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法家王僧虔：馴虎師養成記
王僧虔(426年-485年)，琅琊臨沂人，王導玄孫，劉宋和南齊時官至尚書令。喜文史，善音律，工真、行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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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僧虔是南北朝人，祖先陣容超級豪華：王導、王羲之、王獻之……政屆、文藝界通吃。雖說到王僧虔這代有點沒落，但父祖依然做過不小的官。這樣的家庭，他對自己的期待值自然不低，不僅練書法揚家學，還要練臣術振門楣。
苦練書法自不必說，家族聚會也得端著，別的小朋友嬉戲，他卻用蠟燭油做鳳凰，惹得長輩頷首不已。二十多歲，王僧虔書法已成氣候。
宋文帝見他寫在扇子上的書法，很是推崇，說他不僅字寫得比王獻之好，器度風雅更在其祖先之上。見皇帝如此點贊，王僧虔當然很受用，但萬不忘投桃報李，來個回拍，說這正是陛下你治國有方，國泰民安，臣才有閑情塗鴉呵。王僧虔這席話雖有拍馬嫌疑，但因為文帝誇讚自己在先，屬禮尚往來，倒合情合理。
之後，王僧虔先後任秘書郎，太子舍人等職。做此小官期間，王僧虔很低調，做宅男，不顯山不露水，只修身養性，培德固本。哥哥因站隊失敗被殺，王僧虔不逃不躲，視死如歸，贏得頗多點贊。對侄兒，他更是視愈親生，侄兒生病，他衣不解帶，喂湯喂葯，還誓以仕途換侄子平安，更為他贏得了令名。
02
其時，皇帝孝武帝劉駿雖昏庸殘暴，卻是文青，詩寫得慷慨悲涼，字寫得行雲流水。但文人相輕，何況有權力的文人，更想在文藝上也出出風頭。名書法家王僧虔自然就成了他挑戰的對象。
皇帝的心思，王僧虔自然明白。和性命相比，書法只是奢侈品，算得了什麼？某日，劉駿聚一幫文人，明裡搞風雅集會，暗地裡卻是滅王僧虔威風。聰明如王僧虔焉能不知。於是，他故意露出破綻，留下小辮子給大家抓，大家抓得歡實，皇帝才笑得歡喜。
只是，這樣的敗筆對書法高手來說，顯然也有難度，不露痕迹地落敗才是王道。王僧虔想了想，乾脆弄來一支壞筆，壞筆寫壞字天衣無縫，沒有著意之嫌。
劉駿的字本來不壞，王僧虔又故意求敗，這一來，高下自然分清。劉駿見狀，鬆了口氣，此人不是對手，但可以擺在朝廷當花瓶，順便也可顯示自己的胸襟。
03
之後，王僧虔又當過吳興太守、會稽太守之職。書法家、祖宗王獻之也當過吳興太守，王僧虔踏跡尋祖，作官清簡，寫字清秀，成為佳話。當會稽太守時，王僧虔卻遇到了考驗。
其時，皇帝紅人、會稽籍中書舍人阮佃夫正在會稽老家。這等結交權要的機會，別人求之不得，王僧虔卻只是禮節性地拜訪，並沒有舉行盛大歡迎儀式。這樣做的結果是，阮佃夫回京，讓人彈劾王僧虔，王僧虔被罷官。
只是，王僧虔的家世、修養、能力都註定了他會很快崛起。不久，他就復出了，先是吳郡太守，湘州刺史，後是吏部尚書、中書令，尚書令……在劉宋末年，他的仕途依然風生水起。
齊代宋後，王僧虔並沒有被清算，照樣做官。
巧的是，齊高帝蕭道成也喜歡書法，也喜歡顯擺自己。一日，與王僧虔比賽後，要排排座，吃果果，問他書法界誰才是第一。王僧虔說自己第一，皇帝亦第一。自己是臣書中第一，皇帝是帝書中第一。此番話滴水不漏，既拍皇帝又標榜自己，讓齊高帝挑不出毛病，大笑而止。
之後，王僧虔又被任為開府儀同三司，和侄子一門二台司，共居要職。三司即三公，是文散官的最高官階。恩寵如此，王僧虔卻更低調，向朝廷力辭。侄子蓋房，稍微豪華點，王僧虔就不進其家門，侄子只好親手毀了。
不是王僧虔不通人情世故，而是他深知，物極必反，盛極必衰，王家興盛多時，與其坐等宿命，不如主動出擊，低調內斂，把命運掌握在自己手裡。
04
60歲時，王僧虔無憾而逝，被朝廷追贈為司空，哀榮無限。他生前極力推辭的官職，在他身後，又以這樣的方式回歸。從沒落貴族到新朝權要，在頻繁更疊的南北朝，王僧虔卻優裕自如，進退隨意，不僅舒青雲志，還重振家風。
都說伴君如伴虎，王僧虔卻創造了奇蹟，無論是宋文帝的真心讚許，宋孝武帝的曲意排擠，還是齊高帝的假意調侃，他都敷衍得滴水不漏。
這樣看來，王僧虔更像一個馴虎師，階段性目標赫然在目，小時養性，鶴立雞群；長大為兄不顧身，為侄不顧仕途；為官清簡寬厚，為臣不畏權貴。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一個都不能少。
正是這些細節的積累，這些步驟的修鍊，才使他堅持自我而又能長袖善舞，對宋文帝欲拒還迎，對孝武帝避重就輕，對齊高帝剛柔相濟……一部臣術，竟然被他寫成了一部馴虎記。馴虎師王僧虔，也因此成為叢林中一個經久不息的傳奇。
文丨如夢令 圖丨源自網路
日落參禪，聞雞練劍
心如枯木，月映千潭
中國鐵路作協會員，文學碩士。
叩古問今，溯尋歷史的沉靜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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