會跑去……

四十年後的今天，高考還是叫高考，可是，沒有人再有如此劇烈的激情迸發。當然，還是很多人把高考當成一次人生的大考。

但是，路已經寬闊了不知幾倍，在一個很多人都會有書讀，可以花錢讀，甚至可以花外匯去國外留學的年代，這個高考怎麼可能還有往昔的魅力？

更不用說，如今是拼爹的年代，高考不過是一種形式，身為草根，即便考上不錯的學校，也未必就有很好的前程。

相反，如果有殷實的家庭背景，有個高官或富豪老爹，不用高考，也依然可以要風得風，要雨有雨。

可是，1977年的考生們完全不同，他們把高考視為自己人生中難得的機遇。

在前往考場的路上，趙長天突然胃潰瘍發作，腹痛難忍，無法行走。

鋪滿厚厚積雪的山路上只剩下他和深愛著他的村辦小學教師劉翠翠，此刻他們顯得如此渺小而無助。

劉翠翠不忍心見趙長天的夢想就此破滅，她毅然以瘦弱的身軀背起趙長天，朝考場走去。

劉翠翠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把趙長天背到考場，自己卻暈倒在學校門口。趙長天在最後一分鐘進入考場，參加了高考，而劉翠翠卻與高考失之交臂。

這是電視劇中非常感人的場景，命運，愛情，在這裡交織在一起，它想告訴人們的是，在那個年代，高考是和改變命運緊緊相連的。

1978年夏，全國舉行了第二次高考，也是文革後第一次夏季高考，610萬考生報考，結果只有40.2萬人成為幸運兒。

1978年初春和秋季，1977年和1978年兩屆高考通過者，同年先後進入大學，這是中國高考歷史上唯一的一次。

如今，1977級大學生已經是60歲上下的人了，時光荏苒，世間萬變，可是，他們在我的頭腦里仍舊是莘莘學子的楷模。

我比他們年輕許多，但是，每當從書中和影視劇中看到他們當年參加高考的情形，我的內心都會對他們產生由衷的敬意。

他們彷彿先期出發的登山者，在最艱苦的條件下登上山頂，留給後來者的，是堅韌的毅力，和不甘平庸的精神。

高考是一首夏天的奏鳴曲，而在冬季奏響的只有一次，那就是1977年的冬天，它不是奏鳴曲，而是一首交響樂。

如果要給它起個名字，最恰當的莫過於貝多芬的《第五交響曲》，它的主題只有兩個字：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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