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本:紅姑(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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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歌:村莊(外一首)
【作者簡介】劉宏宇,常用筆名:毛穎、荊泓,實力派小說家、資深編劇,北京作協會員。著有《管的著嗎你》《往事如煙》《紅月亮》等多部長篇小說。主筆、主創多部影視劇本,其中《九死一生》(30集諜戰劇)、《危機迷霧》(38集諜戰劇)已在央視、北京大台播出,《婚姻變奏曲》(30集情感劇)、《阿佤兄弟》(電影)已拍攝完成。
【本文由作者授權發布】
第十八集
臨近貴陽的官道(同17-59)·日·外
送靈長隊悲戚徐行。
披麻戴孝、獃滯、冷漠的朱子楨騎馴馬,摟著「顯考朱公諱巽之靈」牌位,行進在巨大靈柩車前。兩個家丁徒步隨行。
靈柩車後,並行兩輛帶轎廂牛車。玉青桂娘各守一輛,徒步隨行。
旁白:西醫、紅姑,都沒能改變朱世南客死他鄉的命運。他在一個清冷的凌晨,悄無聲息地離開了人世。當時,陪伴在身邊的,只有紅姑……
鏡頭穿入玉青隨行的牛車轎廂。
重孝、白紗蒙面的紅姑滿眼蕭瑟。
旁白繼續:紅姑後來說,她當時在打盹兒,朱世南說了什麼,沒說什麼,全然不知……
紅姑掀開轎簾往外看,目光掃過桂娘、玉青、另一輛牛車、靈柩車、不斷飄落的紙錢、注視他們的路人……
旁白繼續:或許,是因為她對這個富有家族經濟命脈的事實掌握;又或許,是懾於她斃殺二十多個持槍匪徒的手段,關於朱世南的死亡、臨終遺言等敏感問題,竟沒有任何針對她的質詢、非議。
忽然颳起逆向勁風,原本向後飄灑的紙錢,或反向飄舞,或盤桓飛旋,有幾枚扑打在朱子楨背身。
路人驚呼、躲避。
送靈隊伍惶恐,稍顯混亂。
桂娘念念有詞,驚懼而虔誠地挪到靈柩旁,對靈柩猛拜。
旁白繼續:可所有人都知道,死去的一家之主,給活著的人們,留下了一團亂麻!不知道該由誰去解開,終究能不能解開……
黔山警察局局長辦公室·日·內
著中央軍制服,佩少校軍銜的火剛焦躁遊走。
張局長無奈看他:不是兄弟不幫忙,真的是……
火剛:你是地主,警備部隊駐地,上峰明確交代,該由你解決!
張局長:我明白!可……
火剛停下,瞪他:可你推三阻四,就是拖著不辦!
張局長:冤枉啊!這幾天,弟兄們里外都跑遍了!三四百號人,你讓我咋安排啊?
火剛:你還知道是三四百號人哪?我提醒你,不光三四百號人,還有三四百桿槍!
張局長一震。
火剛:三四百號人槍真要全都到了位,總不能睡大街吧?!
張局長:真要睡大街,也是警察局的弟兄們去睡!你也看見了,警察局也就這點兒地方!別講三四百,就是一百……(湊近、為難地作揖)通融通融……
火剛:我通融?我求你哪!(負氣地作揖)拜託!
張局長:使不得使不得!(連連作揖)
火剛:行了!來點兒真的!作揖磕頭管用的話,咱也不用磨牙了!
臨近貴陽的官道·日·外
怪風過去,桂娘沖靈柩跪拜、叩頭,叨念:老爺保佑朱家老少平安!老爺保佑……
她起身,蹣跚跑到前面,對馬上的朱子楨:沒事吧少爺?
朱子楨似沒聽見。
桂娘湊近:少爺……少爺!
朱子楨猛醒:啊?
桂娘:沒事吧?
朱子楨:沒事啊?有啥事?
桂娘:沒事就好!沒事就好……(蹣跚奔後邊)
朱子楨瞥她背影,叨咕:神經兮兮的……
著素色服裝,纏白色髮帶的木香掀起轎簾:桂娘!桂娘!
桂娘忙不迭跑近:在!在!
木香:剛才怎麼了?吵吵嚷嚷的。
桂娘放下轎簾:沒事沒事……
木香掀起轎簾,桂娘急忙要放下。
木香瞪眼:幹嗎?憋悶死了!
桂娘:少奶奶沒穿孝,還是放下帘子的好。讓人看見……
木香:怎麼沒穿孝?要我披麻戴孝啊還?
桂娘:按規矩,是該披麻戴孝的。
木香:你……
桂娘:少奶奶嫌麻煩,夫人少爺沒話,也不妨由著少奶奶。可外人看了,就怕笑話……
木香:笑話?你敢……
桂娘:我不敢。
木香噎住,恨恨放下轎簾。
木香轎廂·日·內
木香狠狠靠坐,氣鼓鼓叨咕:嫌我給你們丟臉?我還沒嫌你們呢!早知道還有這窩囊氣,打死也不上這條路!
回憶鏡頭:
稍早前某夜,李林青寓所。
木香鬆鬆垮垮穿著17-64中的「浴袍式的軟厚長衣」,漫不經心梳著披散下來的長髮,一副臨睡或剛起床模樣。
17-64中出現過的那瓶香水放在她近前,顯然已用過。
李林青衣衫不整,殷勤地舉個小擺鏡在她面前,讓她照著梳頭。
鏡子里的木香容光煥發、春色四溢。
她瞟李林青,又看回鏡子里的自己,嬌嗔:什麼都預備了,偏偏忘了整面像樣的鏡子……
李林青:別說的跟我多處心積慮似的。
木香:你沒有么?(抄起香水,在衣服上摩挲)
李林青:我……
木香:說啊!
李林青苦笑:我……忘記鏡子了,行了吧?
木香得意嬌笑,放回香水。
李林青:再來的時候,就有了。
木香翻他:再來?
李林青:是啊。你該不是打算,就此住下,哪兒都不去了吧?
木香黯然:去哪兒啊能?自家爹媽,都不給個好顏色……
李林青:他們希望你回黔山。
木香啪地丟開梳子:不回!再不回了!
李林青:萬千家財,就這樣拱手讓人了?
木香氣餒地:大不了,就算白走了這一遭唄……
李林青:如果我說,我也希望你回到朱家,你會考慮么?
木香驚詫,緩緩看向他。
李林青笑容可掬地穩穩移動鏡子,保持木香正對鏡子,意味深長地:有些事,只要一開始沒躲開,後面再怎麼躲,也是躲不開的……
木香奪下鏡子,啪地扣在桌上,瞪李林青,氣的說不出話。
李林青平靜地拿起鏡子,恢復原來姿勢,照著木香。
木香又奪下,扣在桌上,更加帶氣。
李林青再次拿起,如前照向她。
木香:你!(伸手再想奪,途中凝住,頹然)
(疊畫)
場景不變,白天。
木香更換出行素服,李林青為她扣扣子、前後平整衣服,輕柔中帶著挑逗:放心,我會幫你……(扣上她頸口最高處的團扣)
木香撇嘴:誰知道是不是真的。
李林青:試試看嘍。你信緣分,我又何嘗不信?我可是做了男人最最忌諱的事啊!
木香凝住,凜然看他。
李林青湊近,低聲:朋友妻,不可戲……
木香不屑地推開他:你是不是早就想好了?
李林青:什麼?
木香:你說什麼?裝什麼傻啊?
李林青:不是裝傻。是真傻!戀愛的人,都傻的很。
木香:戀愛?你管這叫戀愛?
李林青:那不然叫什麼?
木香別過臉,嘴唇翕動著,沒說出話來。
李林青細心、挑剔地撫弄、修整她已經很整齊的頭髮:也許吧……我想過——借重某些有利條件,謀求一份可觀財產,讓心愛的女人覺得踏實,有靠,日後在人前,不是外強中乾的官太太……(退開端詳)
木香被他看的局促。
李林青若無其事地:大體,這麼想,應該是不錯的。錯就錯在,這份辛苦,我這做男人的,實在沒本事獨擔……(忽然正色對木香)我說了,會幫你,就一定會!也是幫我自己。
回憶鏡頭結束。
木香有些悵然地輕輕掀開轎簾一線,輕嘆,放下轎簾,下意識撫摩李林青為她扣上的頸口最高處的團扣。
黔山警察局局長辦公室·日·內
火剛客座喝茶,一副軟磨硬泡架勢。
佟警官在門口,對張局長耳語。
張局長眼前一亮,低聲囑咐兩句,打發了佟警官,關門。
火剛目光跟著他。
張局長:不是兄弟偷懶、拖延。怎麼敢哪?你想想!這不,他們又掃了一遍!不瞞火長官講,連城外都掃過了。
火剛:是不是又想告訴我……
張局長:不!職分所在,豈可推卻!
火剛放下茶杯:有眉目了?
張局長沉吟,輕嘆:我不曉得,這算不算有眉目……
臨近貴陽的官道·日·外
一輛轎車風塵僕僕鳴笛而來,速度不快。
送靈隊伍避讓。
汽車卻也避讓送靈隊伍。
人們側目。
木香又掀轎簾看,桂娘瞥她一眼,她旋即放下,消失在轎廂里。
汽車到朱子楨側面,鳴笛,保持同速。
朱子楨看過去。
車窗搖下,中山裝的李林青露頭:子楨!
朱子楨:林青兄?你這是……
李林青:你說巧不巧!上峰有令,要在黔山開展新工作……
木香轎廂·日·內
木香一臉興奮,(OS):看來這傢伙真是算計好了的!說來就來了!
(OS)李林青:還催的挺急。看來,咱真是有緣哪!
木香禁不住又去掀轎簾,途中忍住,極力坐定,忐忑、悸動。
官道·日·外
李林青汽車跟朱子楨保持同速,阻擋了後面的人車。
李林青:不多說了。我前面還有些事情要在軍里交接,黔山見!
朱子楨:黔山見!
李林青招手,汽車加速離去。
朱子楨屏息避過汽車揚起的塵煙,怔怔看遠去的汽車,(OS):還是做官好啊……
黔山警察局局長辦公室·日·內
火剛霍然而起:朱家?
張局長:不失為策啊!朱家乃黔山首富,城內府第,庭院寬闊,據我所知,空屋不少;城外莊園,地方也不小……又氣派又便利。按道理講,也不是不能徵用……
火剛:那還等什麼?
張局長:朱家來歷不淺,講究多多很,論起人情臉面,就怕……
火剛:怕個屁!我警備部選他的地方做官署駐地,是他的福耀!
張局長:話是這話,可……
火剛:只要夠用,可以商議嗎!又未見得長用長占!你商議不下來,咱們一起去議!軟的不行,就來硬的!
張局長:有你這話,我心裡就有底了!等他家人回來了,咱馬上……
火剛:回來?他們去哪兒了?
郊野空地·日·外
兩面青山,一面臨水,另一面延伸到相對平坦的地帶。
汽車停在離水流不遠的石子干河床上。
李林青靠在車邊吸煙。
一騎涉水而來,李林青看過去,無聲微笑,丟了香煙,鑽進車。
(疊畫)
馬匹在水邊喝水,汽車停原地。兩個中山裝特務遠離汽車逡巡。
(OS)李林青:能確保萬無一失么?
(OS)王步云:這種事,哪有萬無一失的!
停住的轎車·日·內/外
李林青王步雲並坐后座。
李林青:到這一步了,可千萬不能有絲毫動搖!
王步云:放心!不瞞你,我棺材都備下了,後事都交代好了!
李林青:不至於!(瞥王步雲)真到那步,棺材不用自己備!
王步雲一凜。
李林青抽出香煙,在金屬煙盒上緩緩敦:需要什麼外圍幫助么?
王步云:不要。弄不好的話,反而麻煩。
李林青點頭:聽上去,還是挺有把握的嗎。
王步云: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李林青思索,緩緩叼上煙。
山樑相對平坦處·日·外
龍虎盧永海隔著十幾步相向而立。
他們身後,是各自手下,鋪展到山坡樹林處,為數不少,都緊張地持槍瞄準對方。
盧永海嬉皮笑臉:虧你想的出,在兩家中間的地方見面。
龍虎:你沒想過么?
盧永海:這兒是正中間么?
龍虎:那看怎麼量了!
盧永海:啥天大的事兒,非到這麼個不前不後的地方,當面兒講?
龍虎:丁三刀!
盧永海:啥?
龍虎:我要找丁三刀!
盧永海:關我屁事!
龍虎:關你啥事,我不曉得,得你告訴我。
盧永海:獨眼那個是吧?不大熟。
龍虎:見了?
盧永海:見了咋?沒見又咋?
龍虎:盤龍埡,貓兒山,以前有啥,沒啥,在我這兒,都可以不計較!
盧永海:你不計較就行了?
龍虎:至少,我龍虎,跟你盧大當家的,還沒啥真能破臉的掌故。
盧永海:是嗎?
龍虎:不是的話,你就不來了。
盧永海揮揮手:往下講!
龍虎:丁三刀,是我龍虎不共戴天的仇人!這仇,不在江湖!
盧永海:那又咋?
龍虎:我會告訴所有山頭,誰取了他人頭,誰就是我龍虎的恩人!貓兒山,是我要來告訴的頭一家。
盧永海:是你恩人能咋?
龍虎:是恩人,龍虎千恩萬謝!到時候再論咋謝法!要是哪家,藏了丁三刀,攔著我報仇,就跟他一樣,是我龍虎的仇人!
盧永海:是你仇人又咋?
龍虎:我的仇人,就是盤龍埡的仇人!
盧永海:好大口氣!
龍虎:實話實說!
盧永海:虎爺,話別講的太滿!(前探,稍低聲)我要是你,放狠之前,就先摸摸,腦袋還在不在……
盤龍埡匪巢大廳·黃昏·內
四下點起火把,龍虎焦躁喝酒。
老六:盧永海那樣講,未見得真藏了丁三刀,他不過是想激你!
龍虎:他要敢藏丁三刀,我……(猛丟開酒碗,啪地碎在老遠處)
老六:真要是藏了,不用多久,就露真招兒了。
龍虎:咋講?
老六:盧永海混,可一點兒不傻!你拉這麼大架勢,把話丟過去。他嘴上硬,心裡必定掂量。真要是丁三刀就投在他那兒,你想,他冒著你跟他死拼的風險,保丁三刀做啥?丁三刀有啥用?無非幫他來打盤龍埡!這就是真招兒!要是不能得逞,丁三刀就沒用了!盧永海必定把他丟出來!所以講,只要防住貓兒山來打,硬生生頂住……
龍虎眉頭緊鎖,老六止住話頭,擔心地看他。
貓兒山盧永海秘洞·黃昏·內
丁三刀帶傷,髒兮兮疲疲沓沓縮在一角,惴惴看不緊不慢點火把油燈的盧永海
盧永海:你到底咋得罪龍虎了?
丁三刀:還能咋,看我這……
盧永海:別告訴我是爭位子爭地盤……
丁三刀怔住。
盧永海緩緩看定他:曉得我今天出去幹啥么?
丁三刀惴惴搖頭。
盧永海比劃腰部高度:我這麼高的時候,記得有過一次,倆山頭的當家人,約好到城裡喝茶,掰扯。後來就沒再聽過,哪家跟哪家,光拿嘴,不拿傢伙,對頭講話……可今天,我跟龍虎對頭講了話。
丁三刀:是……是嗎……
盧永海:到底什麼仇?你倆?
丁三刀:他沒講?
盧永海:我問你呢!(目光如炬)
丁三刀避開他目光:是……是……嗨!咋講啊……
盧永海步步進逼:我得曉得,究竟多大過節兒。玩不玩的起,值不值……
丁三刀:真沒啥!龍虎瘋了!
盧永海:他紅口白牙講,你倆的仇,不在江湖!
丁三刀僵住。
盧永海一把揪起他,陰森地:從來老子玩別人,別人不能玩老子!當年,這裡老大當家的想拿老子墊背,二話沒有,問都不問,一槍掀了他天靈蓋!
丁三刀驚駭。
盧永海:我現在還有耐心問你!講不通,(搡開丁三刀)你就選吧!是給老子當活靶,還是綁了丟給龍虎!
丁三刀跪下:大當家!我……我是真心真意來投你啊!
盧永海:老子不管你啥心啥意!就要句實話!跟龍虎為啥?!
丁三刀低頭:是……是……
盧永海:講!
丁三刀翻眼觀察他,支吾地:是為……為個……女人……
盧永海大驚:女人?!
盤龍埡匪巢大廳·夜·內
龍虎愁悶地:丁三刀狗日的,捲走了家底兒,斷了彈藥的路子,貓兒山真打過來,拿啥對付?!
老六躊躇看龍虎:你師弟,王長官……
龍虎揮手:為個盧永海,還不至於驚動他。
老六:虎哥……
龍虎:再者,當下,我上哪兒找他去啊!
老六頹然:這倒是……(忽又興奮)還有一路!
龍虎:還有?啥路?
老六沉吟:還是……算了。
龍虎:哎呀!老是話講一半……講!
老六支吾:那我講了,不許惱啊!
龍虎:惱?我惱啥?盧永海打來,咱沒的應付,我才惱呢!啥門路,快講!上天入地……
老六:那倒用不著。只是得用虎哥的面子。
龍虎:面子?我的面子?我倒還不曉得,我還有啥面子!我……
老六打斷:紅姑!
龍虎一驚:啥?!
老六湊近,肯定地:紅姑!朱夫人!你師妹!
龍虎瞪大眼睛。
(OS)土炮:虎爺!六爺!
龍虎:快來!
土炮疾近,行禮:虎爺!六爺!
老六:城裡有啥動靜?
龍虎:朱家有啥動靜?
老六驚訝地看龍虎一眼。
土炮:多呢!
老六:先講朱家!
土炮:是!朱家……擦黑回來了。
龍虎:全回來了?
土炮:朱世南……死了!
老六龍虎齊聲驚問:死了?!
朱家牌坊街~大門·日·外
隆重孝裝。
不少人來往弔唁。更多人圍觀,指點、唏噓。
老六帶幾個手下,扮成挑夫混在圍觀人群里觀察。
老六視線里,張局長、火剛、佟警官一行走來,被重孝的家丁迎向大門。
大門處,羅七爺巧妹錢大勇剛剛被家丁送出。
朱家正堂·日·內
這裡舉行過朱子楨木香的婚禮和朱世南紅姑的婚禮。現為靈堂。
朱子楨跪守靈柩,答禮弔唁者。
桂娘前後扶持招呼。
張局長火剛進入,祭拜。
桂娘誠惶誠恐。
張局長對朱子楨:節哀順變!
朱子楨無聲鞠躬答謝。
桂娘:來來,長官,這邊喝茶。
張局長示意火剛隨僕人往後,拉桂娘到邊角,低聲:有個事兒,實在急,又有點兒唐突,所以,先討桂管家一個示下……
桂娘:可不敢當!長官吩咐就是!
張局長:這事大,怕你做不得主。
桂娘:是嗎?那……
張局長湊近、低聲:敢問,朱老先生仙逝後,家裡哪位主事?少爺?少奶奶?還是朱夫人?
桂娘:這……(面露難色)
張局長環視,低聲:我沒有看見夫人和少奶奶,是不是……
桂娘:這……(看朱子楨,猶豫)
張局長低聲:要不緊急,我也不會討這個嫌。勞煩費心!
桂娘為難地:要不……跟我來吧。(示意奔後堂)
紅姑書房·日·內
玉青攙扶重孝紅姑坐定。
紅姑頭上緊緊勒著絲帶,沖張局長慘笑:頭疼的厲害!怠慢了!
張局長:不不,是我唐突了。
紅姑:張局長有事就講。我是粗人,不懂客套。
朱世南書房·日·內
木香埋在浩如煙海的賬冊契約中間,愁眉苦臉研讀,不滿地叨咕:什麼意思嗎這是,拿這些爛賬出來,是嚇唬人還是糊弄人哪!
伺候的丫頭:少奶奶講啥?
木香焦躁推開面前的賬冊,翻丫頭:沒跟你說!
紅姑書房·日·內
紅姑對張局長:這事情,我做不得主。
張局長:朱夫人……
紅姑:真要是三四百人,住是一碼,吃喝用度又是一碼……
桂娘警覺地交替看紅姑和張局長。
張局長:他們有官餉,就是找不到個合適地方!
紅姑:住都住了,用度保不齊分的清楚。
張局長:不會。他們……
紅姑:我是講,即便騰地方出來,也騰不了那麼乾淨。裡面又是朱家人,又是官家人,咋能分太清楚啊?
張局長一愣:騰不幹凈?
紅姑:喪事有七七,動不得。地方,真要騰乾淨,又是少說一兩個月,等的住么?
張局長:這……(皺眉)
朱世南書房·夜·內
紅姑與朱子楨木香對坐,桂娘、玉青和幾個丫鬟在外間肅立待命。
朱子楨霍然起身,對紅姑:這家裡的事,不能你一人講了就算!
紅姑:所以,要商量啊!
木香:你這叫商量啊?都答應人家了,還商量什麼?!
紅姑:我啥都沒答應!跟你們講,就是……
朱子楨:莊田庄屋、房舍府邸,該算族產!我是嫡男,新族長!我講了才算!
紅姑:那你倒是給出主意來啊!
朱子楨:我沒主意!(氣哼哼坐下)
木香瞪他,低聲:沒主意喊震天價響!
紅姑:他講沒主意,倒是實話!
木香怔住。
紅姑:這事,不好拿主意。當兵的,應了,進的容易,出的難!不應,保不齊立時就麻煩……
朱子楨駭然:那咋辦?咱……我……(起身轉圈)
紅姑凜然看他:你這樣轉,就有主意了?
朱子楨停下:那……(氣悶坐回,看木香,又瞪紅姑)你們誰拿個主意出來。我……
紅姑起身往外:你們商議吧。我跟張局長討了三天。三天沒主意,就再討三天。(走到外間)
朱子楨追出:再討?你去討啊?
紅姑定住,回看他:也行。(疾出)
朱子楨:哪兒去?
紅姑回瞪他:拜我娘!
朱子楨:你不能走!
紅姑逼近一步,兇巴巴地:再講一遍!
朱子楨怯怯後退,丫鬟們憋著笑,木香在裡間看著,強壓怒火。
桂娘疾沖近:哎呀這是幹啥!
紅姑:不幹啥!(扭頭就走)
玉青緊跟。
朱子楨:你……(不敢大聲,眼睜睜看紅姑離去)
羅家坳墳地·日~黃昏·外
紅姑換了樸素孝裝,跪在墳前,淚流滿面。
巧妹陪在旁邊,羅七爺遠遠站著。
紅姑對墳墓:娘,女兒一定給你報仇!你囑咐的話,女兒都記得!都會聽!你放心!(虔誠叩頭)
(疊畫)
紅姑長跪,羅七爺無聲阻止巧妹去勸,默默走到紅姑身邊:你娘最歡喜的,不是給她報仇,是你們都好好的,走正路,做善事……
紅姑對墳墓,鄭重、陰沉地:世道容我正,容我善,我就正,就善!世道不容,由不得我!
羅七爺一凜,欲言又止。
(疊畫)
紅姑依然跪著,不看背後的羅七爺和巧妹:我想多陪娘待會兒……
羅七爺阻止巧妹說話,攏巧妹離開,忽而想起什麼,返回,懷裡抽出個小包袱,遞給紅姑,低聲:強子讓帶給你的。沒打開過……
紅姑猶豫一下,接過,當羅七爺的面打開包袱,瞪大眼睛。
土布小包袱里,是工整折著、洗刷一新的紅軍軍帽。五角星(註:五角星應絨綉在帽子上,不能是金屬質地別上去的)
閃回(參見16-35、16-37):
稍早前,回生堂診室,強子要走,紅姑給他整帽子:多好看的五角星啊……頂著它,就像頂著太陽。走到哪兒,都光亮亮的……
……
紅姑戴上軍帽,在強子糾正下,擺出敬禮姿勢,專心看強子瞳仁里的自己:真好!給了我吧?
……
紅姑給強子戴上軍帽,專心調整:……這可是寶貝,戴好……
閃回結束。
紅姑顫抖著展開軍帽,抽噎地:到底是我強子哥……
羅七爺盯著軍帽,欣慰地:有了這,你娘她,該放心多了……
紅姑緩緩回看羅七爺,羅七爺無言地沖她點頭,大手撫上她肩頭,慈愛、堅定地拍了拍。
(疊畫)
暮色濃重。
羅七爺巧妹已不見。
紅姑獨自跪坐柳枝墳前。
龍虎從稍遠處小樹林里露頭。
紅姑察覺,不動:曉得你會來!
龍虎輕嘆,走向紅姑。
(疊畫)
紅姑龍虎並跪墳前。
紅姑:找我?
龍虎沙啞地:也想……拜拜……
紅姑:有些話,不好當著娘的面兒講。
龍虎一凜。
紅姑:小時候不就是?(看龍虎)瞞了爹娘,還偷著高興呢……
龍虎噙淚。
紅姑:還是小時候好……
龍虎叨咕:小時候……小時候……也沒多小其實……
紅姑凄然地:可覺著隔了老遠,像上輩子……(看龍虎)走吧,別吵到娘。
龍虎點頭,起身。
紅姑試圖起身,無力跌倒。
龍虎拉住她:跪麻了,哥背你!
紅姑:背我?
龍虎:咋,你長大了,以為哥背不動了?
紅姑沖他溫暖地笑。
山道·夜·外
月光如洗。
龍虎背紅姑行進的剪影。
紅姑:背不動了吧?我好重。
龍虎:不重。
紅姑:我自己都覺得,自己好重……
山道岔路口·夜·外
紅姑龍虎並坐在標誌性的大石頭上。
紅姑:千般不是,再多心酸,到底還有一件痛快……
龍虎:啥?
紅姑看他:能大大方方坐這兒,想坐多久坐多久,不用怕遇見盤龍埡的土匪……
龍虎啞然失笑。(疊畫)
紅姑仰望月亮。
龍虎看她:等給娘報了仇,我就下山!就……
紅姑:在山上,也沒啥不好。
龍虎一愣。
紅姑看他:有人有槍,好做大事。
龍虎:大事?
紅姑摸出強子給的軍帽,展示。
龍虎驚喜地:紅軍!
紅姑興奮地看他:拉起你那些人,咱也整個紅軍,咋樣?
龍虎驚愕地:咱?整個紅軍?
紅姑:咋?(揮舞軍帽)有它!
龍虎:就一頂!紅姑:還有我。
龍虎:你?
紅姑:我叫啥?
龍虎:紅……
紅姑:紅啥?
龍虎恍然地:紅姑……紅軍!
紅姑欣慰地笑,看天空:我叫啥,軍叫啥,都不頂要緊。頂要緊的,是心裡咋想,手頭兒咋干!(看龍虎)真要做出窮苦人歡喜的大好事,還不算正路?
龍虎:當然算了!可……咋做啊?
紅姑:你只講想不想!
龍虎:想!
紅姑:怕不怕?
龍虎:不怕!只要是正路,啥都不怕!
紅姑;那就行了。
龍虎:行了?這就……行了?
紅姑:你不曉得咋做,我曉得!
龍虎:咋做?
紅姑認真看他:帶我上盤龍埡。
龍虎:啥?!
盤龍埡匪巢大廳·日·內
紅姑、龍虎、老六在。軍帽端放顯著尊貴位置。
門口,窗外,擠著很多匪眾,好奇地往裡看。
龍虎老六專註看紅姑。
紅姑:拿這兒的人槍,按紅軍的練法、規矩,只要下的去長勁兒,就能練的梆硬!四下的杆子,願意一塊兒的,就按規矩來,絲絲兒不能差!不願意,練不出來,就平了他!
龍虎老六都有些懾於紅姑的氣勢。
紅姑:歸的歸了,平的平了。不是就太平了?
老六:然後呢?
紅姑:往外走!揀不是東西的,欺負老百姓的打!一路打!
龍虎有些興奮,看老六。
老六徐徐點頭:有一件不通!
紅姑龍虎都看他,齊聲:啥?
老六:先不講往外打,那還遠。講近的——練伙子,平山頭!拿啥?槍有,彈藥呢?人有,糧餉呢?
龍虎皺眉。
老六:我琢磨紅夫人的意思,既是那樣變過去了,就不能像從前似的,打搶來吧?
紅姑:有辦法!
龍虎老六齊看她。
朱家朱世南書房·日·內
紅姑聚攏第十五集里那些賬房掌柜,還有五六個類似新面孔,加上朱子楨夫婦,攤開大量賬冊契約商議。
紅姑侃侃而談,朱子楨木香不時爭論。
紅姑從容鎮定。朱子楨時而激進,時而怯懦。木香陰陽怪氣。
「客人」們都很低調,說話的不多,態度不明朗。
(OS)紅姑:先由朱家起!我大概明白他家營生,當下,好歹也當著半個家。朱家少爺少奶奶急巴巴要分田分鋪子,我索性叫管事的人來,一股腦劃拉清楚!有了田,田租是一起兒,你們這些人,大半兒是莊戶人家來的,用自家手腳種,又是一起兒。人多,手勤,田就肥厚。有吃不難;余了還能賣錢,朱家的鋪子現成的,不愁來往。有了錢,旁的缺啥也就不難了……
(疊畫)
「客人」們不見了,剩下朱子楨木香紅姑在。
木香氣咻咻對紅姑:你倒打的好算盤!稀里糊塗,占那麼多田!
紅姑:還沒明白啊,那些看著多,大半兒都是老爺講的茅土田。莊戶是散的,土匪每季還都要抽紅。你們願意去掰扯,就拿去!
木香語結,捅朱子楨。
朱子楨:我們不跟土匪打交道!
木香氣悶、急切地擰他。
朱子楨躲閃。
紅姑笑:那還是的……
紅姑書房·夜·內
紅姑專心寫著什麼,玉青添茶挑燈在旁伺候。
桂娘在另一邊整理賬冊,讚賞地看紅姑:夫人真是厲害!三下五除二,就分定了!
紅姑:厲害啥啊,老先生在地下,指不定咋罵我呢!
桂娘:不會。少爺安頓清楚了,老爺在天之靈,高興還來不及呢!
紅姑:張局長又催了沒有?
桂娘:咋不催啊。那個姓火的長官,也親自來問了。
紅姑:沒跟他們講分家的事吧?
桂娘:那咋能講呢。嗨,不過啊,朱家這麼大一坨,咋會漏不出風雨去啊……
紅姑:明天就回他們,東邊半扇院子屋子,我就留這一進,旁的都給他們用。
桂娘:啊?!你……
紅姑放下筆:就這樣回!桂娘:可……
紅姑有些悵然地四顧:老先生由著我,弄了這院子屋子。不時看看,住住,也算個念想……
桂娘黯然。
紅姑:要不是這,整個兒東半扇,都能給了他們!
桂娘:那咋行,你住哪兒啊?
紅姑:我本來就是住茅草屋的……
桂娘:夫人意思,將來,不常在這兒?
紅姑翻她:咋,留我住?嫌我氣的你不夠啊?
桂娘歉然低頭:這說的啥啊!主僕……哦不,放下主僕啥的不講,夫人救了我兩次命,啥氣能遞兩條命啊?
紅姑笑:救你?我還不曉得哪個來救我呢……
桂娘:夫人……別……
紅姑:喊紅姑吧。
桂娘跪下。
紅姑:這是咋?
桂娘:還是讓我喊你夫人吧!喊著夫人,就是想著老爺……(落淚)講句討打的話——老爺,是把你,放在心尖子上呢……
紅姑眼圈發紅,對玉青:不想聽她這,攙起來,扶了睡去!
朱世南墳前·日·外
墳地豪闊、講究。
紅姑跪在墓碑前燒紙,對墓碑:我作主,把家分了。要怪,找我講話!你兒是個沒主意的,讓媳婦拿住了。後面,他們不欺負我,我好好的不理。因為我,你冷了兒子,鬧成那樣……往後,莫再記掛我了。我辦我的事,活我的人!路,還老長著呢……(落淚)
羅家學武堂正廳·日·內
羅七爺驚問紅姑:上盤龍埡?你吃錯藥了?!
紅姑:沒有!我明白著呢!
羅七爺:當土匪,這叫明白?
紅姑拿出軍帽:不是土匪!是紅軍!
羅七爺:紅軍?拉杆子的紅軍?
紅姑戴上軍帽,端正敬禮:紅姑的軍?
羅七爺:你……
紅姑放下敬禮的手,小心摘下軍帽,捂在胸口:有這光亮著,我,我們,必定干出好事,正事來!
羅七爺陰沉地:還沒見過哪個拉杆子佔山頭的,干出啥好事來呢!
紅姑:那是因為沒有我!
羅七爺:有你咋?一個女人家……
紅姑:女人咋了?女人就不能護著窮苦人,就不能打天下了?
羅七爺長嘆:你這丫頭啊,從小就主意大!我真不曉得……哎!
紅姑:爹你放心,女兒不哄你,也不哄自家!啥生下來就該是咋樣兒的,就不該是咋樣兒的,哪個能定下?憑啥定下的?紅軍能翻轉這世道,咱照他的樣兒來,也能!
羅七爺:你這心,是大的沒邊兒了!
紅姑:咋沒邊兒?(湊近,拉扯羅七爺,撒嬌地)再咋,都是爹的女兒……這不是邊兒?
羅七爺無奈而疼惜地攏住她:講不過你!但願吧……(看紅姑)紅姑的軍……
盤龍埡匪巢大廳·日·內
老六:叫啥名號不是頂要緊。要緊的是,(看定紅姑)真想做成你講的那樣,必得軍紀嚴明,說一不二!
龍虎:那是自然!
老六:紅夫人講的那樣的軍,照我看,必得紅夫人做大主!
紅姑:嗨!別!我是講講的,女人家,咋能……
老六:不是這話!千軍萬馬,帥位都只一個!你講的那套,虎哥還真未必乾的來!
紅姑想都沒想:那就你!我看……(自覺失言,惴惴看龍虎)
龍虎看老六。
老六:虎哥不行,我就更不行!要想練出咱盤龍埡的紅軍,這帥位,非你紅夫人不可!
紅姑:我……我……我咋行?我啥都不會啊!
龍虎:你要會啥?
老六:虎哥,紅夫人,我不是講氣話,都是心窩子話!我讀過幾天私塾,家道中落,落魄的不行,跟了老大當家的。這山寨里,就數我識文斷字,平日挺高看自家的,自己也曉得,不是啥讓人的主兒。可也有自知自明,就是曉得自己幾斤幾兩。要是能擔大,早也不是今天這樣兒了……我能幫人,可做不得大主!我冷眼看紅夫人你,雖是女流,肩頭卻頂硬實!(對紅姑龍虎抱拳)虎哥現在是當家人,你倆誰擔大,我都幫!都拚死幫!
龍虎猛拍案子,嚇紅姑老六一跳。
龍虎:老六這樣講了,那就……(看定紅姑)捨得么?
紅姑:捨得啥?啥捨不得?我講過,虎哥的恩,妹子一輩子還不起!要不是想幫你,怕還未必走到這步!虎哥咋講,我咋聽!
龍虎:那我就讓你來當這個家!聽不聽?
紅姑沉思,看老六,遭遇老六鼓勵目光,又看龍虎,得到一團熱切,埋頭,咬唇,急促呼吸,忽而抬頭正視龍虎:聽你的!
龍虎:這就對了!
老六:還一件!
紅姑龍虎齊看他。
老六訕笑一下:再想咋整,都還是以後的事兒。眼下,這兒還是個土匪杆子。我不曉得,紅軍里哪個作主、做大主,是咋定的。山寨里,要想做大的,得讓下面服氣!虎哥剛上位的時候,多少還是有點兒……
紅姑:服氣?我是女人,咋讓人服氣?(瞪龍虎)我反悔了!
龍虎:服氣不服氣,不看男女!
老六:正是!佔山頭,雖不是正路,可大半人,也還夠漢子!漢子服啥,功夫、本事!紅夫人的機謀算計,反正我是服!功夫本事,(壓低聲音,環視外面的窺望者)丁三刀那二十幾條命擺在那兒,是頂能服人的!可這些人都不曉得啊。
紅姑低聲:那就不曉得唄。
龍虎低聲:你沒明白,六子的意思,是讓你亮亮功夫,讓外面那幫服!
老六低聲:夫人是女流,不必太硬實。露兩下子出來就好。我聽虎哥講,夫人也是會武的。
紅姑:明白了!(雙手拍案子)話講到這兒了,往前走近,往後退遠!該咋咋!該硬實就硬實!
老六有些擔心地看龍虎。龍虎似乎胸有成竹。
盤龍埡後山空地·日·外
紅姑疾行中高高向後甩開外套長衣,露出裡面短打扮,曲線玲瓏。
龍虎老六緊隨,成百匪眾唏噓著蜂擁過來。龍虎接住紅姑甩脫的衣服,小心搭上臂彎,老六看的分明。
老六引紅姑在當中站定,手勢招呼匪眾圍圈站,對眾人:虎哥和我,要舉紅夫人做大當家!
嘩然。
老六登上臨近一塊怪石,高喊:虎哥和我,都服氣!可紅夫人講了,要全寨弟兄都服氣!我們商量,咋能讓全寨上下都服氣呢?等著看,太久。空口講,太虛!咱不妨比試比試。你們哪個,覺得拳腳還行,不妨跟紅夫人過幾招!
紅姑沖匪眾抱拳。
匪眾唏噓,審視。不少人的眼光里,都含著異性式的傾慕,有的還帶著猥褻之色。
紅姑抱拳環顧:哪位想試試,請上前!不用讓我!
眾人稍靜,無人應和。
龍虎掃視眾人:咋?不敢?
土炮:虎哥,你功夫最好了,你咋不比?
眾匪議論:「對呀,虎哥上啊」、「虎哥會讓她的」、「虎哥用一隻手就行了」、「小娘子,跟虎哥過過招兒嗎」……
紅姑對老六:看樣子,沒人肯來……(飛速從老六腰間拔走駁殼槍,咔嚓上了膛)這玩意兒,我現在會擺弄了。
老六驚看她。
紅姑瞪他:不然,那二十幾個,是咋弄的?
龍虎忽然從地上抄起個土塊,對紅姑:看好!(高高拋出土塊)
紅姑看都沒看,很隨意地一甩手一槍。
啪!
土塊在空中炸成碎末。
匪眾霎時靜了下來,目瞪口呆看紅姑。
回生堂診室·夜·內
紅姑面前攤著趙劍留下的醫書,順娃小心整理:一槍打爛個土坷垃,就當領導了?
紅姑:啥領導啊!那些人,都比我還粗!土坷垃,我能一槍打爛,他們不能,他們就服……
順娃坐在她對面,低聲:這能行么?
紅姑翻他:咋不行?紅軍不收虎哥,我們自己……
順娃:你意思我明白。也覺得好!可,咋說,也是土匪啊!你這一上山,打碎個土坷垃,人家一拜,就成土匪婆了!
紅姑拍案而起:誰土匪婆?!
順娃有些怯:別急別急,我……這不是……
紅姑:咋這麼小看人哪!噢,佔過山頭,一輩子,幾輩子,就都是土匪,洗不掉是吧?
順娃:紅姐……
紅姑:別喊我!(大大白眼翻他)不愛聽!
順娃默默翻檢了幾本書,退出。
紅姑瞪門,猛然衝過去,揮拳打向門板,卻在毫釐間凝住。
她氣哼哼收拳,嘟囔:怕手疼!不惹氣……(坐回焦躁翻書)
青林茶坊門前·夜·外
這裡就是原先的龍虎鏢局,再早的羅七鏢局。
此時已改頭換面成了清雅、有淡淡古氣的茶坊。
「青林茶坊」的銹綠古體字招牌醒目。
街對麵茶坊,也掛著相同招牌,裝傻類似,只是規模小。
老鏢局一側門半開著,燈火幽然透出。
兩個夥計,幽靈般在門前轉悠。
字幕:李林青設在黔山的特務據點。
(OS)李林青:就這麼分了?不嫌吃虧么?
(OS)朱子楨:你是沒見那女人的架勢,容不得人插嘴。連我那老奶媽,都站在她一邊兒,我還有啥說的!
青林茶坊深處小茶室·夜·內
鏡頭越過門前「夥計」,穿入半開的門,掠過清雅又頗具地方特色的擺設,穿過幽靜小甬道,進入深處幾個小門之一。
小屋清亮、雅緻。李林青朱子楨對坐,烹茶酌飲。
李林青給朱子楨斟茶:看不出,小小一女子,還真不簡單。
朱子楨:簡單不簡單的,反正也分了,各過各的唄!
李林青:弟妹沒說什麼?
朱子楨:鬧要是管用,她就能得天下了!
李林青啞然失笑。
朱子楨:不管啥事情,讓她一折騰,有理也變沒理了!
李林青:女人嗎……
朱子楨:羅紅姑也是女人!還是小戶人家鄉下女人!現在,你曉得嗎,城裡城外,紅夫人三個字,成招牌了!
李林青:多半,不是分家顯的本事,還是勾搭土匪來的名氣吧。
朱子楨:土匪咋了?內有羅紅姑從朱家撬走的財力撐著,外有警備部長官撐腰,誰能咋的她?!
李林青:警備部長官?
朱子楨:龍虎有個當軍官的師弟……
李林青:王步雲嗎,我認識。他不是在黔軍嗎,警備部,是……
朱子楨:我也是才曉得,警備部的長官,叫火剛,是這個王步雲的老部下!
李林青:這我也知道。可我聽說,火剛在黔軍,跟王步雲鬧翻了,都動槍了。他要來做警備部長官,該第一個拿王步雲師兄開刀啊!
朱子楨:你講的啥動槍了,我不曉得。反正,警察局講的是,要去收拾土匪,警備部拖著不動。
李林青:這可說不好。或許是警察局不想動,拿話敷衍……
朱子楨:也許吧。反正,這幫吃官飯的,都……噢,不是講你啊!
李林青:我在場中,看的聽的,比你還多呢!你想說什麼,我知道,也贊同!
朱子楨錯愕地點頭。
李林青:所以說,要想保家,發家,還得靠自己!
朱子楨:靠自己?(恍然)是不是講原先我爹在的時候,要弄的那個事兒?
李林青點頭:老伯已入土為安,我輩該當奮起了!子楨,我勸你啊,把家裡瑣事,儘管交給弟妹,誰也不是生下來就會打理。放開手讓她做嗎。老伯去世了,羅紅姑也跟你們分開了,爭啊搶啊的,讓女人跟女人去計較。你騰出工夫心思,咱搞點兒大事情!可靠消息——東洋人虎視華北華東,那些富厚繁華地方,怕是難免滅頂之災!大把有錢人,都算計著往內地投資置業……(壓低聲音)連一些國府要員,都……
朱子楨:到這步了都?報紙上……
李林青擺手:報紙是給沒消息的人看的。我講的這些,比報紙上的透!你信我!
朱子楨:當然信!
李林青:十有八九,不出兩三年,大把銀子就翻江倒海的來!早準備,早發財,發大財!腰包厚了,鼓了,戰事一開,各路免不得大肆洗刷更替,屆時,荷包啪地一撂,官位,豈不……
朱子楨眼睛放光。
青林茶坊小卧室·深夜·內
非常私密的空間,幾乎密不透風。
陳設精緻,洋氣,帶著色情意味。
木香對著精美的梳妝鏡梳頭,衣衫散亂。
李林青一副睡態,歪在床頭吸煙,透過煙霧斜睨木香:膽子太大了,就不怕讓他察覺?
木香:只要是擦黑之後出門,不管什麼事由,過後,他必定徹夜不歸!我知道他去哪兒了……
李林青:這個子楨哪,有時候,真是讓人愛不起來。難怪朱老伯在世時,總罵他不爭氣。細想想,不無道理……
木香:你說,我就嫁了這麼個人,能舒坦么?他家那財產,分的什麼呀……白忙!
李林青:不白忙!
木香:你知道什麼呀!還說幫我呢,沒見你幫!
李林青:我現在就要幫你了。
木香回看他:怎麼幫?
李林青:先出主意。看你做不做的來。行呢,自然好;不行再想!
木香撇嘴:什麼主意?
李林青:信的過我的話,把你們這邊賬目給我看看;我已經說動子楨,他今後會管的少……
木香;他現在也不怎麼管哪!
李林青:那就好。我看過賬目,興許能找出什麼由頭,你照著去抓那邊的空當,對著拆解,就算你肥不了,也讓那邊瘦下來……
木香:夠狠的!
李林青:你不狠,人家就狠。這世道,比的就是誰狠!
木香凝住:看賬目就行?
李林青:未必。可這是第一步。當然,你得信的過我……
木香把梳子丟過來,李林青接住。
木香嗔怪地:死人!不信你?不信你我現在能在這兒嗎!
回生堂正堂·深夜·內(本場對話均低聲)
紅姑蒙著面紗接待便裝的火剛。
火剛:盤龍埡的事,警察局跟我提了好多次了。你們到底哪兒得罪他們了?
紅姑:不曉得。
火剛:這地方,是你的?
紅姑:咋?
火剛:警察局講,這裡,是共黨據點。
紅姑:那你當我是共黨抓啊!
火剛:嘿!我抓!反正,你們小心,警察局,到底是地頭蛇。警備部現在根基還不牢靠,真太頂著他們,也麻煩。
紅姑:放心,不到要命,我們不惹他。
火剛:我們……你這個我們,是說朱家,還是盤龍埡?
紅姑:你說啥就是啥,幫我把槍子兒搞到就好!錢上,虧不了你!
火剛:沒問題!
紅姑:虎哥問,王步雲……
火剛:我現在也不知道。我想,能知道的時候,不用我來告訴……
某小鎮邊緣廟宇·深夜·外
建築不大,但還規整,裡面隱約傳出密集收發報聲。
四下戒備森嚴。下級軍官穿梭進出,顯得很緊張。
字幕:黔軍某師臨時指揮部。
王步雲帶四五個騎兵疾來,下馬。
王步雲把韁繩隨便甩給隨行一人,低聲吩咐他們:馬不離人,後面找邊角地方等!
手下們低聲:是!
王步雲要奔廟裡去,手下甲疾近,噓聲:就你一個人進去?
王步雲低聲:人多了反而壞事!
手下甲:太危險了!
王步云:所以,你們得好好接應!不然,老子可真玩完了!
手下甲迅速掃視四下:再找別的機會吧!這兒太……
王步云:再等,只會越來越難!放心,照我說的,大抵差不了的!
指揮部作戰室·深夜·內
由廟宇僧侶大卧房改造而成,牆上鑲嵌的佛像依稀可見。
魯師長和五六個軍官伏著地圖布置:我會密遣尖兵,趁夜偷襲這兩個點!打下一個,大部隊火速撲上,不出半天,就能拿下整座城!狗日的中央軍,補給線就斷了!過線的十幾個師的裝備,就成了咱的!二十萬條人命,換個旗子,也差不多了吧……
指揮部門前·深夜·內
王步雲徘徊,看懷錶,隨行手下已不見。
他停在鎮門石獸旁,緩緩扣上懷錶,揣進口袋。
正此時,剛剛跟魯師長開會的軍官們魚貫而出,緊張地四散開去。
王步雲整整衣帽,深呼吸,闊步奔門。
衛兵敬禮,他草草還禮,回頭注視散去的軍官們,疾入。
指揮部作戰室·深夜·內(本場對話均低聲)
魯師長引王步雲入,關死門:來好久了吧?
王步云:沒有。時間剛剛好。
魯師長:有這準頭兒,我又放心了一層。摸的怎麼樣?
王步雲俯身細看地圖,皺眉,不答。
魯師長:你小子,又什麼鬼點子要冒出來?
王步雲凝視地圖:我探出了一條線路,可……(拿起地圖上的放大鏡,移動著仔細搜尋)這上面,好像沒有……
魯師長:那就以實地為準嗎!
王步云:最好還是加在圖上,日後還用的著……(看魯師長)離的不遠,起止也沒多長,但很關鍵。不知道,繪圖員……
魯師長:沒問題!什麼時候要?
王步云:兵貴神速!
魯師長:那現在就去!
王步云:這麼現成?
魯師長抄武裝帶:現成個屁!幾點了都?捅被窩去!
王步云:師座下命令,我去捅被窩!
魯師長頓了頓:一起吧。我想親自看看你說的線路。
草甸式開闊地帶·黎明·外
山還遠,看上去,近處根本沒有顯著的道路。
魯師長王步雲驅馬疾來,後面跟著繪圖員和王步雲幾個手下。
魯師長勒住馬,王步雲跟著勒住。
幾個手下在他們後面勒馬,看似不經意地包圍了繪圖員。
魯師長看前方,皺眉:哪有什麼路啊?
王步雲並轡,望前方,意味深長地:認清大勢,哪兒都有路!
魯師長:大勢!我……(怔住,看王步雲)什麼?(僵住)
王步雲槍指著他,咔嚓掰開槍機。
幾個手下撲倒繪圖員,瞬間制服在地。
魯師長:想幹什麼?!
王步云:師座太糊塗了!
魯師長冷笑:我是糊塗!該早點兒看清你這個王八蛋!
王步云:師座對我,恩同再造!怎麼罵,我都當教誨!魯師長:呸!王步云:卑職知道,這樣做,有愧師座!可為大局,這也是……
魯師長冷笑:為大局?為你自己吧!
王步云:也可以這麼說。可確實,不全是為我自己。
魯師長:你能講出這些話,我就還算死了個明白。不過,王步雲,我很擔心你啊——大軍就在那邊,幾鞭子就抽到了,你們這幾個人,就算殺的了我,指定能逃脫嗎?
王步云:沒想逃。(瞥魯師長)所以,請了繪圖員一起。
魯師長驚看被制服,奮力掙扎而不得的繪圖員,瞪王步雲。
王步云:大軍聽到槍聲後不久,會聽到這樣的故事——繪圖員假借勘察之名,騙師座到此,忽然向師座痛下殺手。師座臨危反擊,亦擊斃繪圖員。我等為排除進軍地貌隱患,正在不遠處探查,聞聲而至,可惜為時已晚……
魯師長目眥盡裂,手緩緩摸向腰間手槍。
王步云:師座的槍,繪圖員,還有我手裡的槍,都是剛剛的故事必備的家什。
魯師長摸槍的手凝住。
王步云:所以,師座最後為步雲操的這份心,實在不必。
魯師長:好陰毒!
王步雲笑眯眯看魯師長,平靜地:還有哪兒沒講到的?
魯師長飛速拔槍:老子跟你拼了!
黑屏。
沉悶的,幾乎重疊的兩聲槍響。
第十八集完
(圖片來自於網路)
顧問:朱鷹、鄒開歧
主編:姚小紅
編輯:洪與、鄒舟、楊玲


※散文:還記得幾首愛過的老歌
※小說:重點扶貧
※成語小說:四海清平
※小說:雨夜星光(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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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照片:圖1金庸和夢中情人在一起,圖6上海摩登「紅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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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歲紅姑和袁詠儀夫婦聚餐,狀態不輸48歲靚靚,卻被指撞臉陳妍希
※兩個有關美的故事:「茶聖」千利休和「紅姑」鍾楚紅
※35張老照片記錄最真實的大同風土人情,北方特色水果「紅姑娘」10元一斤賣!
※58歲鍾楚紅近照曝光,笑容可掬清新爽朗,紅姑的容顏令人震撼!
※《怒晴湘西》里,鷓鴣哨和紅姑娘是CP嗎?
※紅姑穿深V亮相,滿臉皺紋仍美的驚艷,歲月忘記了她已經58歲了
※58歲鍾楚紅與劉嘉玲合影,盡顯老態,早已不再是美艷的紅姑了
※《怒晴湘西》里的這對分山掘子甲,暗指鷓鴣哨與紅姑娘的關係
※59歲近照曝光,美人雖遲暮,但依舊是我們心目中風華絕代的紅姑
※紅姑鍾楚紅,洗盡鉛華,依然美麗
※任達華妻子曬與鍾楚紅近照,相差10歲,紅姑這氣質卻一點不輸!
※金星:為啥叫韓紅姑姑?張一山終於說出實情!
※甘比帶女兒約鍾楚紅喝下午茶,3名保鏢隨行,紅姑男性朋友真帥
※《秋天的童話》見證了最好的發哥和紅姑
※成龍贊她美得像孔雀,丈夫因病去世後為愛守寡至今,紅姑57歲風韻猶存
※59歲紅姑和袁詠儀夫婦聚餐,狀態不輸靚靚,卻被指撞臉陳妍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