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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座拆遷費達5000萬的古寺,牽連著兩朝皇族一代軍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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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前朝殘寺,十幾年來惹得兩家公家大單位交涉爭奪,拉鋸扯鋸,最終還是拿錢說事了結:由北京市政府下屬文物宗教管理部門從教育部下屬人民大學手中收回。這座殘寺便是位於京城鼓樓大街大石橋胡同61號的拈花寺。眼下的它,距離人毀歲滅近乎一步之遙,山牆大殿岌岌可危。在獲得出資後它將重整修葺,交付僧團,再續佛門香火,承延數百年來法相梵音,重現晨鐘暮鼓之鳴,在鼓樓大街熱鬧市井,添上一塊清凈之地。

我是在後海廣化寺知道鼓樓拈花寺的。三年前的秋冬之際,我因某種因緣經常出入廣化寺。那時候曾有一個場景令我難忘。無風且太陽溫暖普照著的中午,在院子里會看到親蓮老法師坐在輪椅上曬太陽,她已經穿上了比較厚實的衣服。她的眼神淡靜並無百歲滄桑,那是把時光與當下都留給了過去的眼睛。如果與她對視,她那包含笑意不錯眼珠地瞅著你,有人過去問候,便嘴唇翕動一下,我猜她回的是「阿彌陀佛」。

陽光里,變黃的楸樹葉開始飄落,有「喵菩薩」(寺院里的貓咪)搖擺著從她腳邊走過,慵懶而目中無人。寺里的貓都是從容不迫不避人的,活在自己的體系里。她黃色的僧服,沐浴在金黃色的光線里一團祥和。這位老菩薩一生只念佛號,行凈土拜佛禮懺,信念堅定。

我平生與文化人接觸偏多,每見到她我會反思另一件奇特的事,讀書也會害人的,書可不一定全是好的,讀了無益之書反而被填塞了各種障礙,各種懷疑演變「我執」,這個不忿那個不滿,煩惱多多。最可怕的是有一種邏輯認為讀書=知識=智慧,完全是誤導。見到她總是動搖我對「聰明」、「智慧」這些概念的內涵認識。她的臉上,你看不到那種尋常的滄桑、恨意、孤寂甚至憂傷。她只是平和而新奇地盯著你看,在四目交匯時她的笑意會牽一下你的內心,從內心深處帶出柔軟的笑,或者說,是鬆弛、無憂,簡單而明澈的心語。

親蓮老法師便是從拈花寺來的。她自上世紀30年代至建國初期,一直在拈花寺恪守清修。我見到她時她已經超過100歲了。無論金色陽光怎樣籠罩著那一團祥和瑞氣,但那也只是寧靜的表象,老乾虯枝,在已不屬於她的時代默默觀照。我知道,此生彼滅,緣起緣落,沒有一分鐘可以靜止恆常,老菩薩正蹣跚在登蓮往西的道路上。

親蓮老法師是4歲出家的。最初她生著大病,眼睛已經不能睜開,在過去年代,生死有命似乎就是自然法則不可違拗。親蓮的奶奶在一旁向菩薩許願:「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這個孩子我們不要了,帶走她吧。如果菩薩給她一條命就讓她跟菩薩去吧。」親蓮老法師回憶,家人後來說她聽到此言竟然睜開了眼睛。

後來她果真奇蹟似得從病魔中掙脫,就順其自然地以四歲稚齡出家宣武門的三教寺。三教寺是一間集儒、釋、道於一體的寺院,據親蓮師說,當時寺院第一重殿是雷公殿,供奉道教的神像,主殿供奉的是釋迦牟尼佛,兩邊的配殿供奉的是儒家聖賢,是典型的儒釋道三結合。雖然四歲出家,但親蓮自認為就是佛門中人,更親近釋迦摩尼佛。師爺看自己年齡小,經常讓家裡人帶回去看看,但到家後無論家裡人如何寵愛,親蓮卻總是鬧著回寺院,認為這才是自己的家。

1932年,年輕的親蓮到位於北京鼓樓大街西側大石橋胡同拈花寺受戒,在泉朗老和尚處正式圓具。泉朗和尚是當時京城著名僧人,但守著的卻也是一間清凈寺院,帶領僧人生活清苦,倒也並沒有蕪雜紛擾,大家一心念佛。親蓮說那時平日只吃窩頭,初一十五或過節才能吃一次饅頭。她受戒的時候恰巧有吳佩孚成為拈花寺戒場的大功德主,每頓齋飯能吃上饅頭,這便很好了。有從偏遠地區來受戒的人,一頓能喝八碗小米粥。30年代初,兵敗北伐軍的吳佩孚回到北平,受到張學良的優待,他就以種花、養鳥、著作、研究佛法安度晚年。曾經的軍閥吳佩孚成了京城閑人,開始禮佛敬僧,主要供養的寺院就是拈花寺。

民國時期有關拈花寺的資料不多,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在整個30年代,它的最大功德主是北洋軍閥吳佩孚。親蓮老尼師回憶印證如此。軍閥的事情權且不論,後人還是對吳佩孚在日本人佔領北平期間所表現的愛國風骨給與肯定的。吳佩孚1939年過世,其移靈送殯轟動整個北平城,從東四什錦花胡同吳公館至鼓樓大街大石橋胡同拈花寺,靈車幾乎走了整整一天。當時的京城百姓自發地沿街道聚集,人潮如海。殯隊途中數次路祭,不斷停留。當時報紙稱,送殯吳佩孚是北平自民國建國後罕見盛舉。

拈花寺往東有一片歸屬寺院的菜地,這裡興建了武聖祠,吳佩孚的靈柩便供奉於此。這塊拈花寺的菜園後來改建為大石橋小學,現在的位置為大石橋胡同10號院,是一個小規模的單位院落,距離拈花寺不到300米。吳佩孚靈柩在此停厝達七年之久。這麼長時間的拖延是因為抗日戰爭直到1945年結束,所謂「國葬」無法進行。至1946年,國民黨政府對吳佩孚堅守民族氣節給與高度評價,下褒獎令並實行國葬,蔣介石贈「正氣長存」匾額。拈花寺僧人為他暫厝守靈七年,才得以安葬吳家在玉泉山西麓西紅門村的墓地。

▲吳佩孚墓地,在玉泉山西的一片菜地里

過去寺廟「暫厝」是一項經營業務,針對由於某種原因暫時不能下葬的亡人,將其停靈在寺院,稱「暫厝」。一個原因是請僧人念經超度,代為保管,另一個原因是要等待合適的機緣發送(如等待至親親屬或者發送原籍等)。寺院負責發送前的這段時間靈柩管理,並按照保管天數收取費用作為寺院收入。吳佩孚靈柩一放七年,是基於他生前對拈花寺的供養與寺院結下的深厚淵源。

拈花寺這個名稱是一個寓意深奧的佛寺名稱,是由清雍正帝賜額,取自佛教禪宗「拈花一笑」之典故。它說的是徹悟之事,一是指對禪理有了透徹的理解,二是指彼此默契、心神領會、心意相通、心心相印。「世尊在靈山會上,拈花示眾,是時眾皆默然,唯迦葉(音she)尊者破顏微笑。世尊曰:「吾有正法眼藏,涅盤妙心,實相無相,微妙法門,不立文字,教外別傳,付囑摩訶迦葉。」[注1]

雍正皇帝取「拈花」二字可能是出於學佛途中的困惑,祈望能有頓悟之時,嚮往能有「拈花一笑」這般高層級的境界。在京城,雍正賜額的寺院還有覺生寺,即今天收集了大量銅鐘的大鐘寺,雍正帝有雲「以無覺之覺,覺不生之生,所謂覺生也」。[注2]從這兩個賜額似乎可以看出雍正皇帝的頓悟渴念。

話說拈花寺原本為一間明朝寺院,最初的名字叫「千佛寺」。根據寺內原有兩通石碑得知,是明萬曆辛巳年(1581年)御馬太監楊守魯為從廬山而來的西蜀僧人徧融興建。根據《日下舊聞考》引用的《燕都遊覽志》提及的碑文資料[注3]得知:徧融從廬山來京師雲遊,經御馬太監楊守魯推薦給當時的司禮監,即萬曆皇帝的「大伴」馮保。馮保上報萬曆的母親李太后,在京城優良地段買地建寺,迎請徧融主佛事。李太后以好佛著稱,捐助了一大筆金錢,連潞王公主(李太后是她們親奶奶)也隨喜出資。形容當時建好的佛像是「鑄毘盧世尊,蓮花寶座千佛旋繞四向,若朝者然。鑄十八羅漢、二十四諸天,復塑伽藍、天王等像」。「工始於萬曆庚辰,浹歲而告成。辛巳秋七月既望」,「萬曆庚辰」是萬曆八年(1580年),也就是開工一年後於萬曆九年(1581年)陰曆七月建成。正因為佛座周圍的千朵蓮花上有千佛旋繞這一特色,故名千佛寺。

▲小千佛寺後來成了廠房和酒吧

關於「十八羅漢二十四諸天銅像」,在乾隆中期它們還在寺內。到底是誰鑄像?納蘭性德在《淥水亭雜記》里對《帝京景物略》提出的「朝鮮國王所貢」提出不同意見。清人納蘭性德與《帝京景物略》的作者,明朝崇禎時期人劉侗、於奕正生活年代相差不超過幾十年,按照納蘭性德的觀點,應以當時拈花寺里的明萬曆碑記載為準,即楊守魯建寺鑄像,而劉侗等從哪裡聽說是朝鮮國國王進貢佛像並無記載。可見,清康熙年間納蘭性德是親自去過拈花寺,且記錄了碑文內容,而之前的劉侗等人未必親自考察。

明末四大高僧中的兩位——紫柏真可、憨山德清都曾在雲遊北京時期參禮徧融老和尚,但那是1581年之前的事,千佛寺還沒建好,徧融和尚住錫法通寺。其中紫柏法師還通過《祭法通寺徧融老師文》回憶、祭奠徧融和尚。他在徧融和尚坐下學習經教,獲得遍融和尚啟迪匪淺,大約三年左右。而憨山法師於1571年在26歲時遊歷北京亦參禮徧融、笑岩(德寶)二巨匠,請示禪要。這些均說明徧融和尚是當時德高望重的禪宗僧人。萬曆九年(1581年)大石橋胡同的千佛寺建好,迎請徧融和尚住持,加之有萬曆皇帝母親李太后的支持,當朝高僧大德威名,千佛寺自然成為當時京城知名寺院,有相當地位。

《帝京景物略》卷一記述千佛寺:「孝定皇太后建千佛寺於萬曆九年。殿供毗盧舍那佛,座繞千蓮,蓮生千佛,分面合依,金光千朵。時朝鮮國王送到尊天二十四身,阿羅漢一十八身,詔供寺中。……時西蜀遍融和尚,以誣受訊,訊次,師稱華嚴佛號一聲,刑具斷裂,飛擲屋端。訊者驚沮,誣乃得白。乃延請住寺,法席大振。寺在德勝門北八步口。寺南一里,有小千佛寺焉。」[注4]這裡前面描述的千佛寺景象,除朝鮮國王進貢之事無考,其他是符合事實的,但後面神話徧融和尚而「佛號一聲,刑具斷裂,飛擲屋端」,則是一段比較神玄的傳說了。

《帝京景物略》提及的小千佛寺,即是今天的鐘樓後豆腐池胡同宏恩觀前身。這座道觀是清光緒太監劉多生大善人所修,原系元朝寺院千佛寺,為了和明朝萬曆修建的千佛寺區別,一直延續至劉多生改道觀前稱「小千佛寺」。紫柏真可《全集·祭法通寺徧融老師文》云:洎萬曆元年(1573年),北游燕京。謁暹法師於張家灣,謁禮法師於千佛寺,又訪寶講主於西方庵,末後參徧老於法通寺。[注5]也就是說這裡1573年的千佛寺,後來改稱小千佛寺的,而萬曆千佛寺那時還不存在。紫柏真可去的是小千佛寺,而參禮徧融和尚是在法通寺。

今天,由小千佛寺改作的宏恩觀,命運與拈花寺相似,建國後改作廠房,後來又變成菜市場。前兩年我從那裡經過,見到一個茫然的外國人坐在觀門外的台階上,身後的山門上還可見漂亮的石刻雕花,可惜那裡面便是嘈雜的菜市場。近來,不知什麼緣故,宏恩觀的山門外觀粉刷了一下,靠西的部分改建出極為現代的建築,由一家公司使用。再繼續沿豆腐池胡同往東走也就幾十米的樣子,路北,便是毛澤東前岳父楊昌濟的故居(1918—1920年期間)。1918年秋天,第一次走出湖南省的青年毛澤東曾暫住楊宅,但因去法國勤工儉學之事未果,經楊昌濟介紹他便在當時沙灘的北大圖書館當圖書館管理員。近百年來,鼓樓一帶變化不大,只是寺廟變破舊,胡同更擁塞,青年毛澤東應該多次經過的、過目的這些景物,在是還在,只是與時間俱老的百年胡同,唯有人,在一茬茬更新。

▲原小千佛寺,後來的宏恩觀山門

至清雍正年,千佛寺已有一百六十年歷史,呈頹敗面貌,「琳宮頹敝,鐘鼓寂寥」[注6]。於是在雍正十一年雍正下令重修,賜名「拈花寺」,殿外門額為:「覺岸慈航」,為雍正皇帝御書。殿內門額為:「普明宗鏡」,同樣為雍正親筆。但現在這兩幅門額應該不知去向。雍正皇帝為拈花寺親自題寫碑文,今天石碑情況不明,不知是藏在寺內還是有關文物部門保管他處。

從《日下舊聞考》中記錄的碑文內容得知,雍正皇帝為起名拈花寺的確是費了些心思的:

最初,他從聯想到世祖章皇帝(即順治帝)重視佛教開始,那時候「龍象受知最深者」,即佛法精熟而有成就者為玉林通琇禪師(清初禪宗大師,奉為「國師」),皇室還曾請其弟子茆溪森在京城主席道場,宣揚道法(雍正皇帝沒有直說這位茆溪森和尚就是要給順治帝剃度出家,差點被他本師玉林通琇燒死的那一位)。雍正自己閱讀兩位高僧語錄,感嘆「高風卓識,超冠叢林」,便對兩位「追封賜祭」,認為這也符合先帝的遺願。

隨後,他筆鋒急轉,說現在佛寺很多,念佛者也不少,但禪宗卻日漸式微,尋找有正知正見的宗門僧人做表率倡導非常重要,因為這個緣故,選擇了在京城西北隅已凋敝的明朝佛寺——千佛寺重新修葺一新,請玉林國師的繼承者名超善的法師,任命其為方丈。題寺額為「拈花」。

接著,雍正在碑文中再次解釋「拈花一笑」的典故,並以此高調讚美禪宗,寫下了一段頗有激情和文採的文字:「靈山一會,儼然未散,發陁優缽,遍滿環區。日月星辰,山河大地,人民六畜,城郭寺廛,有情無情,即色非色,處處是拈花道場法會,刻刻是拈花時節因緣,物物是如來手中之花,塵塵剎剎有調御丈夫人天師宛爾拈出。」

並稱參悟之重要:「則參須真參,悟須實悟,三藏十二分千七百則公案,不出此二字。字中有大海潮音,噌吰匒匌震諸人耳根;字中有大摩尼珠,晃朗照耀,奪諸人眼識。蓋執指忘月,便是二鐵圍山;見月忘指,便是曹溪一滴也。」[注6]由此可見雍正皇帝對玉林通琇這一脈禪宗承襲寄予厚望,希望僧人真參實悟,引領眾生砥礪修行,徹悟法空。

可以看出,拈花寺從明清傳承來說更偏重為一禪宗修行道場,由皇室敕建支持,距離皇城近在咫尺,地位顯赫。和它位置接近的,今天後海北沿鴉兒胡同的廣化寺作為凈土道場,在明清時期地位遠不及它,沒有皇室直接的襄助,只有一通崇禎皇帝表彰某太監的碑石立於其中,與上述拈花寺的李太后出資,雍正帝敕令重建及親撰碑文比起來,幾乎不在一個層次上。但今天的廣化寺已是京城著名寺院,道場恢弘,信眾雲集。而反觀拈花寺則是往事不堪回首,殿宇頹廢,掙扎於一片破敗殘垣中。

一俟建國,拈花寺僧人即遭遣散、還俗,1949年即由人民大學接手拈花寺,人民大學的附屬中學還一度在這裡開辦,難以想像,今天名震天下的「人大附中」竟是在拈花寺創辦的。後轉而開建了一間印刷廠,大殿改廠房,配殿改工作間,一干就是五六十年。

原本駐紮文物古迹里的單位有維護保護文物的責任,但所謂「維護」「保護」就是沒有全部拆掉而已,估計是沒有拆掉重建的資金。西配殿還是被2009年的一把火燒掉,並坍塌了幾間房子,所幸沒有人員事故。

其他殿宇房舍破敗凌亂,殘牆破屋岌岌可危。不僅印刷廠占著廟堂,印刷廠還對外出租房屋,讓其他經營戶進來生產經營,還發展到住進十幾二十戶人家,生產生活,把拈花寺擠得滿滿當當,熱熱騰騰,炊煙裊裊,安全火患危機四伏。

2002年起,有關文物管理部門及宗教事務管理部門與人大印刷廠就退出拈花寺,將其移交佛教單位之事展開交涉。而拈花寺也早被立為北京市重點文物保護單位,甚至其產權在80年代就已過戶給佛教協會。進入90年代,人大印刷廠已經結束生產經營,但因為是校辦企業,經年累月有不少職工需要支付工資,養老看病,印刷廠便將拈花寺房屋出租商戶經營及住家居住,以此出租收益補充校辦印刷廠的資金缺口。

十幾年來,政府部門一直和教育部下屬的人民大學就騰退拈花寺問題反覆交涉,政府這邊一會兒請求法院強制執行,令人大印刷廠拆除非文物建築、消除安全隱患、修繕文物。一會兒就是三番五次到寺里安檢隱患,讓佔據者也是神經緊張,消停不得。

在輿論一邊倒指責一座應率文明表范的著名大學對文物的漠視甚至糟蹋的情況下,人民大學的新聞發言人則出面澄清抱屈,稱當年人民大學並非「佔用」而是政府劃撥得來的拈花寺,而客觀上,正是劃撥給印刷廠還保護了寺院免遭各種破壞,如文革的打砸搶等。其實,公道地說,人大的確是用印刷廠保全了一座明清大寺,保全得好不好另當別論。但比起那些被拆散被剷平的成千上萬的廟宇殿堂,正是印刷廠幾十年的佔據使用,保全了這塊地盤沒被私搭亂建的民居擠占蠶食,今日拈花寺雖然殘破,但也還略有風骨風姿,人大印刷廠還是有它的功德。

2015年春,兩家公家單位終於達成雙贏,人大印刷廠以5000萬的代價騰退出拈花寺,將其交付北京市佛教協會,這也讓各方面長舒一口氣。雖然騰退拆遷款從起初談判的3000萬漲價到5000萬,但這個價碼也就是京城兩套豪宅的價碼,還不是頂級豪宅。而拈花寺所在地是二環之內鼓樓大街西側,絕對的一等一的黃金地段,繁華市井。人大印刷廠交出拈花寺遺址,佛教協會將籌資重建佛寺並請僧人入住,將恢復成為原本的宗教場所。

拈花寺的文物,譬如碑石、門額牌匾、佛像雕塑,今天已不知流落何方,但好在有文獻對其曾有景象、物件詳實記錄,可以在復建之時有所參考裨益,從而續上這一明清古寺的前生往事。

拈花寺的歷史起起落落,總是梗塞維艱,踉蹌跌進21世紀多少看到一些修復的曙光。其實,建築本身只是土木鋼筋的堆積組合而已,至多以殘垣斷壁承載歲月記憶,但寺院通過傳遞普及於人間的佛法真諦,則使其成為某種宗教精神具象化的載體。我經常願意把古寺比喻為古之智者,因為它也曾經那麼有血有肉,史留芳名,歷經百千年風雨洗鍊,傳說故事演繹不斷,起起滅滅,被人遺忘也被人懷念。

如果這智者寺院有朝一日能滿血復活,穿越古今,帶著前世記憶與教訓,是不是也就是傳說中浴火重生的鳳凰,以美好與智慧重現人間?人與物,有情與無情,破繭新生也好,固守舊貌也好,彼此如此依存,都是跟著時間向前走著。所謂「進化」,不就是指歷經滄海能讓我們一代代的人類變得更智慧更文明,盡量遠離自毀或毀他的愚蠢念頭,踏上理性之路抵達智慧之海?但願這是人類文明仍然具有的煥發積極而光明一面的能力。

【注釋】

注1:(宋)釋普濟《五燈會元·七佛·釋迦牟尼佛》卷一。

注2:據雍正十二年(1734)所立《敕建覺生寺碑文》記載,《日下舊聞考》,第1647頁,北京古籍出版社,1983年版。

注3:《日下舊聞考》,第876頁,北京古籍出版社,1983年版。

注4:《帝京景物略》,第65頁,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年版。

注5:《紫柏大師全集》卷十四,第444頁,上海古籍出版社,1983年版。

題圖為拈花寺的鐘樓

本文原標題:《拈花一笑:從禪宗道場到公家官司的寺院變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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