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小說】余小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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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中氤氳著夜來香的馥郁，使得青衣睡意全無。對面籠子里的玄靈，早已酣然入睡。
草坪上有人在低聲說話，園子里石徑兩邊的路燈，在夜幕的籠罩下，十分昏暗。
青衣看不清說話人的容貌，只聽見他們在議論前不久發生的一起轎車墜崖事件。溺水的是一對男女。
清晨，青衣把昨夜聽到的對話告訴了玄靈。
聽了青衣的講述，八哥玄靈不以為然：「婚外情有什麼好奇怪的。」玄靈在花鳥市場呆過，耳聽目濡。
青衣吃了一驚：「人類的愛情不是專一的嗎？」
玄靈鼻子里哼了一聲：「傻球，人類世界金錢泛濫的同時也伴隨著情感的誘惑和危機，你以為都像你一樣，為了愛，不惜身陷囹圄。」玄靈說到這兒，歪著頭，眨巴著那雙黑亮的大眼睛：「應該是身陷金籠。」
青衣知道玄靈又在調侃自己，他陷進了回憶里。
半年前的一天，青衣在大自然中無拘無束地飛翔，在一處草肥水美的山澗里，他被美妙動人的歌喉吸引，循聲找去，卻落進了鳥獵人的圈套。它至今都忘不了自己被捕獲時，引子看著他那哀惋愧疚的眼神，一見鍾情出賣了他。
他曾經無數次在夢裡見過引子，他不恨她。她讓他情竇初開。
青衣抗拒馴化，在他氣若遊絲的時候，遇見了玄靈。
「別做傻事，好好活著，說不定哪天你能回去。」玄靈說得漫不經心，也許是「回去」二字令青衣有了求生的慾望。在轉為家庭式飼養後，他開始在清晨放開渾厚響亮的嗓子唱歌，主人特別高興，叮囑員工要仔細照料他和玄靈的飲食和洗浴。
相比於青衣，玄靈更得主人的寵愛，主人每次用餐都會站在籠子外面，用筷子夾著他撕碎的肉和青菜喂玄靈。主人甚至打開籠門，讓玄靈肆無忌憚地在山莊里行走。
每次玄靈回到籠子里時，青衣總會忍不住偷偷地問：「多好的機會啊，你怎麼不飛走？」
「飛？去哪裡？」玄靈抖了抖翅膀：「離開這裡，我只有死路一條，況且我幹嘛要離開啊，這裡衣食無憂，夜夜簫歌，我們憑藉著一副好嗓子，在人類的世界裡高居同類之首，你難道不覺得自豪嗎？」
「可是這樣太危險，你經常走出籠子。」青衣為玄靈捏著一把汗。
「哈哈，我這麼聰明，能有什麼危險，還是擔心一下你自己吧，那隻黑捲毛怪物不是每天在你唱歌的樹下徘徊嗎？我看他是被你的歌聲迷住了，你可要小心啊！」
玄靈口裡說的怪物是主人飼養的藏敖，一隻兇猛高大的傢伙，每天清晨，當青衣對著大自然放聲歌唱時，藏敖則蹲在下面一動不動地注視著青衣，眼中閃爍著一種狡黠妒忌的光芒，這讓青衣很是畏懼，他問過玄靈，回答是肯定的，藏敖曾避開主人攻擊過玄靈，不過都沒成功。
一個清冷的夜晚，山莊里宴請賓客，玄靈也加入了酒宴。
「小心點。」臨走前，青衣叮嚀玄靈。
夜深了，青衣熬不過困意，沉沉睡去。當他一覺醒來時，天已放亮，對面籠子是空的。青衣預感到了不妙，大聲疾呼，引起了莊裡員工的注意。
人們在游泳池裡找到了玄靈的屍體，飄在水面上，如同一截黑色的小圓木。
吃過山珍海味的玄靈，在酒席上模仿主人喝下了一小杯茅台，於是頭重腳輕的他，在燈火闌珊波光琉璃的莊園里消失了。
有很長一段時間，青衣不再開口歌唱。他常常對著玄靈的籠子發獃，當太陽在天邊落下的時候，他感到壓抑，甚至窒息。
一個晴朗的早晨，主人把籠子掛到桂花樹下便去晨練了。此時群山環抱，蒼翠欲滴，林中傳來一聲聲鳥鳴。黑色藏敖瞪大雙眼望著青衣，貪婪地吐著舌頭。一個大膽的想法驀然跳進了青衣的腦海。
青衣開始在籠子里左蹦右跳，上下飛舞，他甚至發出了不同的鳥鳴。果不其然，青衣的舉動令藏敖有了異常的反應，它在籠子底下徘徊，不住地抬頭四處張望。
桂花樹的枝丫距離地面只有一米左右的高度，藏敖兩隻後腳站立，一隻前爪固定著鳥籠，一隻爪子笨拙地把籠門向上拉，一下。兩下……
恐懼像魔鬼驅使著青衣，但他重複著跳躍的動作，歌聲也更加清脆響亮。
籠門終於被打開，藏敖將舌頭伸進籠子準備舔舐青衣，青衣用他尖而長的嘴巴狠狠地啄藏敖的鼻子，藏敖痛得嗷地一聲，爪子縮回，就在籠門即將落下的瞬間，青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竄出了籠子……
金色的籠門擦著青衣的羽翼咔噠落下。
作者簡介：
余小丫，曾用筆名碧瑤，碧瑤華琚，廣東省韶關市作協會員，喜歡閱讀和寫作。
(本文編輯/李平）
（音樂、圖片選自網路，致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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