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詩十三章/王十偉
散文詩十三章
雨絲
雨呵，你為什麼要敲擊我飄柔的窗帘？
當第一次愛的火苗在我的內心燃燒的時候，不正是你撲滅了這初萌的愛情嗎？
當風和日麗，我們不都是一樣嗎？你是飄逸的雲，我是透明的人，可是，你為什麼要哭呢？為什麼這樣急促而匆忙地敲擊我飄柔的窗帘？
哦，雨呀，你冷嗎？進來吧！在我這火山般熾熱的小屋裡，你會升華的！
眼睛
象風呼喚著海，我也聽到了您那無語的呼喚，母親，在您的那雙深沉的眼睛裡！
母親，兒讀懂了您眼睛裡的詩句，兒是您愛的結晶，也一定將希望和愛留給子孫。
吻
吻，人生最初的愛的洗禮。人啊，誰個童年沒有接受過母親的吻！
吻得舒心，吻得自在，沒有甜蜜的吻，就沒有母愛！
人啊，別厭棄自己母親的蒼老和衰敗，別忘了是母親的吻把我們迎接到了這個世界！
小溪的呼喚
還記得家鄉的那條亮晶晶的小溪，孩提時，我總愛裸露著胖乎乎的身子，蹚著淙淙歡唱的溪水呼喚我的母親。
「哦，孩子，在你身上，我看到了明天的希望。」您激動地說。
母親，難道世界和您的夢都象我一樣胖乎乎、裸露著身子的嗎？
祖母情
祖母，在這夜半更深的小屋裡，燈光下，您又微偏著頭，激動地撫摸那鋪散在您床沿的那堆晶瑩的硬幣了……
那是您一天天、一月月聚積的希望呀……
您一枚枚數著、掂量著……於是，我看見，從您田壟般的皺紋里，流出了甜甜的笑意……
忘不了給小孫女買條天藍色連衣裙，不再讓她撅著小嘴，望著藍天掉淚；
噢，對了，應該買件象樣的禮品，您忘不了，明天是孫兒的生日……
可是祖母呵，您究竟留給了自己些什麼？
我曾多少次謳歌偉大而善良的母愛，今天我明白：是您用乳汁餵養了母愛，對孫兒，您更有著雙重的愛！
搖籃
祖母，別、別再揮動著您那雙枯槁的手，編織那隻破舊的搖籃了……
忘了它吧，忘了那象您夢一般蒼老的搖籃，歲月更新，光陰荏苒，等我有了孩子，一定買只花紋比這更奇，色彩比這更艷麗的……祖母，忘了它吧，忘了那隻破舊的搖籃吧！
而您，仍低著頭，不停地編呵、織呵……您是在編織那遙遠的夢嗎？
您告訴我，這隻搖籃，曾是我嬰兒時的港灣，是您，一夜夜、一天天，不停地搖呵、搖呵……把我搖成人……
祖母，那根根藤條，就是您愛的琴弦。
我知道了，您編織的，不僅是一隻破舊的搖籃，也是在編織我的這顆將泯的童心……
搖籃呀，搖籃……
一副瓷製的假牙
幾日前，為祖母配製了一副瓷製的假牙。祖母手捧著它，撫摸著、擦拭著……驀然落下一行晶瑩的淚花……我的心顫抖了……
—寫在前面
輕輕地，輕輕地，祖母用她粗糙的手，在那副瓷製的假牙上撫摸著、擦拭著……
一行老淚順著那皺紋的河流動著、流動著……一直流到她微顫的手背上……
哦，這晶瑩的淚花，這鋥亮的牙床！
祖母，有了它，您乾癟的嘴裡從此不再苦澀，您可以和孫兒們一同品嘗豐美的佳肴，細嚼生活的芳香；您手裡捧著的，是您失而復得的、熱烘烘、香噴噴、結實的希望！
我的祖母，請別捧著這副假牙告訴別人，說這是孫兒為您配製的。有什麼可提的呢？當年，您乾癟的胸口曾棲息過孫兒多少豐富的暇想，您無牙的嘴裡曾流過多少蜜一般甜美的童話；就是您呵，我親愛的祖母，為了孫兒，您的頭上又添了多少根白髮……
祖母，請別、別提那副假牙。您的恩情，孫兒將永生永世銘記心上！
輕輕地、輕輕地，祖母用她粗糙的手，擦拭著那副瓷製的假牙，擦拭著她晶瑩的淚花……
哦，我的祖母
哦，我的祖母，都說您象門前的老榆樹，風燭殘年，還在搖晃……
您是老榆樹，您把愛的根須，深深地、深深地扎在孫兒們的身上。
每天，是您第一個捅開爐膛，燃起早升的太陽。爾後，挽起竹籃，扭開小腳，菜市場里尋覓新鮮的希望……更深夜半，您倚在床沿，抱著麻木了的、裂痕斑斑的腳輕輕揉擦著、揉擦著……您怕有一天，它不再聽您使喚，您再不能走到井沿邊漿洗衣裳；再不能用您老榆樹般稀疏的葉，在孫兒們的晴空遮一片陰涼……
我想：如果世界上，人與人之間都象祖孫一樣，即便在夜間，也會閃爍著感情的光亮！
哦，我的祖母，您象門前的老榆樹呵，風燭殘年，還在搖晃……
月光
月夜，夢一般地靜。
路燈下，幾隻蝙蝠悄然划過……
沒有聲音，也許睡眠者正在編織無數喧響的夢……
碧月高懸在中天。那遠處傳來的—
不是足音，不是微語……是月光流泄的音響。哦，今夜的月光，莫非也象我的情緒一樣？！
沒有人語，沒有車鳴，沒有鳥兒的歡唱……唯有月光在沙沙地流，沙沙地淌……月光下的世界，蒙娜麗莎般地嫻靜！
每一根高揚的樹枝，都挑一片銀色的月光。月光如泉，注向哪裡哪裡便汪一泓希望！
最好還是注入睡眠者的夢裡吧！讓銀色的月光洗去腦海里的每一個角落，洗去黃色的嘆息，灰色的憂慮，鉛一樣沉重的迷惘……
於是，每個人的夢境里都注滿了銀色的月光和銀色的希望……
人生的港灣
人潮漫涌的車站—離別與重逢的港灣！
兩雙手緊緊握在車窗口：「順風……珍重！」
何時能重逢？再道聲：「久別……辛苦！」
人潮漫涌的車站—重逢與離別的港灣！
……月光輕輕揮灑，鋪展你的路，也鋪展我的路，而彼此的心，卻在顫抖！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人生究竟有幾多別離、幾多重逢？
我默默佇立在月台上，用心靈為你祝福……
你揮一揮手，一雙眼早己模糊。
就這樣，無言相望，凝固了時間，也凝固了腳下的月光路。
驀然，催車鈴響，你手扶車窗，卻把頭深深埋進胸口。我向你探一隻手臂，另一隻手拉了拉被夜風撕開的風衣扣……
月光鋪展我的路，也鋪展你的路……
再見了，朋友！
祝福
——寫給妹妹十八歲生日
十八根蠟燭……
十八柱生命之光映在她秀麗的臉上，
十八朵春花飄灑在她年輕的身上；
這是一株長著十八個枝丫的童貞樹呵，藍瑩瑩的火苗彷彿葉兒，搖著一首天真的歌……
—哦，妹妹！
此時，站在這十八根蠟燭前，你為什麼沉默了，不再那麼甜甜地笑了？十八年，那是由無數枚鮮艷的太陽和亮晶晶的小星星編織的無數彩色的夢，那是一條無拘無束，撲啦啦流淌著歌聲、想像和歡樂的自由河呵！
—哦，妹妹，我的妹妹！
十八根蠟燭，在悄悄地，一寸 寸地燃……悄悄地，橫在天真與成熟，今天與未來之間。
悄悄、悄悄……那悄悄流淌的蠟油，是淚吆？
妹妹，吹滅它吧。然後，愉快地走向那比你的夢幻還迷人，比你的想像還要神奇的明天！
只是，千萬、千萬，不要吹滅了你的天真，你的純潔，將自己的生命之火投入到那無盡的真誠與愛的人間！
呵妹妹，漫漫人生之途，我衷心地為你祝願：願你一路平安，一路平安……
五月情思
五月的陽光之潮
將我的思緒洗刷得
沒有一絲兒雜念
—題記
五月之魚，在季節的河流里翹起翅翼！
陽光的白銀灑滿大地！
而五月的天空高潔，沒有一絲兒雲霾攪亂天之色彩，淡藍淡藍的天幕一如淡藍淡藍的海，遠處悠悠炊煙彷彿乳白色飄帶，彷彿升揚的風帆……
五月，濃縮了人生漫長的季節：也許早晨的一絲小風能給你冬寒之念，也許黃昏的瞬息夕照能給你夏暖之感；而寧靜的中午你躺在陽光的床上，承受五月的和風低吟、枝葉鳴唱，陶醉之中，你呻吟著滿足的眷念。 五月，給了我綿綿不盡的沉思，也給了我悠悠不絕的眷戀。在這靜穆時分，我感受她色彩之外的色彩，我體味她萬物勃發的愛戀，我傾聽她時急時緩的音律，我凝視她時簡時繁的衍變，我捕捉她豐厚堅實的主題，我勾勒她幻化旖旎的圖案，我浮想她億萬斯年後的景緻——連太陽也變得溫柔浪漫……啊五月，我的思緒在你轟鳴中疾速賓士—神情飄逸又偉岸！
五月之魚抖動翅翼，向季節河的深處緩緩游去……
友誼
人生不能沒有友誼。
漫漫的生命之途，當你失望，當你懊喪，友誼是鼓舞、是安慰、是一股勇氣和力量。
當你徘徊在人生的岔路口，憂思前進的方向，友誼是一雙溫暖的手，輕輕撫慰你心靈的創傷，並將你引到寬廣的路上……
當你的面前是危崖，是險灘，友誼便是青藤，是舟船。
友誼，是你癲狂時的理智，是你痛苦時的撫慰，是你夜路上的燈盞，是你喜悅時的伴奏樂曲……
人生不能沒有友誼。
當你年邁的時候，獨自兒蹣跚在秋天的夕陽下，請不要憂鬱，且莫惆悵，友誼猶如你手中那根結實的拐杖，它一路敲打著寂寞，使你追思，使你幻想：幻化芬芳的玫瑰，幻化黎明的霞光；它使你的步履不再蹣跚，一步步走向生命的輝煌……
啊，友誼是你孤獨時的伴侶，是你想像的翅膀，是你雨中撐開的小傘，是你挺直腰桿的錚錚脊樑……
人生，不能沒有友誼！
天上，不能沒有太陽！
作者簡介：王十偉，合肥人，1982年開始發表文學作品，至今已在全國多家報刊雜誌發表小說、散文、散文詩、詩歌及文寫評論等作品，數百篇（首），其中多篇作品被國家級刊物收選，自由撰稿人，安徽省作家協會會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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