釣魚郎的故事

釣魚對我來說，並不是突發奇想地想要多一個興趣愛好，只能算是興趣愛好的重拾，不過這一興趣被遺忘了快三十年。

小時候村子裡有個兩畝左右的水塘，那時水還清澈，魚是自然生長的，夏天時游泳摸魚，天氣冷些時就變成釣魚了。

釣魚的人並不多，每年幾乎都是固定的幾個成年人，還有十歲八歲的小孩陸續加入。印象中有兩個大人的魚竿是買的，很精美的樣子。其他人都是買魚鉤和線後自製的魚竿，我也是加入其中的小孩之一，當然，我的魚竿也是大多數的那一類型。

那時母親總警告我們不要去水邊玩，釣魚自然也不在鼓勵範圍，但越是不被允許就越是想嘗試。

從竹林里砍一根細長的竹子，買幾米魚線和兩隻魚鉤，再切上幾段干透了的高粱稈頂部的實心部分——當浮漂用，用廢棄的電池金屬皮融化後再澆鑄成有細孔的小圓塊——當鉛墜用，一根DIY的魚竿就做好了。

順便在田間地頭挖上幾十條蚯蚓做魚餌，隨便一個下午幾十條二三兩的小鯽魚就將塑料小桶裝滿了。

可惜好景不長，水塘的清澈沒過兩年就變成了惡臭和漆黑，小漁夫的美好時光一去不返。

去年春夏交際之初，因為白天工作很忙，只能在晚上抽時間運動。河邊夜跑時看見還有不少人在釣魚，那個遠去的興趣倏然間在內心激蕩起來。趁著周末去逛了好幾家漁具店，琳琅滿目的漁具讓我發矇，釣魚似乎不應該那麼複雜和瑣碎吧，我從來不是玩裝備類型的，但是釣魚這事真要實施起來，似乎也沒那麼容易。

一晃一年光陰就過去了，我從公司辭職出來恢復了自由身，跑步也從三五公里到第一次突破半馬距離，這其中，自己跑了幾次半馬長度的距離，參加過兩次越野跑，一次半馬一次五十公里。

無論是比賽還是平時跑步，我都在自己的節奏里，身邊總不時跑過更快的身影，但我從未想去追趕，我享受的跑步是在自己舒服的節奏和配速里，可以去思考問題，還可以有時間觀察身邊經過的每一個人。

終於在跑完五十公里越野後購買了自己的第一根魚竿，一套現成的浮漂魚線和鉤子，及餌料，萬事俱備只缺甩竿。

想想小時候，釣魚直接就用鉤子和線，後來嫌魚線容易斷，還特地找了米袋子縫口用的那種粗線，再後來，還自己用大頭針做魚鉤，那樣都能釣上魚來，現在有些正規軍的模樣，肯定魚獲滿滿。

興緻勃勃地跑到上塘河邊，發現浮漂根本就浮不上來。於是又擱置了幾天，退換這套魚線浮漂各種，單獨購買了魚鉤、一整卷的魚線、鉛皮，總共花了100元。至於浮漂，決定自製——找了幾根較長的吸管。

六月的首個周日，早上起來跑了一個半馬，感覺還挺好，午飯後決定出去試一下魚竿。第一次和魚餌，完美失敗了，既不能掛鉤，還無法檢驗這魚餌是不是會有效，還想甩兩竿，撿根樹枝在泥土裡瞎刨，女兒也給力地一起刨土，居然還真的刨出來了蚯蚓，繼續刨，刨了五六根，趕緊掛上魚鉤。

十幾分鐘過去了，終於有咬鉤，拉啊拉啊拉，怎麼也拉不動，簡直懷疑中大獎，莫非第一竿就來一條大魚？終於拉上來，一隻張牙舞爪的蝦，快到岸邊的時候，它啪一聲掉回水裡。繼續甩，一個多小時無感。決定換一換位置，又是一個多小時，浮漂就在那裡一動不動。

換一下魚鉤上的蚯蚓，和不遠處的釣者閑聊。再回來守著魚竿，終於咬鉤了，浮漂動了一下，又一下，浮漂被拉下水面，拉起來，一條二兩左右的汪刺魚扭動著性感的軀體，總算是開張了。

不過之後又是幾小時的嘗試，顆粒無收。恰好，之前約好路邊擼串的親友抵達，耐不住這六月烈日的長時間烘烤，收竿。

於是我將這條三十年來首釣的小魚弄乾凈了放上擼串攤的燒烤架，居然成了當晚味蕾最佳。

並不在乎釣到與否，我在乎的是這釣魚為名的過程里，想到了什麼，想清楚了什麼，或者決定了什麼。

跑步和釣魚，一動一靜。跑步讓我在運動中更好地思考：決定辭職並不再和三觀不合者共事；釣魚則讓我在等待中更好地思考：絕不與純粹投機者為伍。多年前，我在個人簡介里加上生活家這一頭銜的時候，很多人問我生活家究竟是個什麼玩意。生活家的字樣如今隨處可見，於是將其從簡介里去除，或許可以加一條：垂釣愛好者。

本文攝影/王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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