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留痕》 29 文墩，因我們的到來而生機盎然

本公眾號是子女們為了

紀念母親廖若蘭女士而建

（1943.3.8-2017.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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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墩，因我們的到來而生機盎然

1974年冬，我們四個孩子最小的兩歲，最大的才九歲，生活確實有困難，就向衛生局申請調動到離家近一點的李場衛生院。李場衛生院是一家新開辦的醫院，在天門到皂市的公路邊上，沒有想到友寶在武漢醫學院修業回來，也分配到了這裡。她是這所醫院的新生力量，如今的寶醫生已今非昔比，幾年的大學熏陶，早已經由一名普通的醫務工作者成長為一位名符其實的主治醫生。能再次和友寶共事，也真是難得的緣分。多少年來，友寶已經成為我們的家人，在她上大學的日子裡，我們會很挂念她，給家人做衣服時，總會自然地把她算在其中。寒暑假回來，我這兒就是她的家，中學的很多老師見她來了，打招呼都是「回來了！」而她也是很自然地把自己當這個家的主人，為這個家操勞她力所能及的一切。友寶很能幹，做事利落，三下五除二，不像我磨蹭。孩子們成長的過程中，都有她的伴隨，她的關懷。一向對人真誠的舫兄，更是把她當妹妹一樣對待，舫兄平時並不多言，但關鍵時刻往往一語中的。

記得1971年我下放在家的時候，友寶一有時間就去看我們，我就和舫兄商量，能否和中學的梁校長打個招呼，汪校醫年紀大了要退休，讓友寶調來當校醫。舫兄說：「當校醫能有什麼前途，也許永遠是個校醫，不如趁年輕去學點醫學知識，現在正是工農兵上大學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想想辦法申請上大學。」正是舫兄的這一關鍵性的提醒，我們才安排友寶兩次到天門，找有關領導提出上大學深造的意願，友寶在伯父的幫助下，以自己的聰明才智考上了武漢醫學院，才有了以後的成功。我很感謝舫兄眼光敏銳，抓住了這稍縱即逝的機會。

記得友寶剛從大武漢回來，長了見識的她買回新式的衣著，一件藍黑相間的格子春裝穿在我的身上，一條粉綠的紗巾系在我的脖子上，一雙簡約時髦的皮鞋穿在我的腳上，頭上扎兩支小辮，很是時尚，還因此鬧了一場笑話。因為新醫院的人都來自各地，相互不認識，有同事告訴友寶，今天收費處來了一個「女孩子」報到，友寶一聽，急了，明明是姐來收費處上班，怎麼又來了一個女孩呢，爭得臉紅脖子粗，友寶說：「我怎麼沒看見？」同事說：「我們都看見了，那女孩穿的藍黑格子春裝，系著淡綠色紗巾。」友寶一聽，又樂了，說：「她哪裡是女孩，那是我蘭姐，四個孩子的媽。」一場誤會，開懷大笑，是友寶像當年我給她梳辮子、配服裝外出開會一樣，她也在精心打扮已而立之年的姐，讓姐一個四個孩子的媽被別人誤當成沒有結婚的女孩。從此，我們在一起上班，友寶是坐班醫生，我當收費，我們工作兢兢業業，從不懈怠。

友寶（左）和我

那時候沒有文化生活，我們只能看幾本書來了解外面的世界，我們常常聽見多識廣的友寶繪聲繪色的講《一隻繡花鞋》的諜戰故事，聽她唱長征組歌「橫斷山，路難行，天如火來水如銀……」休息時我們帶著紅伢，徜徉在文敦的松樹林里，享受著大自然生命的粗獷，聽著蟬鳴鳥語，撿著松果、松菌，把松果帶回家做爐子的引火柴，把松菌用煤油爐燉肉吃。我們吃飯在一起，誰先下班就誰打飯，不分彼此。放假了一同回家，一起過年。友寶的親姐姐住在張場，離我們很近，我們時而去她那裡拿些腌菜、雜辣子，加上新鮮菜，燉點雞蛋，生活過的有滋有味，美好而恬靜。同事冬珥也是很好的姑娘，又熱情又開朗，是個漂亮的護士。她很喜歡紅伢，常常幫我帶她，紅伢叫她冬幺姨，她老是笑聲朗朗的。我們一同去撿松菌，加上我們醫院和人民公社都在一個院子里，年輕人多，信用社的黃雲，廣播站的杜德，都是我們的好朋友，那個原本的窮鄉僻壤，因為有我們的到來而變得生機勃勃，樹林的鳥語，松毛的芬芳，清新的空氣，人脈的興旺，無不讓人感到生活的美好。春節他們會到我們家和友寶一起，共享節日的快樂，大家互相幫助，互通有無，我們團結互助，似乎沒有解決不了的困難。

唯一讓我耿耿於懷的是友寶已經大了，她有了穩定的工作且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在我的心目中，她是一個有條件嫁得好的女孩，出身好、有學歷、有專業技術、有能力、有身材、有個性，她有資本百里挑一。可是，也許是我的目標定的太高，也許是我們活動的圈子太小，一直以來，周圍一直沒有遇見一個心儀的人能般配友寶，身邊雖不乏追友寶的人，可離標準太遠。以當時我們關係的密切，我就如同家長一般，我的意見是有一定份量的。要找一個出身好的、有一定學歷、真才實學的、長相身材對得起觀眾的、性格愛好相投的，說起來簡單，其實談何容易。我和舫兄曾經在高中的優秀學生中物色過，年齡又偏小，幾番折騰沒有結果，心裡暗暗有些不安。

還記得1971年，有過一次難忘的糾結，那年友寶才二十歲，有中學的老師主動找我，說給友寶介紹一個朋友，我覺得友寶還小，不急，但也不想錯過。介紹的是一個基本合乎我們要求的，本科學歷、家是青島、復旦大學畢業、長相身高都不錯的坤，可是坤有一個在當時看來致命的劣勢，他出身不好，名牌大學畢業的坤正被貶困守山區，已經領教過階級鬥爭風險的我，太了解政治的殘酷，對今後的政治形勢也無法估計，不敢貿然去冒那個險，可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我們只好讓友寶跟著感覺走，看是否有緣份，幾次書來信往，關係沒有得到發展。也許是理智戰勝了情感，也許是沒有愛的基礎，更也許是「階級鬥爭」的陰影，沒有修成正果。後來，聽說坤在同事的幫助下，找了一個農村婦女，還有了兩個孩子，十一屆三中全會召開，那是八年以後，坤落實政策回了上海。他的妻子終究沒有隨他回城，以悲劇告終。

階級鬥爭的利劍，不僅傷害著出身不好的子女，同樣也傷害著無辜的貧下中農。在文敦，我們的人際圈子太狹窄了，我們天天面臨的主要對象是患者，我們心中的白馬王子沒有光臨我們這個基層醫院。曾經有一個同事希望為自己的弟弟爭取到友寶，可是友寶有自己的標準，沒有達到目的的同事利用我的出身問題大做文章，企圖離間我和友寶的關係，為此我和友寶的友誼經受了一場考驗。

最終，友寶有幸在她老師的關懷下，解決了自己的婚姻大事，老公超超是個地道的城關人，一個有聰明才智、有著藝術天賦、詼諧而樂觀的中學教師，友寶有了自己的家，從此，我可以放心地看著她一步步營造自己的小家庭。幾十年走來，超超全心全意愛著這個家，加上友寶的精明能幹，夫妻和睦，美滿幸福。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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