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消定點購物 雲南以最嚴措施整治旅遊市場

4月15日，由雲南省政府印發施行的《雲南省旅遊市場秩序整治工作措施》（下稱《措施》）堪稱有史以來該省整治旅遊行業的最嚴舉措。

雲南省旅遊發展委員會最新公布的數據顯示，「五一」小長假期間，該省共接待遊客超過600萬人次，同比增長21.51%，實現旅遊業總收入達37.11億元，同比增長37.22%。

小長假期間，全省旅行社共接待遊客9.51萬人次，日均接待遊客3.18萬人次。散客成為了旅遊市場增長的主要動力。

麗江市旅遊發展委員會主任和仕勇表示，旅遊產業是麗江的「生命」，如果再不正確引導行業發展，麗江旅遊前景堪憂。此次整治非常必要。

記者採訪發現，取締以強迫或變相強迫購物為主要特徵的不合理低價團，實質是重塑利益格局。有識之士指出，對付低價游，要結合旅遊產業結構調整進行。全國旅遊一盤棋，國內其他地方監管也應該拿出相應手段。只有包括《旅遊法》修改在內的綜合配套措施多管齊下，才能讓中國這個世界最大的國內旅遊消費市場健康發展。

取消定點購物

雲南史上最嚴的旅遊市場整治由雲南省政府出台措施，直指低價旅行團的核心利益環節——購物。

該《措施》共22條，圍繞購物，從利益鏈進行整頓，涉及定點購物店、旅行社、導遊、景區景點，力爭用一年時間讓雲南省旅遊市場秩序實現根本好轉。

早在今年2月的雲南省政府常務會議上，雲南省副省長陳舜就提到，雲南旅遊市場整治的重點有三個：所有不合理低價游產品下架，切斷行業灰色利益鏈條，建立完善行業服務規範。

因此，《措施》的第一條就是 「取消旅遊定點購物」，力圖徹底剷除 「不合理低價游」的利潤源購物店，以及與旅行社和司陪人員之間的分配環節。

雲南旅遊定點購物制度，源於2014年修訂並實施的《雲南省旅遊條例》。該條例規定：「縣級以上人民政府旅遊行政主管部門應當對旅遊經營者、旅遊從業人員和旅遊設施實行標準化等級認定或者評定，並向社會公布。接待旅遊團隊的旅行社、旅遊景區、旅遊住宿企業、旅遊購物企業、旅遊餐飲企業、旅遊車（船）及駕駛員、導遊等應當通過相應的等級認定或者評定。」根據規定，沒有參與等級評定的旅遊購物企業不能接待旅遊團隊，否則將被處以1萬-5萬元的罰款，直至吊銷其業務經營許可證、從業許可證。

對旅遊企業和從業者進行「旅遊業標準等級評定」，本意是為了讓遊客能明明白白消費，但由於監管不易，定點購物點不少變相成為了指定購物場所，限制了遊客的選擇權。

來自昆明市旅遊監察支隊的信息顯示，目前，昆明旅遊市場上有70%-80%的旅遊購物店已關門，剩下還在經營的旅遊購物店基本位於旅遊景區、景點內，已嚴禁接待團隊遊客。大理州旅發委常務副主任馬金鐘表示，大理州目前有17個定點購物店，游、購分離後，團隊將不再進店。紅河州也取消了共7家旅遊定點購物店。

西雙版納州納入管理的旅遊購物點共有46家，涉及珠寶類、茶葉類、土特產及乳膠類、傣族村寨銀飾品等，4月15日以後，11家取得等級評定的購物點已停業或歇業，位於旅遊景區、景點尚在經營的購物店所賣商品已納入社會商品零售企業進行統一監管，價格已下調至市場同等商品價格。

重罰違規旅行社

《措施》中，作為不合理低價攬客、再以指定購物場所或安排遊客另行付費的旅行社成為了第二大整治目標。

今年雲南省啟用了新的《雲南省旅遊合同示範文本》，由雲南省旅發委和雲南省工商局聯合制定。「境內旅遊合同」第2條寫明，旅遊者有權自主選擇旅遊產品和服務，有權拒絕組團社指定購物場所、安排旅遊者參加另行付費旅遊項目的行為，有權拒絕組團社的導遊強迫或者變相強迫甲方購物、參加另行付費旅遊項目的行為。

第2條還明確，組團社不以不合理的低價組織旅遊活動，誘騙旅遊者，並通過安排購物或者另行付費旅遊項目獲取回扣等不正當利益。團社根據旅遊者的要求可安排自由活動、自由購物時間，但不得指定購物場所或帶旅遊者進入指定的購物場所。

此外，旅行社與遊客補充協議另行約定購物項目或另行安排付費項目，也涉嫌違規。根據《措施》，旅遊合同不得附加購物條款和另行約定購物事項。旅遊合同約定的及行程中安排的項目，項目費用必須計入合同總價；行程中出現合同總價外的項目（需要遊客另行付費的），均屬於另行安排自費項目行為。

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看到，麗江對違規和違法的旅行社處罰力度遠遠超出雲南省政府的力度。今年2月，麗江古城5A級旅遊景點被國家旅遊局嚴重警告。

《措施》規定，對經營「不合理低價游」產品的旅行社予以停業整頓，整頓後再犯的，依法吊銷旅行社經營許可證，對法定代表人、實際控制人實施行業禁入。但麗江對重大媒體曝光者，還給予了經濟重罰。

去年11月，央視「消費主張」欄目報道了迪慶、大理、麗江旅遊市場存在以不合理低價招徠、接待旅遊團隊的不規範行為。麗江市旅遊發展委員會調查核實後，對違反《旅遊法》組織遊客羅某、韓某兩人旅遊的麗江中旅國際旅行社處以了30萬元罰款並責令整改，對該旅行社白龍廣場形象店散客營業點吊銷，對直接責任人分別處以2萬元罰款。

今年，麗江市旅發委還在官網上首次公布紅黑榜制度。就第一期公布結果來看，包括麗江白鹿國際旅行社導遊張宇榮膺「全國導遊大賽金獎」和「最佳風采獎」在內，紅榜共4起，包括西部假期旅行社以不合理低價組織遊客、麗江市國投旅行社以虛假宣傳誤導旅遊者等違法行為多達10起。

5月底，由麗江市旅發委牽頭，對大研花巷、帕莎玉石城、聖源珠寶、拉市海手工藝術博覽園等負責人進行約談，要求商家在經營過程中徹底釐清與旅行社、導遊的關係，做純粹的社會商品零售企業。5月19日中國旅遊日，麗江市聘請了80名旅遊市場監督員上崗履職。

麗江市旅發委和市旅遊協會還制定了團隊日均最低消費參考價及主要旅遊產品成本指導價。以瀘沽湖二日游為例：（含住宿、餐費、車費、綜費、景區門票）自行繳納古維費315元/人（代征古維費395元/人）。

亟待重構合理利益格局

最嚴整治實施一個多月來，成效如何？

雲南省旅發委公布，「五一」小長假，全省共接待遊客641.34萬人次，同比增長21.51%。昆明接待遊客最多，位居全省第一位，其次是昭通和玉溪。而麗江、西雙版納、德宏等傳統旅遊目的地同比分別下降了3.84%、14.6%和25.86%。

其中，雲南的團隊旅遊正處在轉型陣痛期。小長假期間，全省旅行社共接待遊客9.51萬人次，日均接待遊客3.18萬人次，比4月15日前日均下降56.9%。

儘管實行「游購分離」後，雲南省旅行社平均日接團數量有所下降，但來自攜程發布的大數據分析報告卻顯示，雲南旅遊環境得到改善，遊客評價進一步提高。

報告顯示，從價格來看，明顯低於成本價的購物團等旅遊產品基本退出市場。雲南遊人均花費有提高，跟團遊人均費用2241元，自由行人均價格2844元。報名攜程自營雲南遊的客戶100％選擇無購物店的產品。遊客對雲南遊的平均點評達到4.8分（滿分5分），相比一季度4.74分提升了0.06分。從目的地看，麗江的點評分最高，達到4.82分。

要根治「強迫購物」頑疾，還離不開導遊這一旅遊產業鏈的重要環節。6月6日，雲南省旅發委行業管理處有關負責人告訴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從2015年起，該旅發委就和雲南省人社廳、省總工會聯合發文，要求旅行社全部和導遊簽訂合同，並為導遊購買五險。今年，導遊全部更換電子導遊證，進入全國網路平台進行管理。

「旅遊是很有文化含金量的行業。導遊是文化的傳播者，但在傳統旅遊業里，不少無基本工資、無保險的導遊和遊客的需求相矛盾。」一從事旅遊行業10餘年的人士對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說，之所以出現導遊「填坑」、買團、交人頭費，最終將帶團旅遊和購物劃等號，歸根結底是行業利潤低下導致的畸形發展。

6月6日，香格里拉的一位持證導遊告訴記者，以麗江到香格里拉兩日游為例，由於旅行社爭奪客源，該線路成本價500元左右，給遊客報價600元，結果旅行社給拉客的客棧400元，只能靠導遊強迫購物，否則虧本。「傳統旅遊90%的業務都是同質線路廝殺，不是靠提供服務獲得附加值，惡性競爭導致從景區、旅行社到導遊，都沒有生存的合理利潤空間。」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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